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继续说道：“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可皇上不但让尉迟将军从扬州撤兵，回京之后还将他锁拿下狱，这其中的原因，难道还用得着我多说吗？”
“可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说，那李靖、程咬金等等都是当初立下赫赫功劳的将军，为什么皇帝只处理尉迟敬德？”有人提出了质疑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大汉摇了摇头，“饭得一口一口的吃，他要是一连处理这么多人，傻子都看得出来有问题，到那时候不但让朝廷的大臣寒了心，天下百姓也会对皇上有看法的，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光彩。”
他们的对话虽然小声，但对于内力充沛的宁书成三人来说，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在耳中。
果然，裴矩还是对尉迟敬德下手了，宁书成虽然早就猜到这种结果，但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那大汉看上去粗犷，但心思竟然不差，如果宁书成是真的担心手下的将领功高盖主，想要打压他们，收回他们手里的兵线的话，找个由头，一个一个的慢慢收拾，无疑是最稳妥的办法。
只可惜，皇宫里的那位并不是宁书成，裴矩现在急于把控住朝政，将兵权揽到他自己手里，所以这时候根本不会顾及什么名声，把东西以最快的速度拿到自己手里才是最稳妥的，更何况大臣和百姓们就算要骂，骂的也是他宁书成，跟裴矩可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有什么好顾虑的？
所以尉迟敬德被锁拿下狱之后，这时候程咬金等人估计也不好过，搞不好都已经被撤职了。
一想到莫名其妙还得替人背锅，宁书成也有些烦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暗暗骂了声粗口。
李靖在旁边低声安慰道：“这个结果我们早就已经预料到，只要裴矩没有立即将尉迟敬德处死，事情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宁书成叹息一声，“话虽然是这样说，可裴矩一步一步的把除掉我的羽翼，咱们回到长安之后，面对的局势就更加艰难。”
李靖听到这话笑了起来，“怎么，当初你单枪匹马敢掀翻李唐，现在遇到这么点事情就沉不住气了，这天下本来就是你的，如今你要将其拿回来，最起码名正言顺，这比起打江山，可不知容易了多少，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宁书成苦笑，“道理我都明白，只是以前光脚不怕穿鞋的，我孑然一身，不管怎么打都不会吃亏，大不了最后还是一个通缉犯，可现在不一样了，掉过头来，韩娘子怀有身孕还在皇宫里面，我连她的安危都没办法掌握，而且既然打下了这江山，就得对当初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以及这天下的百姓负责，裴矩变成了光脚不怕穿鞋的，我是背着一座大山跟他斗。”www.sxynkj.ċöm
他叹息一声，摇摇头道：“算了算了，不说了，喝酒吧。”
在荥阳休息了一晚之后，翌日又再启程，抵达长安，和宁书成估计的时间差不多，已经是五天以后了。
在高大的城墙下，虬髯客转过头对李靖和宁书成说道：“我和薛礼先进去吧，你们毕竟太扎眼了，很容易遇到熟人，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我们进去打听清楚情况了之后再来找你们。”
李靖点了点头，“那好，大哥一切小心，在北门两里外有一座道观，我和里面的观主认识，先在那里落脚，大哥应该知道那地方，打听完消息之后，就过来找我们吧。”
虬髯客神色忽然有了一丝异样，问道：“你打算到清真观去？”
李靖默然。
宁书成看着二人的神色，心里琢磨着那清真观，究竟有什么故事？
商量好之后，四人分道扬镳。
宁书成跟着李靖绕到了北门，沿着官道向前走，行了约莫两里，转而走上一条小径，复行不远，便到了一座山脚下。
抬头看去，虽是冬季，但山上满是松柏，郁郁葱葱，倒没有丝毫寒冬的萧索。
李靖沿着山道当先向前走，宁书成跟在后面，忍不住说道：“以前没有听说，李将军除了张大哥之外，竟然还有其它道家朋友。”
李靖毕竟活了这么大岁数，有几个道家的朋友其实并不算什么，可他们现在的身份毕竟有些敏感，如果是普通朋友的话，显然不值得依附，李靖既然没有这层考虑，应该觉得对方是值得信任的，甚至关系可能都不会比虬髯客差多少。
就在宁书成暗自琢磨的时候，李靖缓缓开口道：“清真观的观主是我弟弟。”
“啊？”
宁书成愣了一下，转瞬想到记忆中李靖的确是有一个弟弟，名叫李客师，而且还是唐朝的开国将领之一，受封丹阳郡公来着。
不过宁书成来了这里之后，倒是没有听人说起过这号人物，好像也没有在朝廷任职，没想到这人竟然跑到了山上当起道士来。
想起刚才提到清真观的时候，虬髯客神色的异样，宁书成随口问道：“以前就听说李将军有一个弟弟，不过你们之间好像并没怎么来往？”
李靖苦涩一笑，“我们已经几十年没有来往了，当年因为一些事情，我和家里闹了矛盾，一气之下就搬了出去，虽然知道彼此所在，但却并没有联系。”
宁书成听得这话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李靖的性格向来自持，遇事冷静，他能因为什么事情和家人闹这么大的矛盾，以至于连亲弟弟都几十年不来往？
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多问，只能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过终归是亲人，事情过了这么多年，看开了也就没什么了。”
“谁说不是呢？”李靖有些感慨，“我当初或许年少气盛，但除了离家出走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
宁书成默然，李靖似乎猜出了他心里的困惑，笑笑道：“初尘的出身，想必你多少也知道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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