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旭看了一眼洛仙师，又看了一眼贺兰贵妃，重重地冷哼了一声，甩袖大步离去。
“越王殿下不喜在下。”洛仙师突然对贺兰贵妃说了这么一句话。
贺兰贵妃的脸色一僵，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孩子……应当没看出什么吧？”
洛仙师沉默着没有应声，只是低着头。
贺兰贵妃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连忙接着方才的话问道：“你方才说大都督去寻你了？”
洛仙师轻轻点了点头。
贺兰贵妃眉头一皱，顿时警惕了起来：“他说了什么？”
洛仙师摇了摇头，缓声回答道：“什么都没说。他似乎想让我自己说。”m.sxynkj.ċöm
“那你说了什么？”贺兰贵妃连忙追问道。
洛仙师还是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说。”
因为什么都没说，似乎有些惹恼了端木令羽。
贺兰贵妃顿时松了口气，伸手拉起洛仙师的手，温声说道：“没事，咱们的事做得隐蔽，他再有通天的手眼，也难拿出证据来。”
洛仙师沉沉地点点头，但脸上神色还是没有放松：“我总觉得他知道了些什么。”
贺兰贵妃一愣，试探性地问道：“咱们的事？”
“不止。”
贺兰贵妃一惊，一脸的难以置信：“不会吧？咱们的事，就连旭儿都不知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洛仙师一句话又把贺兰贵妃噎了回来。
“那怎么办？”贺兰贵妃有些慌了。
后妃私通，这是抄家灭族、千刀万剐的死罪。
“把知情的人全部杀了。”洛仙师漠然的脸上不带一丝情感，“这段时间你我也不要再私下见面了。”
“可是……”
“大都督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咱们就等于有一个把柄被他握在了手中。”在和贺兰贵妃的相处中，洛仙师完全占据了上风，根本不容贺兰贵妃拒绝，“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销毁所有证据。”
“能有用？”贺兰贵妃颤着声音问道。
洛仙师的目光落在贺兰贵妃的身上，一手扶住她，一手替她撩起鬓角的青丝，看似有情，又看似无情。
“不论有没有用，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了。”垂死挣扎罢了。
“那旭儿那边……”
“万不可让他同大都督合作！”洛仙师毫不犹豫地说道。
北辰旭脑子简单，要不是有贺兰贵妃和贺兰家护着，活不到现在，更别提想透端木令羽的弯弯绕绕了。
贺兰贵妃面露难色：“可是我怕他……”
“此事由不得他了。”洛仙师轻叹了一声，“大都督此人着实危险。有贺兰家在越王殿下身后撑着他，那个位子还可以慢慢谋划。即便日后成败垂成，也不至于落得个凄凉晚年的境地。”
“可若他真能将大都督拉拢到手呢？”贺兰贵妃忍不住心生希冀，想起北辰旭方才同她说的话，又忍不住心动，“若是大都督真的能倾向咱们这边，旭儿必能稳坐上皇位。”
洛仙师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冷笑：“你觉得越王殿下能拿出什么来诱惑到如今手眼通天、眼界极高的大都督？几句不知能否兑现的空口承诺？”
贺兰贵妃一噎，被洛仙师这么一说，就像头顶突然浇了一盆冷水，浇灭了她最后的侥幸。
“那咱们怎么办？”贺兰贵妃现在才是真的慌了神。
洛仙师沉吟了片刻，缓声说道：“先稳住越王殿下，别让他再去找大都督。而大都督那边也得稳住，不能让他察觉出什么来。皇上的计划，我也加快一些。你再写封信回贺兰家，让他们对太子下手……”
多管齐下，他们才有一拼之力。
“好。”贺兰贵妃连忙点点头，没了主意的她眼下只能全部听洛仙师的。
洛仙师看向贺兰贵妃的眼神中这才多了几分温柔：“在大事功成之前，咱们怕是不能再见面了。”
谁也不知道这宫里有多少端木令羽的眼线，这来仪殿更是不知道被安插了多少人，他们不能再冒险了。
“好。”贺兰贵妃双目含泪地点点头，伸手搂住洛仙师的脖子，整个人靠在了洛仙师的身上，温声应道，“本宫等得起。”
洛仙师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半个时辰后，洛仙师从来仪殿的后门走了出来，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那个守门的大宫女，心念一动，便让她送他一道回去。
这个大宫女可以说得上是最了解洛仙师和贺兰贵妃之间私情的人，也是贺兰贵妃的陪嫁。
虽说深得贺兰贵妃的信任，但眼下这个时候，除了自己，他们谁都不能信。
洛仙师担心贺兰贵妃对自己身边的旧人动恻隐之心，便干脆将这个大宫女直接带走。
“你跟着贵妃娘娘多久了？”出门在外，洛仙师言行都极为谨慎，让人挑不出错来。www.sxynkj.ċöm
“回仙师的话，奴婢是在娘娘进宫前就跟着娘娘的，快二十年了。”大宫女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二十年……是挺久的了。”洛仙师眯了眯眸。
大宫女没敢应声。
宫中树林不多，在路过一个僻静的树林时，洛仙师突然停下了脚步，问道：“这儿离哪个宫最近？”
大宫女看了一眼四周，缓声回答道：“离玉嫔娘娘最近。”
“嗯，挺好的。”洛仙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直勾勾地看着大宫女，看得她心里直犯毛。
“就这儿吧。”洛仙师轻轻叹了一声。
“什么？”大宫女愣了愣，没听清楚洛仙师的话。
“我说，就这儿吧……”
“这儿怎么……”
大宫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洛仙师一掌打晕了过去。
“就这儿吧，你的葬身之处。”洛仙师双手扶着大宫女，低头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
半刻钟后，洛仙师衣衫整洁地从树林里出来，重新踏上了那条回去的路，仿佛一切如常。
而那个大宫女却安静地躺在丛木之中再无生气。
她是端木令羽布下了这局棋里死的第一个人，却不是最后一个。
宫禁深深，从不缺白骨。
这儿，比边城繁华，比边城富庶。
但，不论是这里，还是边城，都没有人会在意一只蝼蚁的消亡。
她的死，在这不见天日的深宫中，在端木令羽一时兴起的棋局中，连波澜都没有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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