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舟和夜尘隔着一个柜台开始议价。
货已验明，被磕了一小点的那只确为元代钧瓷碗；另外两只完好的青花碗产于雍正年间。
“小兄弟，跟老哥哥交个底，你这三只碗哪里淘来的？”方逸舟心情很好。
“那里。”夜尘也不隐瞒，指了指古玩街方向。
方逸舟抬眼望去，神情复杂。
这小子已经是第二次从古玩街淘到宝了，可自己每次去都是空手而归，太背了！
看来，捡漏不仅讲眼光，运气也挺重要！
“小兄弟，开个价吧！”方逸舟收回眼神。
正在这时，隔间房门轻启，方雨娇从里屋走了出来，凑到柜台前饶有兴致地欣赏起那三只碗。
“丫头，你又不懂，看什么？一边玩去！”方逸舟轻斥道。
“爸——人家就是不懂才看嘛！”方雨娇偏头幽怨地看了父亲一眼。
“好好好！看就看，小心点，别弄坏了！”方逸舟最受不了女儿撒娇。
夜尘也没放在心上，爱看就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m.sxynkj.ċöm
只是，这女子怎么这般眼熟？
连说话的声音，都如此耳熟！
“小兄弟，开价吧！”方逸舟再次提醒。
“方老板，咱俩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你看着给个价，能卖自然给你。”夜尘只能识货，对于估价可是一窍不通。
已经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俯身看碗的方雨娇心中一咯噔，敢情这家伙还是惯犯？
众所周知，倒卖古玩的，或多或少都沾了些晦气，比如盗墓什么的。
方逸舟沉吟片刻，道：“要不，照上次的方法？”
他口中的上次方法，就是他先漏个底价，看夜尘能给他留几成利润。
“可以。”夜尘也没更好的方法。
“不过这三只碗还真不好估价。你要信得过，就把东西放在我这，等出手了我再电话邀你过来分钱。”
夜尘寻思，这老者也不像讹人钱财的。再说单看人家那名片，就相当有档次，于是道：“好吧！上次给你留了两万五保底，这次怎么算？”
方逸舟伸出两个手指，“三成。”
夜尘暗自估算了一下，上次两万五之于十五万，两成都不到。
这次他直接要三成，肯定上次出货又赚了一笔。
不过，人家凭真本事赚钱，无可厚非。
自己不了解行情，肯定要付出一些代价。
“成交。”夜尘懒得再讲价了，权当送他一个人情吧！
方逸舟没料到夜尘如此干脆。其实他的底线也是两成，故意喊高一成来谈价的。
“小兄弟，先付你多少定金？”
“不必。”
既然选择了信任，就彻底信任。
方逸舟哈哈大笑道：“够爽快，东西放心搁在我这，你就等着老哥好消息吧！”
“ok。”
交易阶段性完成。
夜尘看了一眼时间，快五点半了，得觅食去了，于是告辞道，“方老板，那我先走啦！有情况随时联系。”
“丫头，你干什么？”
夜尘侧目一看，方雨娇正拿着手机在给三只碗拍特写。方逸舟满脸焦急去抢女儿手机。
做这行的，买卖双方都喜欢低调。宝贝价格也在一定范围内保密，尽可能少让别人知道，以免被有心人惦记。
此时，方雨娇的小手已被父亲抓起，她乘机按下快门。
“咔嚓”一声，夜尘直觉自己入镜啦。
“爸，你干什么？人家就喜欢这几只碗，拍了自己看一下，不会乱发的，快放开！”好不容易凑齐照片，方雨娇怎么甘心被父亲删除。
“真的不乱发？”方逸舟一脸严肃。
方雨娇点头如捣米，眸子里噙着泪花。
方逸舟心一软，松开大手。
方雨娇白嫩的手腕上，赫然泛着一道红痕。
狠狠地挖了父亲一眼，她转身朝里屋跑去。
“小兄弟，让你见笑了，我这闺女太淘气……”方逸舟干笑两声。
夜尘微笑道：“令爱冰雪聪明，肯定不会乱发照片的。方老板，我先走啦。”
“慢走不送。”
待夜尘离去，方逸舟迅速把三只碗叠成一摞，端起疾步进入里间。
这是一间小型客厅，装修得甚是雅致。
方雨娇坐在沙发上翻看手机里的照片，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见父亲窜进屋来，她马上把手机压在身下，浑身散发出不开心的气息。
“丫头，今天捡了大漏了！”方逸舟把碗放在茶几上，满面兴奋。
方雨娇凝视墙上名画，一语不发。壹趣妏敩
“丫头，别生气啦！爸爸还不是担心你把图片分享出去，影响不好。”
方雨娇还是不吭声。
方逸周兴致顿无，颓然坐在女儿身旁，往沙发上一靠，两眼瞪着天花板发呆。
对他来说，钱不过就是个数字，之所以开这个小店，主要还是兴趣使然。
他很享受慢慢研究古玩，然后再与顾客讨价还价那个过程、那种感觉。
但是，如果让他在赚钱和家人开心之间任选一项，哪怕是几万、几十万甚至成百上千万，他也会毫不犹豫放弃。
就像现在，他的心肝小宝贝生气了。他顿时觉得整个人生都无味了。
“爸——”
偷偷瞄了一眼老爸，方雨娇内心充满愧疚，欲言又止。
眼看老爸两鬓渐白，自己偶尔回来一次还惹他不开心，真不是人！
“丫头，没事。你能抽空回来看看老爸，老爸就心满意足了！”方逸舟坐直身子，开始摆弄那三只碗。
“爸，这碗什么来历？”方雨娇主动凑了过来。
她知道老爸最喜欢聊这个。
果然，方逸舟的话匣子一打开就不可收拾……
方雨娇默默听着，极力控制泪水不让它流下来。
她想清楚了，以后一定要多抽时间回来陪老爸，听他唠嗑！
“丫头，你可听过‘钧瓷挂红，价值连城’的说法？”方逸舟指着钧瓷碗底心处那块紫红斑道。
方雨娇心头一惊，注意力集中到那只刚才被自己忽视的瓷碗上。
耳中，又响起父亲的絮絮叨叨。
……
夜尘在街边小摊把肚子填饱，正准备打电话给欧旭，欧旭自己先把电话打过来了。
接通电话，欧旭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友善：“夜尘，咱俩之间肯定存在误会，今晚敞开心扉好好聊聊！”
“可以啊。”夜尘顺嘴应着。
以东方旭眦睚必报的性格，还敞开心扉聊……怕是恨不得把我剖开心扉聊吧！
“城里太喧嚣，我特地在城外寻了个农家乐，趁周末咱哥俩好好喝一杯！”
“行，听你安排，位置发给我。”
“好的，马上发到你微信里。我刚下班，这就过去安排一下，你可以晚点再来。七点半开餐，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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