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哥哥当时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泽田弘树看着从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手指摩挲着书本十分有质感的牛皮纸封面,不由得思考了起来。
哥哥首先是说,如果他认为阳光消失了,不要忘记观察周围是否有星辰的存在。
以他对哥哥的了解,这句话里的“阳光”还有“星辰”,绝对不是指自然界中的阳光和星辰。那么这句话里的“阳光”指的到底是什么?而“星辰”又是指的什么?
再者,哥哥还让他在那之后不要忘了将家里的这本《封神演义》从后往前翻。
从后往前翻啊……
泽田弘树的眼神黯淡了一些,伸手翻开书,那就从后往前翻吧。
一页,两页,三页……
泽田弘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就这样两眼发空,机械地翻过了一页又一页,直到……
“这个是……”
在翻到某一页的时候,泽田弘树发现了一张乐谱,还有一张分成两排写的、大约十几个数字的便条。
他迟疑着,拿起乐谱和便条,辨认了一下笔迹:“是哥哥的笔迹,所以是哥哥夹进去的不会错,哥哥就是想让我看到这个吗?”www.sxynkj.ċöm
可是只有这些,他还是不知道哥哥当时到底想让他知道什么。
对了,记得哥哥当时还说……
嗡嗡嗡——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
“这个时候,是谁啊?”
被打断了思路的泽田弘树有些不耐烦地拿起手机,才发现不是电话,是一封电子邮件,发件人那一栏显示的是一团乱码。
“嗯?”
这个不寻常的状况引起了泽田弘树的注意,他打开短信,入目的内容是这样的:
“我这里有你哥哥的消息。
如果你想知道具体情况,就在今天晚上12点,一个人到目黑区目黑町四丁目的那个之前被烧毁的废弃仓库来。
过时不候。”
泽田弘树继续往下翻,在发现落款仍然是一堆乱码时眯了眯眼睛,并捏紧了手机。
“胆子,真是大啊……”
泽田弘树脸上的肌肉抽动着,爆发的愤怒在这一瞬间几乎几乎将理智完全吞噬。
而在匆匆合上书之前,泽田弘树无意间看到了,印在这张几乎满是人名的书页的右下角的章节名字,那是——第九十九回,姜子牙归国封神。
————
是夜,如水的月光被厚厚的云翳层层阻拦,落到地面时已是几近于无。
嗒,嗒,嗒……
富特尼将自己裹在一身黑色的长风衣里,在这称得上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缓缓前行。
吱呀——
他凭着记忆走到一处烧焦的仓库前,稍微花了点力气,推开了那扇即使被红莲业火炙烤也仍屹立不倒的大门,看到了被它掩藏的、爆炸后留下的一片狼藉。
故地重游的感觉可真不怎么样。
在微微的失神过后,富特尼自嘲似的哼了一声,让过门口的碎石瓦砾,走进了这个还残留着刺鼻气味的空间。
“咳、咳、咳……”
但他明显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因大门关闭而激起的灰尘一下子让嗓子发痒的他剧烈咳嗽了起来。
行吧,这是太过任性的代价之一。
富特尼面无表情地想着,不带一丝温度的视线扫过这无一丝光亮的空间,最后停在了不远处墙角的位置。
“我有点不明白,”他将左手伸进怀里,彬彬有礼地问道,“为什么木村先生您会觉得,只要躲在这种地方,我就无法发现您的存在呢?”
太天真了吧?
躲在黑暗中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木村信听出了富特尼话中的嘲讽之意,但他除了努力控制身体不让它颤抖得更厉害之外,再无任何动作。
开玩笑,如果在这种时候出声,那他除了一个“死”字便再无第二种下场。
富特尼能让狙击组那帮只认技术不认资历的刺儿头俯首称臣的原因之一,便是他那在黑暗中几乎弹无虚发的盲狙准确率——这个恶魔的子弹就像是被撒旦祝福过一样,任何与他为敌的人都无法躲过。
倒是比下午的那个东条能沉得住气。
毫不意外这个发展的富特尼听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修长的左手食指敲击着hkp7的扳机,却控制着力道,没有真正按下去。
不过也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富特尼将右手伸进风衣的口袋里,拿出muffler装在hkp7的槍口上。
虽然天蝎宫已经被逮捕,但既然在短时间内无从查证她在被逮捕之前都向东京的这些漏网之鱼传递了什么消息,那么就算只是为了斩草除根,剩下的这14个人也一个都不能留。现在这个木村信是第二个。
富特尼离开大门口,一步一步地向木村躲藏的位置靠近。
就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其他人都还好说,只除了一个叫“堆.沙利奈”的女人,还有一个叫做“平.正辉”的男人有点麻烦。
前者是正在寻找三水吉右卫门宝藏的寻宝猎人,而后者则是实际上正在被警方通缉的连续强盗杀人犯。这两人都行踪不定,除了天蝎宫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在哪里。而以天蝎宫对组织的死忠,想也知道她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地说出来。
“嗡嗡嗡——”sxynkj.ċöm
偌大而寂静的空间中,手机振动的声音格外明显,激起了木村信又一层的冷汗,也打断了富特尼的思绪。
该死的!木村信咬了咬牙,他发假消息的那个家伙怎么到现在还没来!难道他不在乎他哥哥的消息吗?天蝎宫大人明明说过,只要一提到他哥哥,那小子就绝对会上钩的!
富特尼听着明显加粗的呼吸声,瞥了眼来电人的信息,又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接起了电话。
“莫西莫西,我是扬子。”
“……抱歉老板。我们刚刚收到消息,那个人在40分钟之前突然离开了他所在的位置,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木村信听出,电话对面的人很明显地顿了一下,然后才用很急促的语气回答道。
而借着手机的微弱光线,木村信看到富特尼翘起了嘴角,仿佛是要笑,但那像是事先丈量好的弧度,却让他觉得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居然在这个时候不见了?广井(hiroi)还真是让人伤脑筋啊~”
木村信听到富特尼用明明无奈却纵容的语气这样说。
看样子,这个广井应该是富特尼关系十分亲密的人物,木村信在心里说,算算时间,那个替死鬼应该也已经快到了,如果这回能顺利逃脱,就去调查一下富特尼口中的这个“广井”究竟是何方神圣好了。不过话说回来,“广井”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正疑惑着的木村信眼见着,富特尼不慌不忙地挂掉了电话,用极为诚恳的语气轻声说道:“我想木村先生您刚刚也听到了,我现在恐怕没有时间陪您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呢。”
说真的,如果不结合现在的时间和地点,而富特尼说话的对象不是他的话,木村信或许就会像不知真相的人一样,以为富特尼是在为自己的失礼表示歉意了。
但是,这个人怎么可能真的会……
吱呀——
仓库的大门今晚第三次被人推开了。
与第三个人一起进来的,还有稍稍照亮这片黑暗的微弱光芒。
“我照你说的一个人过来了,快点告诉我我哥哥的消息!”
在用左手将大门推开之后,泽田弘树左右环顾了一下,将话喊出口的同时悄悄将右手伸到后腰,握住了藏在那里的勃朗宁m1906,以备不时之需。
“哎呀~没想到今天晚上这里还会有贵客光临。”
在发现来人是泽田弘树的一瞬间,富特尼就开始思考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是木村信想一石二鸟并借刀杀人,还是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要拉个垫背的?但无论是哪种想法,他都打错了算盘!
不过,身处黑暗中的富特尼看了眼正警惕地戒备着四周的泽田弘树,这孩子之前一直在种花家,应该没有机会见到接下来的场面。
希望等一下他的反应不会太激烈。
富特尼在心里叹了口气,眼睛一眯,直接当着泽田弘树的面连开四槍,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企图借机逃跑的木村信的双臂和双腿——趁着富特尼思考这前因后果的短暂时间,求生欲爆发的木村信已经快窜到仓库门口了,距离脱离完全的黑暗只有一步之遥。
“我说,木村先生,您着什么急啊?我这边都还没着急呢……啊,不对,我现在似乎已经……不需要着急了呢~”
富特尼轻声笑着,一步一步地走近了即使瘫在地上、却还是不死心地扭动躯干缓慢向门口腾挪的木村信。
“说起来,我本来是打算再稍微跟您聊一会儿,就动身去找广井的。”富特尼在门外月光能照到的边缘处蹲了下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木村信说,“不过,既然他现在已经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了,那我也就不用那么匆忙了。”
富特尼口中的“广井”已经出现在这里了?木村信心里一惊,可是这里除了他们,就只有刚刚来到这里的泽田弘树了。
等等,泽田弘树?
泽田弘树,sawadahiroki。
广井,hiroi……
“你、你难道是……”
木村信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富特尼他……难道说……但是这怎么可能?!
“啊,是哦~就是木村先生您猜的那样呢~现在在这里的这个孩子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啊,我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动他的。”
来自地狱的温和声音带着犹如滔天洪水的恐惧感,在顷刻间吞噬了木村信仅存的求生欲,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你这个恶魔!”他凄厉地喊了出来。
即使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竟然也不忘示敌以弱玩弄人心,倒真不愧是组织内部公认的“恶魔”!
“thankyouforyourappreciation,iamgreatlyhonored.(感谢您的赞赏,在下不胜荣幸。)”富特尼身形一顿,随后便笑着用英语回答道。
上一次听到别人这么毫不避讳地叫他“恶魔”,还是在三年前。
不过以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会被叫做“恶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什么?!”
木村信并没有注意到富特尼的些微不自然。此时此刻,不敢置信正在他的眼中快速聚集,并且立时呼之欲出。
富特尼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居然会因为被称作“恶魔”而感到荣幸!
“另外,作为对您猜中真相的奖励……”
暗色琥珀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寒光,富特尼微笑着将hkp7的槍口抵上了木村信满是冷汗的额头,干脆利落地扣下了扳机。
“我就免费送您去三途川喝茶好了~”
砰——
……
“啊,对了。”
等做完这一切,富特尼像是才想起还有第三个人在场似的抬起头,遥遥地将黑漆漆的槍口对准了还在因事发突然而瞪大眼睛的泽田弘树。
“今晚的事,可以拜托弘树先生不要说出去吗?不然我可能无法保证,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但弯着的暗色琥珀里却是一片死寂,就像是现在几乎没有一点光亮的夜空。
还是超过这孩子的心理承受范围了吗?
“我……”
富特尼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泽田弘树,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忽的,他收起hkp7,换上了一张真心实意的笑脸。
“抱歉,开个玩笑。我想就算只看在我们是同一阵营的份上,弘树先生应该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吧?”
“你究竟是……什么人?”
“哦对了,我忘了自我介绍。”
富特尼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中文开口说道:“我的代号是[伊卡洛斯]。而我的真实姓名以及其他相关信息,由于保密协议的存在,请恕我暂时不能透露。不过我想,如果是弘树先生的话,只需稍微花点功夫,就能一清二楚了。”
“啊,找到了。”
富特尼一边说着,一边从木村信死不瞑目的尸体上摸走了一样东西。
泽田弘树看到,那似乎是一个印着某个星座的、徽章一样的东西。
而在这之后,富特尼又四处看了看,借着因云翳散开些许而得以落在地上的微弱月光,捡起了刚刚开枪时散落的弹壳。
“如果弘树先生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过了一会儿,处理完自己到场的痕迹的富特尼站起身,向泽田弘树点了点头。
“等一下!”泽田弘树下意识叫住了他。
就像之前的那个雨天一样,心里有一个声音,叫喊着让他留下这个人。
“嗯?弘树先生还有什么指教吗?”
“你……”
泽田弘树只是遵循内心的声音,叫住了富特尼,却没有想过叫住对方后具体要说什么。
“弘树先生?”
熟悉的音调让泽田弘树回了神,他咬了咬牙,还是开口说道:“如果你在之后的任务之中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尽管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会竭尽所能。”
有谁能来告诉他,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相似到会让人忍不住把他们当成是同一个人?
“是吗?那么我在这里提前谢谢弘树先生的帮助了。”富特尼
“但是有一点,别怪我没提前提醒你……”
不,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无论把谁认成是谁,都是同时对这两个人的不尊重。
“嗯?”
“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个身份毁在了你的手里,[伊卡洛斯],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等等,我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个。
话甫一出口,泽田弘树就后悔了。
但是,一直在“活点地图”上彰显存在感却不现身的勃朗宁m1906,已经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富特尼的视野之中,而且还正对上了他的鼻尖。
富特尼已经愣住了——他没料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另外,如果还有下次见面,[伊卡洛斯],我希望你能用我现在的姓氏,泽田,来称呼我。我们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能让你直接叫我名字的程度。”
虽然无所谓别人到底是用姓氏还是名字来称呼他,但是,这个人在叫他名字时的音调,真的跟哥哥还在时叫他时的很像,所以还是想办法把他们区别开吧。
看着那双通红的眼睛还有那把曾经属于他的勃朗宁m1906,富特尼有些无奈,而比无奈更多的,是心酸。
他缓缓地举起双手,表示退让和顺从:“这是您的想法吗?我知道了。抱歉,之前是我冒犯您了。”
弘树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总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有奇怪的坚持。
富特尼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不用看“活点地图”也知道,弟弟对现在的他充满了微妙的敌意。
不过也对,估计现在在这孩子眼里,我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入侵者,而他却不仅不能把我怎么样,甚至还要看时机搭把手帮忙……所以,以弘树的性格,会被他这么对待也很正常啊。
富特尼垂下眼睑,他倒不是不能接受这种事,只是……算了,等习惯了就好了。
不过果然,就像是之前做计划时推演的那样,现在也许并不是跟这孩子碰面的好时机。
夜风吹过,云翳聚拢,重新封住了月光飞向大地的通路。
世界,又一次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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