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温子昱对视着,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来。
“漠北军不会卷入两位皇女的夺嫡之争。”
她这话没头没尾,温子昱却听懂了。
他颔首,说:“不会的。”
是回答,也是承诺。
顾岚衣一夜未眠,身侧的男子已经熟睡,发出轻缓的呼吸声,春夜稍凉,顾岚衣替他掖了被角。
她在思考盐铺的事。
盐是一件很特殊的商品,不只是生命必需品,它作用还体现在可以通过腌制延长食物的保质时间,这对以食为天的百姓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在她原来世界里,古人很早便开始将盐业设为朝廷管控的物资了,而大锦朝的皇帝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她思考了很久,从原著中女主角温文的登基,想到这个一边假装善心一边陷害武将的温文。
她真的是一位明君吗?
可当今两位适龄的皇女,一位是温文,另一位便是温郸。
如果假慈悲的温文不行,那温郸就更不行了,她的品行暂且不说,就愚蠢这一点,大锦在她手上还没辉煌起来怕是就要败了。
自嘲地笑了一下,她这个小鱼小虾居然在思考国运,出息了啊顾岚衣……
这夜顾岚衣久违地梦到了自己原本的世界。
“哭什么哭,不许哭,别人打你你不会打回来吗?哭有什么用!”
这是她四岁的时候和男生打架,回家后父母训斥她的场景。
“就算你考上警校了能挣几个钱?还不如回来帮我们办武馆。”
这是她十八岁那年,父母听到她报考了警校的怒斥。
“岚衣姐,求求你,我不想死,我老公和爸妈还在家里等我。”
这是她二十五岁那年,任务出了岔子,她和同伴只有一个能从即将沉没的船上离开。
熟悉的溺水窒息感再一次涌上,海水从口鼻大量涌入,胸口被海水死命挤压,她挣扎着试图远离巨轮,却被翻涌的海浪扑了过来直直撞上船身,她的神经系统甚至没来得及将剧痛导入大脑,她便晕了过去。
顾岚衣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呼气,她瞪大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一下,两下,沉重而缓慢地跳着。
直到她的胳膊忽然被温热的体温裹住,旁边的人翻了个身,抱住她的胳膊垫在自己的脸下,对方呼出来的气息洒在她的皮肤上,让原本战栗竖起的汗毛都松懈了下来。
她感觉到不对劲,伸手一摸,果然,温子昱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全部踢在脚下,身体无意识地追寻热源,然后攀附在她身上。
她伸手把对方的被子拽上来重新盖在他身上,也没有拽出手臂,任由他搂着。
闭上眼睛,乱七八糟的思绪早已消失,一夜安稳无梦。
温郸是在休沐之日找上门的,她这次倒放得下身段,主动来顾府找顾岚衣,美其名曰看望弟弟,这样其他人便也无话可说。
温子昱狠狠翻了个白眼,是专门针对温郸的那种几乎要飞上天的白眼。
“呵,阎王爷出告示,鬼话连篇。”
温郸好像没听到一样,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顾岚衣,是一株百年人参。
温子昱更不屑了,“真是蚂蚁放屁,小气。”
顾岚衣嘴角一抽,从他手里把那本民俗歇后语大全抽出来合上,伸手想在他脑袋上敲一下,临近又改为戳了下他的脸颊。
温子昱鼓着脸,不情不愿地闭上嘴巴。
温郸冷漠着脸,她依旧是目中无人的姿态,对于这些只会耍嘴皮子,实际上没用又蠢笨的男子她从来看不上眼,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顾岚衣收下她的人参,问:“二皇女有心了,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温郸的视线落在温子昱的身上,说:“我们有要事议,出去。”
温子昱嗤了一声,纹丝不动。
顾岚衣抬手请她坐下,“二皇女有事直说便是。”
温郸抬眼了她一眼,带了丝轻蔑和嘲讽说:“吾以为将军年少有为,是栋梁之材,没想居然会困于这女儿情长,也不过如此。”
顾岚衣笑了,双手一摊,“那怎么办,顾某不堪大用,您不如上书让陛下免除我这官职吧。”
“你!”
温郸当然不敢这么做,顾岚衣手上的官职,或者说兵权,既是个香饽饽,又是个烫手山芋。
人人都想要,可谁先开这个口,谁便要遭受这满朝眼刀。
她沉下气,开口:“顾将军明白吾之意,何况在朝臣眼中,你和吾早已同处一舟了。”
顾岚衣无所谓地反问一句:“哦?是吗?”
温郸眼皮跳了跳,压下不耐,继续说:“十日后便是春猎,若那时顾将军能助吾一臂之力,吾自会拿出吾的诚意。”
温郸说完便转身告辞,连多待一会儿都不愿意,可见她有多烦闷。
温子昱见她走出了院门,这才哼了声,用奇怪的调调说:“老光棍梦见娶夫郎,想得到美。”
顾岚衣无奈地揉他的脑袋,“一天天看书都学了些什么东西,奇奇怪怪的。”
温子昱拨开她的手,夺回自己的书,回了房间。
顾岚衣跟着他进来,说:“我已经让人去找盐矿了,要做盐业一家铺子肯定不够,我们资金有限,只能慢慢来。”
温子昱顿住,嘴巴微张,看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真的想,想好了?”
“想好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我只是想卖盐赚钱发个小财而已。”
顾岚衣笑着,没有挑明,她知道温子昱会懂她的意思,他那么聪明,肯定明白。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选择走这条路,可两位皇女对她虎视眈眈,大锦的国运居然要拿她一个小小武将的身家性命去祭,凭什么?壹趣妏敩
要么交出兵权,要么去死,这就是两位皇女在屡次敲打中传递给她的信息,可她说过要替原主守住漠北大军,她也并不想再死一次。
那怎么办呢,她捏了捏温子昱的耳朵,笑了。
“真是屎壳郎爬琉璃,狡猾。”温子昱撇嘴。
顾岚衣惩罚似地拽了拽,“就你聪明。”
温子昱哼了一声。
顾岚衣没忍住哈哈大笑出来。
真是奇怪,明明刚才她的脑子里在想那么大逆不道的事,可她的心里却十分平静,没有一丝惶恐和不安。
反正有这个小坏蛋陪着,她不怕。
小坏蛋心想,反正天塌下来有顾岚衣顶着,他也不怕。
那谁怕呢?
……
“啊啊啊,子昱哥,救我,我害怕!”杨思羊涕泗横流地抱着温子昱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
温子昱嫌弃的抽回腿,没抽动。
“怎么了?”
杨思羊哭哭啼啼地说:“我,我把黄二娘她表弟给害小产了!呜呜呜。”
黄二娘是杨思羊妻主的名字,因为太过傻气,这人一般都会要别人叫她黄二小姐,不过大家为了方便,都叫她黄二了。
温子昱没想到一向连鱼都不敢杀的杨思羊还能干出这种事来,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杨思羊磕磕绊绊地讲清楚了事情经过。
原来昨天他在自己的院子里吃烤鸡,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在院子里干这种事情了,但是因为那个院子是他自己一个人住的,黄府众人便没有说他什么。
只是这次不知道那个表弟是什么心思,突然跑来杨思羊的院子里,哭哭啼啼地要他原谅自己,还说自己可以不要名分,只要把孩子生下来。
杨思羊本来也没想为难他,就说孩子和名分肯定都会给他的,让他赶紧走,别打扰自己吃烤鸡。
结果不知道表弟受了什么刺激,哭着往他这边走过来,结果没注意脚下,一脚踩在杨思羊堆在地上的柴火棒上,摔了一跤,正好被走进来的黄二看见。
这下杨思羊可是有口说不清了,人是在他院子里摔的,柴火棒也是他扔在地上的,黄家人现在各种兴师问罪,甚至要让他跪祠堂!
“呜呜呜。”
杨思羊哭得很是凄惨,温子昱内心很是复杂。
想来那个表弟也只是想找他装个惨,提前叫来黄二也只是想在她面前拉踩杨思羊一下,结果没想到踩在了柴火棒上,把孩子给作没了。
温子昱叹了口气,“那你是怎么溜出来的?”
杨思羊抽了抽鼻子,说:“我让小绵替我跪着,穿了小绵的衣服跑出来了。”
小绵是杨思羊的护卫,杨思羊小时候因为说话不过脑子经常被别人追着揍,后来御史大人就不知道从哪儿给他找了个特别能打的小女孩在身边,一直护着他。
小绵这个名字也是杨思羊帮她起的,据说是两人在一起就是绵羊,别人一听就知道是一对儿感情好的主仆俩。
“小绵能穿上你的衣服?”
温子昱疑惑。
杨思羊瞬间一改沮丧,挺胸拍了拍,十分自豪,说:“多亏我有先见之明,给我和小绵做了一样的衣服,她再缩着点,不注意看根本没人能发现!”
温子昱没忍住抽了抽嘴角,突然觉得,黄二这次大动干戈,怕不仅仅因为孩子流产的事,而是积怨已久啊。
“那你跑出来,万一小绵被发现了怎么办?”
杨思羊一愣,他只想着逃出来,没想过小绵会被发现,心里瞬间慌了。
“啊,怎么办怎么办,我不知道,小绵不会被欺负吧,不行我要赶紧回去。”壹趣妏敩
他意识到小绵可能有危险,慌不择路地连忙起身就要回黄府,温子昱赶紧拉住他。
“你回黄府也没用,不如回杨家去找你娘,让她把小绵带出来,顺便跟黄二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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