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萧彦面色如常,如对待送行的其他人一般,满是上位者的礼贤下士、亲切谦和——虽然昨夜与他在榻上相互勾连滚作一团。
亲手将礼盒递给他时,负手勉励道:“谢小将军英武非常,本王甚为欣赏。只是你年轻,难免行事莽撞,但年岁还长,你青春正盛,此一别后,本王望你勤加雕琢自身。”
“自身”二字语气略重,但似乎并无异样。
——听着也是语重心长的赠别之语。
谢承泽没听出他的意味深长,不敢多看他,怕眼神中满满的眷恋不舍让旁人瞧出端倪,只连连恭敬道谢。匆忙一瞥间,隐约觉得萧彦笑得别有用心,但也不明白是何缘故。
——是何缘故?
前日清晨,萧彦榻上。sxynkj.ċöm
谢承泽醒的早,瞧着身边人睡颜可口,便趁人半睡半醒之际钻进被下欺负他,一口一口轻咬。
不多会,萧彦给他咬醒,攫住他下巴,把人拉上脸前:“狗崽儿,牙真尖!我这几日还没让你吃够?乱咬什么。”
谢承泽撒娇般哼哼:“留印记。”
他低头,满意地欣赏自己在各处留下的牙印:“若不是怕你疼,我就给你咬破,结疤以后痕迹永远不褪。”
萧彦慵懒摊开,慷慨笑道:“你随便挑哪里,破了也无妨。”
谢承泽扭芽糖般、粘着抱着他,很是快乐:“殿下,你如此未免太纵着我了吧?”
继而犹豫试探问道:“你,从前对那个人也这样?”
萧彦宠溺看他:“只对你如此。”
谢承泽微带醋意:“你惯是这般风流的么。”
他接着往下咬,直到快无处下嘴,又揉搓萧彦,担忧道:“你,回到首阳,你若是耐不住……唔,若是想要了,怎么办?”
萧彦凑过去低笑:“那我便八百里加急送信,调你回都。”
谢承泽急了:“我不是同你玩笑!”忽然捉了他手,一同探入,认真道:“这里,就是你喜欢被我碰的地方。你记着,要是你真的耐不住,就……先这样自己解决,等我回了首阳,再……”
才偷欢相好不出十日,他们已亲密到没羞没臊。
萧彦忍笑:“你就这么不放心我?那不如这样,你把这个送我,让我带回去。”
移出修长手指,拨弄他。
谢承泽果然立即涨红了脸:“你别调笑!”
萧彦大笑,不设防间又被摁住,仍不收敛正形:“哎,我见你时常喜欢拿石头雕凿物件,不如——”陷在枕上,对着他轻启嘴唇:“你刻一个送我啊。”
谢承泽犹未听懂,抬头询问看去,见身下人青丝铺散、媚眼如丝,正一字一顿地教唆自己:“——刻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东西,送我。”
“你,”谢承泽简直着迷得要发疯,有些傻气地问:“殿下,你是不是,给我下蛊了?”
萧彦将手指递进他齿间:“正是。这蛊无法可解,你还吃吗?”
谢承泽埋首他颈间呢喃:“……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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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承泽抱着那匣子呆坐,身上某处不觉而起的肿胀久久难消。
然而始作俑者已在回都城的路上。
他负气摊开信笺,提笔责难:承泽一人独留北境,兼血气方刚,殿下如此行为,致使承泽无人纾解。殿下难道就不担忧承泽在此胡作非为?!
写到半途,方又后知后觉地把信笺撕碎:众目睽睽之下,萧彦并无多言,不过是堂而皇之地送他块璞玉而已——一个动作就撩得他坐立难安。
尽管数次咬的人家全身体无完肤,他却才是被吃的死死的一方。
——只是,不知如此情场手段,到底是恭王殿下生性风流,还是经历过谁的磨练而成?
谢承泽抱着玉石,仰在磨毛的杨木单椅上叹气,心中时甜时苦。
五月十五是今上四十九寿辰。
萧彦记得,前世自己绞尽脑汁准备寿礼,花掉两个月俸禄,重金请得民间一位百岁十全的绣娘,绣成一幅百寿图,在宫中寿宴献上,引得众人交口称赞,今上龙颜大悦。那时得意,以为出尽风头、博得圣心,便能压萧竟一头;如今想来全是笑话。
如今他自北境返回未及多日,初初将北境战事向兵部陈述清楚,再理清府中账目,前几日得空在良妃的秀蕤宫处时,经良妃提醒方想起此事。
良妃素淡衣衫,不着钗环,端坐竹案小几后,纤纤玉手替他舀茶:“我的儿,去那蛮荒之地一趟吃了大苦,总觉得你好似哪里变了。”
萧彦接了茶碗,嬉笑:“北方不过风沙略大些罢了,儿子回来养了几日,这还不是与从前一样细皮嫩肉的么。”
他作势将茶水当镜面自照。
雨过天青色的精致茶碗,浅翠茶汤倒映俊美眉眼。
良妃瞧着那肖似自己青春时的容颜,淡淡笑道:“既是将养好了,那寿礼可曾备好?听闻礼王寻得株东洲大珊瑚,待献上时定是满堂异彩……”她停了停,见萧彦似乎并不放在心上,略觉意外:“你备的什么?”
萧彦未答,扭头看向庭中手持团扇扑蝴蝶的福宁公主:“阿晴今年备的什么?”
良妃招手唤福宁近前,眼里满是慈爱:“她个小孩子,仍是与往年一样做个万寿香包;你已封王立府,难道与她比么?”
福宁在花丛中娇憨一笑,眼睛像两只弯弯小月,将团扇塞给侍女,从廊下跑进来,直接趴在萧彦膝头:“哥哥替我擦擦汗。”
萧彦自袖中抽出帕子轻拭妹妹额头,见她眉心点了朵报春花,随口笑道:“寿阳公主嫁时妆,八字宫眉捧额黄——阿晴已到及笄待嫁之年,不是小孩啦。”
福宁将圆圆下巴磕在萧彦膝盖,点头:“那是自然!”
良妃薄嗔:“女孩儿家提到婚嫁之事怎不知避羞?!在此处便罢,在别人面前万不可如此!快别缠着你哥哥,坐没个正形!”
福宁赖在萧彦这不肯动:“为何要羞?我若不嫁人生子,娘你倒是要发愁!”
见萧彦大笑,她趁机又道:“哥哥才是早已到该当婚配的年纪,娘也不替他张罗,成日烧香拜佛虽虔诚,可佛陀毕竟不管姻缘不是?!”
“你哥哥眼高于顶,看得上谁啊!”良妃先是笑,继而正色对萧彦道:“此次你去北境,又是领战又是被劫,功劳苦劳都有,待你父皇晋了你的翎,为娘便开始替你物色联姻人选。”
福宁坐起来,自己去拿几上茶碗:“哥哥不是已经婉拒了父皇封赏么?说都是父皇龙威庇佑和北境将士勇武,父皇还赞他果是谦逊、当得起‘恭’字封号呢。”
“我儿确实品德纯直谦恭。”良妃顺着福宁的话笑道。她刚年过四十,但平素极为注重容颜保养,连笑也笑的克制,眼角未起一丝皱纹。
她替萧彦添茶:“只是谦恭也不用刻意,倒显客气生分。待寿宴之上此事重提,你父皇再行封赏之时,你一并应了谢恩,便是水到渠成。”
萧彦心中已有定夺,只答:“儿子明白。”
“我儿,”良妃定睛看他,面露忧色:“娘没看错,你此次回来确实变了。你在那鬼地方究竟有何遭遇?说与为娘听听。”
萧彦不习惯她这种想要深谈的语气,胡乱敷衍宽慰几句,加上福宁打岔,进宫时辰将满,便起身告辞。
福宁与他一同出来,走在游廊下,萧彦瞥见她葱色裙上坠了块小巧玉璜,鹅黄络子蹩脚但簇新,便逗她:“咦,这块玉从前没见你佩过,”他作势要拿起端详:“哥哥见这络子打的好看,不如送了我吧!”
福宁慌忙双手捂住那玉璜:“不给不给!”
萧彦明明见她小脸绯红,故意嗳道:“你素来大方,今日怎地小气起来!喏,我拿更贵重的与你换。”
福宁后退两步,几欲跳脚:“不换!拿什么都不换!”
萧彦瞧瞧四下并无旁人,便压低声音神秘笑道:“哦,你这么宝贝它,是谁送的啊?”
福宁瞪他,一脸被窥见心事的慌张羞赧。
萧彦点到为止,抚平广袖上纹理:“哥哥给你提个醒:既是这么宝贝,就别挂这么显眼的地方,叫人看了去。”
福宁脱口而出:“我若不这么戴着,他怎么知道我喜欢……”见萧彦悠悠看向自己,她顿了顿:“……喜欢这个礼物呢。”
萧彦叹口气,伸指在她小而翘的鼻子碾刮:“母妃说的不错,你在我这口无遮拦便罢,切不可在旁人面前言语失措。”
福宁不服气:“我在外人面前不这样!”
萧彦已自顾自往前走:“父皇寿宴,最宜喜庆。我猜猜,送你玉璜的人也会列席吧?”见福宁又要跳脚,他竖起手指立在唇边,笑得促狭:“嘘——沉住气,别叫人看出来啦。”
福宁更加惊讶:“你怎么知道——”话未说完,忙又自己捂嘴。
萧彦赶着宫门落锁,已走远了。
身后的侍婢担忧问道:“怎么恭王殿下会知道?咱们可谁也没对说过啊。不会还有别人知道吧?”
福宁看着那颀长背影穿过重重回廊,噘嘴哼道:“别人不知道的他也能知道!哥哥看着端正,其实最是狡猾!定是母妃吩咐他留意我的。也罢——反正他最疼我,看样子应是没向母妃告密。”
侍婢跟着点头:“那,殿下就安心等着宁世子的好消息吧。”
想到那人之前传来的口信,福宁情不自禁又笑了:“父皇寿宴时定是高兴的,他素来讨父皇欢心,届时一开口,父皇肯定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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