这大概是大理寺卿上任以来,所审理过最重大的案件了。
即便是大鸢朝建国几百年,也不曾有过任何一位皇后受审过,纯孝皇后也算是开了先河。
虽然贵为皇后,可毕竟是皇帝下令审理,纯孝皇后可免了跪礼,却也没有赐座,正双手交握在小腹前,端站在那里。
可此刻的纯孝皇后,虽然是后冠加身,端着气势,却也失了往日了的尊贵。
站在地中央,纯孝皇后冷眼望着大理寺卿,吓得大理寺卿一个劲儿的擦汗,自拍下惊堂木之后,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今日,靖安帝与宇文戎烈分别坐在氨基两侧,摆明了听审,不参与审理。
而靖安帝的下首边,依次坐着的是沅沫公主,宰相阮东升,以及阮家的几名在朝为官的男丁,场面倒是壮观。
另一面,宇文戎烈的下首便,则是坐着杨紫昕,在杨紫昕身后站着鸢妃和两个贴身丫头,青儿和黛儿。
听客中,唯一的女眷便是杨紫昕了,而在场的人,也只有杨紫昕是带着下人的,就连靖安帝也没有让宫人进了大堂之上,可见这是宇文戎烈授权的,允许杨紫昕这么做。
“大人,还不开始吗?”宇文戎烈淡淡的开口,没有什么语气可言。
闻言,大理寺卿顿时身子一个激灵,连忙开口道:“皇后娘娘,微臣失礼了。”
“大人无需介怀,本宫不会怪罪于你。”纯孝皇后轻声的开口,倒是保持着国母的风范。
今日,虽然是大理寺卿来主审,可谁都能看得出来,真正想要审纯孝皇后的,是靖安帝和宇文戎烈,纯孝皇后也不会把怨恨记在大理寺卿身上,与一个奴才较真。
听了纯孝皇后的话,大理寺卿清了清喉咙,这才问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找到了人证和物证,证明了当年千寻宫的火灾,乃是人为,且证据指向了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有何证据,证明自己与火灾无关呢?”
“本宫无法证明。”纯孝皇后淡漠的出声,当真是个局外人的姿态。
“这……”大理寺卿顿时就怔住了,没想到纯孝皇后会这么回答,反而不知该如何问下去了,总不能开口就定了纯孝皇后的罪吧。
即便看不到身后的两位贵主儿,可大理寺卿仍旧小心翼翼的紧,生怕自己一句话不对劲儿了,便会惹来杀身之祸。壹趣妏敩
“但本宫尚不知太子所呈上的所谓证据是什么,本宫倒是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证据,能够让本宫来大理寺受审。”纯孝皇后仍旧是冷淡的语调,可话尾处的高挑,却说明了纯孝皇后心中是有恨的。
抬头朝宇文戎烈看了一眼,纯孝皇后忿忿的瞪着他,只差明着说这是宇文戎烈的栽赃陷害了。
无聊的拂了下衣袖,宇文戎烈并不理会纯孝皇后的目光,就算那是利箭,宇文戎烈也不急着躲开的。
今天之所以会坐在这里,无非是想要做最后的结论,给纯孝皇后一个罪名,让她无法翻身罢了。
见宇文戎烈根本就不理睬自己,纯孝皇后心中的愤怒更重了,可为了顾及身份,只好隐忍着。
“来人,将证据带上来。”大理寺卿连忙开口吩咐着,只要不用他来主事儿,倒也乐得把责任扔到宇文戎烈身上。
都是宫里的贵主儿,谁胜谁负,大理寺卿都不好得罪的。
衙役很快的便将宇文戎烈所带来的证据,他们可是一整日都没敢休息的,只怕会丢失了这些证据,会连累了满门啊。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颤颤巍巍的走到了大堂上,头也不敢抬的便跪了下去,也忘记了要参拜,只是低垂着头,恨不能将自己埋到地底下似的。
而一个侍卫,正用双手托着一支金步摇,快步的朝大理寺卿走过去。
原本稳坐的大理寺卿一见到金步摇上的凤嘴儿,立即站起身来,恭敬的接了过来,这可是代表着皇后的信物啊。
“皇上,这……”大理寺卿接过了金步摇,便躬身递给了靖安帝,看不敢在手中多留。
“正是纯孝皇后皇后之物。”靖安帝扫了金步摇上的独特标识,沉声说道。
而纯孝皇后这时也朝上头望了过去,只见靖安帝手中的金步摇确实是属于她的物件,脸色也不由得沉了起来。
虽然这支金步摇与鸢妃的死是没有关系的,却也是一宗罪责,纯孝皇后如何能不紧张?
看了一眼靖安帝变沉的脸,大理寺卿连忙审问道:“下面所跪何人?”
“奴婢凤仪宫粗使宫女,十年前伺候过皇后娘娘,因在千寻宫外拾到了这支金步摇,想要送还给皇后娘娘,却不想听到皇后娘娘与总管的对话,得知皇后娘娘要放火杀害鸢妃与小皇子,便吓得逃离宫中。奴婢有罪,奴婢有罪!”宫女一边说着,一边重重的叩首,没等大理寺卿审问,便已经将‘所知’都招了出来。
闻言,大理寺卿额头直冒冷汗,这无疑是人证物证俱在了,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回身,想要请示靖安帝,可靖安帝却是冷眸看向纯孝皇后,大理寺卿一咬牙,只得厉声问道:“大胆刁奴,圣驾面前,不可半句谎言。”
“奴婢当年胆小,不敢前去禀报,便借由水道逃出了皇宫,这些年一直躲在京都附近,乞讨为生,也不敢回家乡去。但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望大人明鉴。”宫女说着,便又一次的叩首,可是不敢有半分不敬,惶恐之色更是让人信服。
“抬起头来,本宫倒是要看看,自己何时养了这么个吃里扒外,会陷害本宫的奴婢。”纯孝皇后不怒而威,不愧是执掌了六宫多年的。
“奴婢命贱,不敢陷害皇后娘娘。”那宫女倒也是听话,真的就抬起头来,只是蓬头盖面的不说,脸上更是有着不少的疤痕,是烧伤所致。
看了宫女的丑颜,纯孝皇后下意识的就朝鸢妃看了过去,这二人毁容的方式如出一辙,莫非也是当年在火海里逃生之人?
只是,此时的鸢妃覆着面纱,纯孝皇后倒也看不真切。
“你长得这么吓人,母后宫里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宫女!”沅沫公主还是忍不住的开口了,一心想要维护纯孝皇后。
“奴婢并非生来如此,而是为了不被追杀,才有意毁了容颜。”宫女低垂下头,看着地面,低声的说道。
“父皇,这个宫女一定是假冒的,母后待人宽厚,且不说不会在千寻宫纵火,就连鸢妃手下的宫女也藏在冷宫中多年,保了她的性命,可见母后对鸢妃并无歹念。至于这金步摇,即便是母后的物件,也不定是这个宫女一时起了贪心,想要占为己有罢了。”沅沫公主出声,为纯孝皇后辩白道。
“胡闹,公堂之上,身为公主,说话却毫无依据,这就是你母后对你的教养?”靖安帝斥责着,怒眸望了沅沫公主一眼,对着这个女儿本就不待见的。
见靖安帝动怒,沅沫公主还想要开口,可纯孝皇后却先行开口,欠身行礼,道:“是臣妾未能教导好公主,请皇上降罪。”
闻言,靖安帝仅是哼了一声,并未就此发表意见。
今日,审讯纯孝皇后,是为了还鸢妃公道,靖安帝并无意牵连到沅沫公主,毕竟也是他的亲生骨肉。
“皇后娘娘,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大理寺卿见众人都不说话,只好开口,即便证据都在眼前,却迟迟不肯为纯孝皇后定下罪名,以免发生过错。
“皇上。”纯孝皇后根本就不理睬大理寺卿,而是望向了靖安帝,盈盈下摆。
自从大理寺卿审案开始,母族的人便不曾为她说过一句话,纯孝皇后心中已经有数,今儿是不能走出这大理寺了。
不过,纯孝皇后也是个拗脾气,就算伤透了心,也要靖安帝一句话。
“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妾虽为帝王妻,却是先臣后妾,自入宫便深知这个道理,一生荣辱,甚至于生死,也掌握在皇上的一念之间。今日,这所谓人证物证,臣妾不知该否,还是承认,望皇上明示。”纯孝皇后平静的说着,望着靖安帝的眸子也平静的没有一丝的波澜,哪里像是在等待审判之人。
虽然纯孝皇后的确是千寻宫纵火案的凶手,可这等沉着,倒也是让人敬佩的,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的慌乱。
而纯孝皇后的话,很明确的表达了她的意思。
即便是今日会被斩首,也要死在靖安帝的金口玉言下,要让天下人皆认为她纯孝皇后死的冤枉,是被靖安帝的无情所伤。
“好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见靖安帝浑身散发着怒气,杨紫昕却是轻笑着开了口,并未纯孝皇后鼓掌,这一举动无疑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缓缓的自座位上起身,杨紫昕走到了纯孝皇后面前,竟是伸手将纯孝皇后扶直了身子。
不理会纯孝皇后眸中的怒气,杨紫昕唇畔始终挂着浅笑,柔声道:“皇后娘娘,这个宫女,毁了容貌,自是无人能辨认她身份的真伪。但是,紫昕日前却救了一人,想来宫中的人都会认得的,不知纯孝皇后可否想见上一见呢?”
“杨紫昕,这是皇家的家务事,你一个民女,有何资格插手?”纯孝皇后厉声,责备之意极重,却不见怒气,将情绪掌控的十分之好。
“紫昕是个外人,怎能插手呢?”杨紫昕仍旧浅浅的笑着,那笑容如三月里的春风,让人看了便觉着舒适。只是颔首,杨紫昕便又继续的说道:“不过,紫昕身为晚辈,是受了他人的请托,想要与皇后娘娘相见,紫昕不忍拒绝年长之人罢了。”
杨紫昕语调温婉,这番话更是说的很谦逊,让人无法怀疑她是别有用心的。
但在这么庄严的大理寺中,又是在纯孝皇后受审之际,杨紫昕说出这番话,会是与案件无关吗?
至少,纯孝皇后不信,宇文戎烈不信。
而在场的人,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会沉思一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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