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上的萧彦虚弱道:“本王近日奔驰劳累,原是无碍,只是方才闻见戴小姐身上香味,忽然心口发闷,谁想却吐出血来。”
戴宏达装模作样,听完下人的附耳禀报,愧疚道:“原来是月盈为接近殿下,在身上洒了迷情香粉,才致使殿下身体不适。”
早有府中医者过来为萧彦搭脉诊治,见状附和道:“是了,王爷本已疲累未愈,迷情香粉引起血脉紊乱,冲得心脉厷突,才会骤然吐血。”
戴月盈总算听出来,伯父是要将此事全然栽在自己头上。她立刻哭道:“不是的,香粉是伯母给我的,她让我……”
只是此时岂能再容她辩解,两个下人已架起她,拖下堂去。
萧彦只作没听见她的话,闭目叹道:“别苛责这个美人,只怪本王不中用,初初闻见香粉就吐了血,不但未亲美人芳泽,反倒吓坏了她。”
戴宏达听得明白,恭王话说得不失风流,其实意思是人他没碰过,因此不会负责。眼下人人见得,两位男女身上衣衫齐整,恭王连站都站不起来、别说能做别的,看来是无法赖上他。有此污点,以后戴月盈即便能进恭王府,也不可能当上正妃,这步棋还没开始便废了。
戴宏达暗道可惜,嘴上各种殷勤惭愧。恭王勉力在侍卫搀扶下起身,回下榻处休息。戴宏达哪还再敢挽留,跑前跑后相送,直到见马车在路头拐弯,这才恨恨跺脚:“这个没艳福的,白费咱们家一个女儿!”
一旁有子侄质疑:“来时看着好好的,他到底是真发病还是装病?”
戴宏达哼道:“医者搭过脉,他应该装不了。更何况给他的茶水里放了料,再闻见月盈身上的香粉,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皇子根本把持不住,做不了假;哎,想来是那迷情粉药力太猛,居然引出他的隐疾。”
一众子侄目瞪口呆:“伯父,原来真的是你安排月盈去勾引他?!”
戴宏达脸上挂不住:“那也是她自己愿意!若不是她运气不好,此时已成了恭王的人,日后便是王府正妃!老夫岂能害自家人?!”
有人心有余悸:“可恭王是在咱们家出了这事,虽然他今日没怪罪,难保以后圣上问责……”
戴宏达冷笑:“他不追究乃是明智。之前恭王差点死在北境,你可见圣上怪罪过谁么?!怕什么,咱们戴家站稳西南,只要贵妃和礼王殿下在,谁能把咱们怎么样!”
众人点头,三三两两回府,关了大门。
***
马车内,萧彦扶正头冠,对慌乱的乐孟摆手安抚:“不妨事,方才我咬破舌尖吐了点血,搭脉时自己按住神阙穴,自然脉象虚弱。”
乐孟略微安心,但见萧彦已是面红耳赤,猜测问道:“但是,那戴家女人的香粉,还是影响到您了吧?”
见萧彦默认,他反倒松了口气——看来并无大碍:“赶紧回去让顾先生诊治。”
车外乐季否决:“不可立即回去,否则衙内下人探得动静、告知戴家,殿下今日就白演一场;且上回林公子犯病,我见顾先生对此类症状……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还有,你出来。”
“——啊?”乐孟起初不懂,再一看,萧彦软软靠在侧壁,已是星眸微淐、眼角泛红——尴尬得忙出了帘子,坐到车前乐季旁边:“殿下,那咱们去哪?”
萧彦浑身作烧,勉强思考片刻:“去水边,找个桥头艺舫。”
刚进南境便遇上驿站行刺,眼下不知有没有人暗中窥探行踪,安全起见,只能往热闹处去,待趁人不备浸在水中,或可熬过体内情热。
乐孟误解了他意图,十分不情愿:“又去烟花之地?”——可也没别的办法。
乐季没再反对,闷头驾车。待在河边包下艘小舫,他便绷了脸,命船娘艺妓尽数上岸,自己准备离开。
乐孟拉他:“你又哪根筋搭错?我也不愿殿下来这种脏地方,但他……他难受,需要……纾解。”
乐季阴着脸上马:“你在此看守,我去找人来。”
乐孟摇头:“你不是说顾行远治不了这症状吗?再说府衙离这里还远。”
乐季冷冷道:“南军城营就在对面水边,离此处近。”
乐孟一愣:“你要去找……”
虽然他乐孟至今并未对谁动过情意,不懂个中复杂滋味,但可以想象,去寻情敌来与自己思慕的人相会,定是百般揪心——眼看乐季已打马跑过桥去,乐孟长叹一声。
萧彦在舱内歇了片刻,命乐孟汲水,临头浇下。如此几遍,仍觉邪火攻心,便攒了些力气,走到船头,欲沉下水去寻凉。
浑浑噩噩间,只觉脚下羁绊,刚甩掉靴子,却被人拦腰抱住:“此处虽然水浅,殿下也不可胡来。”
萧彦抬眼——夜色已降,暮野四合,漆黑天宇中,弯月隐在层云之后;近在咫尺处,却有两颗明亮星星,眨也不眨看着自己。
萧彦虽然神智渐已失控,却仍残余清醒,立即狠狠搡开他,自己脚下一软,跌跌撞撞歪倒舱边,怒其不争:“是谁叫你来的?!你初到南军,有那么多学要适应的东西,且我已对你讲过那么多绝情断义的话,你怎么仍是丢下军务就来了?!你将自己看得忒轻!你将来要执掌南军、要威扬天下,岂能任我这般摆布玩弄?!”sxynkj.ċöm
谢承泽站在船头,一身寻常单薄布衣,头发潦草束成马尾,轻轻苦笑:“我也想长点出息,与殿下断个干脆。”
——萧彦还记得,北境烈阳下,谢承泽脸上曾经那么骄傲明亮的笑容。
此时河面晚风吹着他的额发,掩着少年忧伤眼神:“可我做不到啊。”
他蹲下,慢慢抱起萧彦:“殿下,我想你。”
“哪怕你只是因为中了情药,才需要我,也没关系。”他垂着眼皮,微笑:“对我,你大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像有一鞭子直抽在心脏——萧彦嘴唇颤栗,没等说话,吻已先至,舔着他方才干涸的血迹。
小舫泊在水面,纤绳系在岸边,颤颤悠悠;舱内灭了灯火,不远处其他画舫的灯笼微光依次透过窗缝照入。
谢承泽的手臂有力地托举起他;他则摔开发冠、散了束发,任身体深处热流翻涌,不管不顾地用那股热挟裹住谢承泽——本是以期求得解脱,却反而使得两个人一起熊熊燃烧起来。
明明风平浪静,萧彦却觉得自己始终被高高抛卷、骑在波浪之巅。
他俯视着谢承泽的每个细微表情。情热正燃之时,脑中忽现清明:何必顽固地非要推开他不可?不错,血亲是天然纽带,然而姻亲不也可以缔造同盟?
——更何况此刻,谢承泽与自己,才是真正贴合得亲密无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未来的天下之权他要,未来的天下之将——谢承泽,他也要。
不知过了多久,他筋疲力尽,仆倒下来,在谢承泽耳边提议刚才心里突然浮起的想法:“承泽,过来吧。”
谢承泽没听懂,不以为意,淘气般向上顶了顶,提醒道:“我不是已在这里么?”
萧彦咬住他耳朵,嗓音喑哑:“过来——你既是这般爱我,那么到我这边来。”
他撑起身,柔软散发勾勾连连,垂在谢承泽脸上:“——与我站到一起。”
狭小舱内,缝隙中透进暗红灯光,谢承泽清楚地看见自己在他白皙肌肤上留下的片片红痕——不由愈发昂扬,勾出他唇间一声低吟。
只见他眼角情/潮未退,幽深眸光里尽是坦白的狂热:“不要顾忌旁人,待我日后登上皇位,你照样会是号令四境兵马的将军。”
这个“旁人”未免包括了太多人:康王,谢氏,甚至南境守军……壹趣妏敩
——明明知道他郎心似铁,却抵不住他在自己身上腰肢韧软;明明知道他位高薄情,却抵不住他眼中盛如桃花般的勾/引。
谢承泽沉默片刻,终是摇头:“殿下你之前说过,我出身谢家,天然与你对立。”
萧彦也摇头:“我之前确是如此作想,可我改主意了。方才中情药之时,即便是难以忍受,我也不曾想过要找别人——非你不可。”
手汗未干,伸指慢慢描画他瘦硬的下颌线条,萧彦恳切道:“不管你出身哪家、任何职事,我要你与我一起。”
谢承泽艰难地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看向舱顶细草篷:“我从军只为保境安民,像我爹一样。”
谢承泽在他面前从不含蓄,向来直白地说爱、直白地想要。萧彦听懂此话里婉拒之意,却不接受,画着圈,继续煽动他:“你只管留存你的本心,我决不勉强你做任何你不情愿的事。”
终于,谢承泽被撩拨得腾身坐起,搂紧他贴近:“殿下糊涂了么?之前那般坚决清醒,现在为何改主意?”
这个姿势顿时让萧彦喉间哽咽,说不了话。好容易找回力气,仰起脖颈,嗅他头发,短促笑道:“我,中了你的迷情香。”
许是弯月行出云层,舱壁细缝渐亮。线线月光中,谢承泽重新衔住他微翕的唇,喜悦又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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