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你不是说他卢警官一个人办案很让人怀疑吗，那他的同事怎么还来了？”
何佳正要去开门，又被颜术给拦住了。
何佳的电脑可以连接监控权限，颜术把镜头前推放大，指向了那名警察的胸前的警号。
“穿着警服的不一定真是警察，他的警号是23020371，23是K市的警察序列，问题是后面‘02’的这个警种编号，这并不是刑警的，而是狱警。”
“他是假的？”
因为大门被汽车给撞开了，现在这三人正透过被砸坏的那一扇玻璃门处窥视着，这个有些猥琐的动作，确实不像是国家暴力机关的执法人员。
“他们要进来了，我们怎么办？”
“不要担心，”颜术抓起了何佳的手：“家里有后门吗？”
“嗯。”
颜术把笔记本电脑塞进了包里，背在自己身上。
“咱们从这边悄悄的走，现在立刻去找阿哲。”
再见到吕哲，是在他公司的机房，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身前简易桌子上连着一堆网线，一个有巴掌大小烟灰缸里，放满了被抽完的烟屁股。
他对于颜术地到来有些诧异：“你们怎么来的？”
“一言难尽啊！”
“卢林之前铐了我和佳佳，后来他又被藏在家里的杀手引走，”颜术忧虑地看着他：“之后我们花了老半天的功夫把解手铐。”
举起双手，给吕哲看着自己手上被手铐边缘划出的几道血痕：“刚刚脱了锁，孟阿姨家就有了来历不明的假警察来了。”
吕哲揉着脑袋示意颜术打住：“等等等等，我有点乱。”
“卢林为什么会把你铐起来的！他还对你干么什么？还有拿哪来的假警察？”
“我目前只知道警察是卢林指派的，他应该是不想让这件事情暴露吧，但也不愿意把我们灭口，所以派了人来看守？”
颜术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推测：“卢林还不知道卢思奇也死了，否则我还真可能小命不保。”
“他是怎么死的？”
颜术不想就这个问题多做纠缠，恨恨地比了一个割喉的手势：“手术刀，一刀穿心，活该！”
何佳的脸色有些微红，颜术故意隐去了其中大部分的情节。
而吕哲的表情则变得极为恐惧：“杀手来了？”
沉吟了一下，他点了点头：“你先忙你的，等会再跟你讨论下，我先看看别墅里的情况。”
打开了何佳的笔记本，多亏了家里的安保系统很高级，即使在吕哲这里，也可以通过网络远程查看家里的监控。
此时三个假警察都坐在客厅里，对着摆在地上的两具尸体，嘴里一阵发苦。
虽然家里开着中央空调，但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年轻的警察，蓝色的警服已经被汗水全染成了灰黑色，他哆哆嗦嗦地喃喃自语。
“饼爷，你可得救救我啊，卢队的儿子死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抽出一支烟，抖着手足足点了四次，才把火给点着。
“饼爷，你给说句话啊，我、我都想跑路了！”
被他称作饼爷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因为很胖，他身上的警服显得很不合身，低声地训斥了一声：“傻啊你，在刑侦队长的眼皮底下，跑还能跑到哪里去？”
“咱们回去飘个三五年不下来，他警察也没办法吧？”
“靠，你家人不要了？”
等等！
颜术按下了暂停，把视频倒了回去。
仔细一看，这些人的肤色都比正常地K市人黑一些，像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日晒，如同工地上赤膊民工那种被晒黑的颜色，但为首的那个男人是个肥头大耳的胖子，显然不是做苦力活的。
画面定格在那人的胸前，镜头一点点往前推……
没错，全身都晒黑了。
而且这三个人，能感觉到比较明显得纪律性。
K市是C省最著名的天然港口，每天的货物吞吐量在国内名列前茅。
这些伪装警察的人，很明显都是海员。
颜术双手握拳托着下巴，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可能出现的关节点。
孟双岚的明途商贸集团，主营业务劳务输出以及国际货运，国际货运的海员的能被卢林指使，而卢林和孟双岚又有着不寻常的关系，似乎有一条暗藏在地下的线，正被颜术一点点拔出来。
这三方，都不是很干净啊……
“Nice！”
吕哲突然重重地锤了一下桌子，有些神经质地拿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
“哈！搞定了！”
“赶紧赶紧，时间可不多。”
“安全系统的内网用的是专线，我找到了一台连接着专线的电脑入侵，不过只有17分钟的时间，之后服务器就会刷新登陆！”
颜术赶紧结果了电脑，手指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快速流转，输入着搜索人物的关键字。
何佳、C省K市、北止区、卫方大道217号。
孟双岚、C省K市、北止区、卫方大道217号。
王达、M省J市M县毛溪村、七组3户。
……
将所有涉案人员，以及游戏玩家的资料先一一下载，只有卢林的资料因为权限不够，被系统拒绝了。
颜术犹豫了一下，再次输入了一些搜索字节。
孟晓真、C省K市。
“阿哲，我还需要一些资料，有关卢警官的，以及明途商贸集团的航运合作方信息，麻烦你了。”
“好，不用客气。”
扯开一张打印纸，颜术开始重新推演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翟云那古井无波的双眼在他的脑海里浮动，还有那把插在卢思奇后心的手术刀，两个场景渐渐交织在了一起。
他的档案，并不像他的人一样白净，单亲母亲养大、但高中时他的母亲却失踪了，因打架斗殴，咬掉同学耳朵被记大过的记录有些触目惊心。
考入蓝光医学院后，还有一次被传唤的记录，原因是学校某女生跳楼身亡，而翟云曾用占卜告诉她中了诅咒，此案最后以自杀定性不了了之。
借着王达手机号码，发送来的一条条诡异又神秘的短信，总是印证着每位死者的死亡。
威慑群黑，而且手段多端的刑侦队长，暗藏囚笼密室，莫名自杀的女性企业家。
吕哲的新兴app“约局”大热，公司估值上亿，何佳的二姨孟双岚跨国经商多年，家产万贯、江梦菲父亲江海洋是K省地产首富，还有入局的史承平亦为摸爬滚打多年的商道巨擘。
迷信、复仇、还是谋财？
越往深处思考，反而越陷入困惑泥潭，颜术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停在了金井小区门口，翟云从车子里面吹着口哨走出来，大摇大摆地上了楼。
他的右手，握着一个古铜色的飞盘。
因为卢林的搜寻很小心，所以打开防盗门，家里并没有一点狼藉的痕迹，翟云随手从鞋柜里打开一个鞋盒，从里面取出一个防毒面具戴上。
卧室里，一个黑衣的彪形大汉趴在地上，让人迷醉的药物烟尘还没有散尽，翟云在他的身上摩挲了一阵，拿出了一台手机。
同时，翟云的右手出现了一支录音笔。
大队——电话接通中……
“喂？”
“啊，卢队！”
“今天是你值班？”
录音笔里发出的这一句疑问，简直和卢林亲口说话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完全听不出一点差别。
“是的，您有什么情况？”
“帮我跟胡队说下，最近一周的日常工作由他来指导”
“上面给我安排了新的任务，签了保密协议，暂时还不方便说。”
“明白，放心吧卢队！”
“就这样，再见。”
电话挂断后，直接取出了手机卡，掰成两半随手扔在了地上。
翟云面无表情地关掉精心采取素材制作的录音笔，他从书架的众多盒子里，找出了一副胶皮手套。
“噗滋滋——”
喷头里的水，在不停地外泄，随着水位线一点点提高，浴缸中的人也被逐渐淹没。壹趣妏敩
抚摸着手中的八门飞盘，看着躺在水中的高大男人，翟云嘴里低声嘟囔着什么。
“咳咳咳咳！”
终于被呛醒了，卢林有气无力地咳嗽了几声，勉强抬起了沉重的眼皮。
“卢队，你好。”翟云正对着他笑。
“你！”
他看清了的翟云脸，立刻暴怒起来，很想跳起来给这个青年一拳，然而自己咬了咬牙，最终却是在浴缸里狠狠地一挫，连翻个身都做不到。
“DNT，强效行动驱散剂，你现在的肌肉活性只有正常值的15%不到，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卢林只能用狠厉的目光盯着翟云，确实如他所说，自己浑身提不起一点劲儿来。
“你想干什么？”
想干？我已经干了。
看着如同落水狗一样的刑侦队长，翟云的眼神有些复杂，手指在飞盘上滴溜溜转了一圈。
“其实，他不该死的……”
“什么？”
“思奇，我根本没有打算杀了他。”
“哗哗哗哗哗哗！”
浴缸里的水被溅得老高，卢林就像一条疯狂运动的泥鳅，在浴缸里猛烈地耸动起来。
翟云手一伸，像变魔术一般从空中摸出了一把银色的手术刀，反握着刀柄，对着空中猛地一扎。
“看到了么？”
“我就是这样子，一下就刺破了思奇的后心！”
“蹦蹦蹦！”
“我的儿啊！”
心智坚韧似铁的刑侦队长，这时候却面色骇人地痛哭流涕，他实在不愿意再听下去了，昂着脑袋一个劲地往浴缸边缘死嗑！
翟云似乎也被卢林的悲愤情绪所打动，他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挥舞着自己的双手。
“思奇真的很害怕，他倒在地上的时候还在拼命地喊呢”
模仿着那种有气无力又声嘶力竭的叫喊，翟云捏住自己的喉咙，哑着嗓子说。
“我不想死——”
“爸，我不想死——”
“蹦蹦蹦！”
卢林脑袋砸在浴缸的力气更大了。
但是大大减弱了力量的他，根本没有可能让自己昏厥过去。
“啊啊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原本高大健硕的男人，此刻仿佛老了十几岁，佝偻着身子依靠在浴缸边。
“为什么……”
“天露洗浴城。”
“？”
天露洗浴城？卢林的身子猛地一抖，那个晚上的事情一幕幕在眼前飞速闪过，自己事业腾飞的第一步，就是从天露洗浴城“4.17”特大扫黄案开始的。
“你肯定不知道，那里有一个叫做九姐普通搓澡女工，在经历了一晚的抓捕之后，成为了万人唾弃的妓，女，荡，妇！”
卢林蓦地惊醒过来，这是他警察职业生涯的转折点，他对于自己亲手办下的第一桩大案记得非常清楚，清楚到每一个情节都可以如数家珍。
九姐张九珍，他的儿子就叫做翟云。
“不，不对！”
“我们抓捕的时候，九姐正好在与嫖客进行色，情交易，并且两人都露了口供，承认了交易的事实！”
“哼，是吗？那么是为了实现快速破案，去威胁洗浴城的被捕人员拒不认罪，拘留一个月的？”
翟云冷笑一声，手中的手术刀尖指着卢林的眉心：“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银亮的刀光在卢林的脑门前游走，翟云把脸凑到了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卢警官，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强，奸和嫖，娼两项罪名指控，哪一个更轻一点？”
“……”
卢林语塞了。
“被释放后的日子里，所有人对她的眼神都变了，曾今和蔼可亲还时长接济我们的邻居街坊，看到她就吐口水，还有些不要脸的男人，总想着占她的便宜，更让她绝望的是，能吃苦又勤奋的她，再也没有人愿意给活做！”
说到激动处，翟云甚至挥舞起了拳头。
“交了保释金之后，两个人相依为命的小家庭已经身无分文，靠着捡市场不要的菜叶，九姐和孩子苦苦支撑了两个星期，一则带人偷渡去新加坡纺织厂做工，可以月入过千的小道消息开始流传。”www.sxynkj.ċöm
新加坡？
卢林听到这里一愣，然后自嘲似的笑了笑。
“她把自己最珍贵的，外婆留给她的金手镯当了200块钱给我，然后像发现救星一样地坐上了去往异国他乡的船，再也没有回来。”
翟云幽幽地看着远方：“那艘船到底开往什么地方，想必你比我更加清楚……”
“看来你知道得挺多。”
“不，我知道得还不够多。”
翟云一步步逼近浴缸，用好奇地表情朝着卢林笑：“我现在还想知道，卢警官你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卢林想抬起头挡住刺过来的手术刀，但是酸软的手臂根本不听他的使唤。
“噗呲！”
“唔！”
他的眼睛使劲地瞪着，眼球都快从眼眶里凸了出来，目光中充满了惊惶与不甘。
翟云笑得很诡异：“温水能够降低人体对于痛觉的感应，同时DNT也有着很好的麻醉作用，是不是感觉不到疼啊？”
“可以一步步地来，我会先割开你皮肤层的表面，再然后是脂肪层和肌肉组织。”
“求求你……”
鲜血渐渐把浴缸的水池给染成了粉红色。
“呜滋——”
机械快速的摩擦声响起。
皮笑肉不笑地举起了放在地上的电锯，翟云挑了挑眉毛：“对了，还得锯断胸腔外面的肋骨才行。”
“合作方的资料和卢林的情况整理好了，我发现基本上明途的货，走的都是西马船业公司的线，你接收一下。”
“不过……”
“不过什么？”
“很多实质性内容和账目，应该和官方的数据有很大出入，我不确定这些东西的参考价值有多大。”
吕哲长出了一口气，按下了邮箱的发送按钮，随后伸了个懒腰，端起刚泡好的咖啡，往里面扔了一颗方糖。
这时候，手机的屏幕亮了，显示着王达发来了一条信息咖啡杯摔倒在了地上。
王达。
4：21。
“伤门大吉、追捕盗贼，凶门被迫，凶事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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