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在侯君集的遗体前站了半晌，一言不发，身边的那些将士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半晌之后，程咬金深吸一口气，说：“将侯将军的遗体就地好好安葬吧。”
说完便转身向河边走去，此时河对岸，李靖人在马上，手持长枪，正面容端凝的望着这个方向，而他的身后，是数千黑衣骑兵！
程咬金远远望见，那些骑兵虽然战了一夜，但此时依旧整齐划一，浑然一体，看上去犹如钢铁凝注。
如何能够看出一个人军事才能的高低？并不是那些在战场上勇猛无敌，以一当十的猛将，也不是对地形、以及敌我双方足够了解，并且制定出最合适的策略智者，而是那些能够将手下的将士，指挥得如同自己手臂一般灵活的人。
这需要对自己手下的将士足够了解，并且在军中有无上的威信，更需要机变的智计，灵活的头脑，已经临危不变的气度。
否则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如果不能对手下的将士如臂使指，那即便是胜算很大，谁也不知道最后会不会被逆转。
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在程咬金认识的人中，也只有李靖能够做到这一点了。
如果这次唐军领兵之人，不是侯君集，而是李靖的话，他相信，就算自己给他们留出了一道豁口，那些人也不会溃散，而自己也根本不可能赢得了这一仗。
“多谢你了，李将军，洛阳见面的时候，我请你喝酒啊。”
程咬金冲着李靖大喊道。
其实他虽然和李靖同朝为官过一段时间，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接触，当初为李唐效力的时候，二人就没怎么碰面，后来天下稳定，李靖也就辞官归隐了，算算时间的话，应该有将近十年没有见过他了。
可是在数天以前，看了李靖送过来的那封信之后，他才明白其实李靖一直在留意自己这边的动向，甚至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在信中，他将自己的局势分析的一清二楚，并且定下了今天的计策。
先破唐军，再行渡河！
如果换做是之前，程咬金想都不敢想这个问题，不过看了李靖的计划之后，他顿时信心爆棚，觉得此战必胜。
事实也的确如李靖所料，刚才听副将向自己禀报，这一仗，几乎算得上是大获全胜，事后清点，己方的伤亡不足五千人。
要知道，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这样的伤亡已经算是，这样的伤亡已经算是极低了。
李靖摆了摆手，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收回了目光道：“那好，咱们洛阳见。”
他这次是带着五千骑兵千里奔袭，为了不让段志玄和侯君集怀疑，他只是佯攻荥阳，并没有一鼓作气将其拿下，否则的话，段志玄和侯君集一旦收到消息，担心自己偷袭，并不会在这么肆无忌惮的收拾程咬金了。
所以他回去之后，还要正式攻打荥阳，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计策早就已经定好，他有信心在半个月之内，拿下荥阳城！
李靖说完便调转马头，身后的程咬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冲他大声喊道：“李将军，侯君集自尽了。”
李靖动作一凝，但却并没有回头，没过多久，便又重新纵马，很快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程咬金心中叹息一声，他知道，侯君集跟了李靖一段时间，当初攻打突厥的时候，他就是李靖身边的副将，二人想必是有些感情，虽然李靖什么都没有说，但程咬金知道，他这时候心里面肯定不好受。
不过事已至此，就算再惋惜也没有用，他翻身下马走到河边，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脸，勉强洗去了一夜的疲惫，抬头向远方眺望，仿佛已经看见了屹立在千里之外的那座雄城洛阳。
眼下只要等李靖拿下了荥阳，三股大军合围，便能直取长安城了。
作为皇城的长安一旦实失陷，天下易主，江南虽然还没有打下来，不过已经不足为虑，到那时候宁书成就算是真正的一统天下了。
侯君集大败的消息，很快便传进了长安城，城中的百姓一时间人心惶惶，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明天宁书成的大军会不会攻破长安城。
有百姓忧心忡忡的说：“这天下才刚太平了没几年，怎么又打起来了，什么世道啊，还让不让咱们普通老百姓好好过日子了。”
很多百姓都是这样的念头，在李唐之前，杨广定都洛阳，拉了无数百姓去修东都宫城，后来又广征民夫，修建大运河，横征暴敛，三征高丽等等。
百姓早就已经被他弄得苦不堪言了，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不堪重负，起兵造反，可没想到的是，这才没有太平几年，宁书成又造反。
这一年多的时间，朝廷已经加了一次税收，要是再继续打下去，税收只会继续上涨，简直就是不给人活路。
这是又有人说道：“依我看，事情未必就像想象的那么悲观，宁书成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就已经占领了河北、巴蜀等地，但你们可有听说，这两地的百姓生活如何啊？没人抱怨嘛，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就算宁书成打进长安城，应该也不会为难我们这些老板姓的。”
他这话一出，顿时就没有人吱声了，本来在场的众人，也只是抱怨战争的残酷，倒没有把矛头指向宁书成，毕竟他们也清楚，当初宁书成在朝廷的时候，着实做了不少好事。
可这种话，就算心里明白，也不能说出来的，否则被朝廷的人听了去，搞不好就会被扣上一顶勾结反贼的罪名，紧接着就被拉出去满门抄斩了。
就在长安城百姓议论纷纷的时候，身在皇宫的李世民，一张脸沉得都快要滴出水来。
在他下方的杜如晦和魏征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敢说话。
过了半晌之后，李世民终于开口，“侯君集兵败自尽，段志玄退守洛阳，现在宁书成已经步步紧逼，二位卿家，你们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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