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后,证婚人还是没有出现,莫庭深叹了口气,正准备放下谢飞颖的盖头时,外头突然传来了小丫鬟欢喜的声音。
“证婚人来了!证婚人来了!”
跟在小丫鬟身后的,是由万俟星野搀扶着缓缓走来的完颜氏,以及素来沉稳的月迷。
完颜氏年过四十,可能以为常年吃斋念佛的缘故,脸上都带着温和的慈祥。
“小侯爷?”谢飞颖惊了惊,没想到端木令羽竟然会请来万俟星野的母亲。
宁阳侯老夫人,身上还有些二品的诰命,在这帝京里,着实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合适的证婚人了。
万俟星野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谢飞颖,那一眼里藏着不知多少看不透的情绪。
“老身来晚了,应该还没耽误吉时吧?”完颜氏走到谢飞颖面前,歉然地解释道,“身子骨不好,出来得晚了些,谢姑娘莫介意。”
“无妨。”谢飞颖轻轻摇了摇头,头顶凤冠的流苏轻轻摇曳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完颜氏打量了谢飞颖一番,轻轻地温笑着夸道:“是个好孩子……”
“这位就是谢姑娘的长辈了吧?”完颜氏看向莫庭深问道。
莫庭深不知完颜氏的身份,点点头:“是。”
“那咱们就帮这孩子盖上盖头吧,时辰也不早了。”完颜氏招了招手,让小丫鬟捧来了红盖头。
莫庭深和完颜氏分别捏着红盖头的两个角。
正红得夺目的盖头缓缓落下,谢飞颖最后看到的就是万俟星野不甘却又无奈地撇过头去的动作。
红盖头落下,谢飞颖就只能看到自己红色嫁衣下的一双绣鞋了。
“义父,外面的迎亲队到门口了,可以送姐姐出门了。”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莫秋水的眼泪簌簌地落下。
莫庭深点点头,看向一旁的莫青云。
莫青云自觉地走上前去,背对着谢飞颖蹲了下来:“小颖,上来,大哥背你出去。”
谢飞颖只能一片锦衣的衣角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摸索着趴到莫青云的背上:“劳烦大哥了。”
莫青云轻笑着没有应声,稳稳地将谢飞颖背起,一步一步朝外面走去。
“呜呜呜呜……”待谢飞颖被背出房门后,莫秋水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那悲痛的模样,仿佛再也看不见谢飞颖了一般。
月迷站在一旁,有些无奈地弯下腰,抹去莫秋水脸上的泪水,声音难得温柔:“哭什么?”
“你管我!”莫秋水一把拍开了月迷的手,睁着一双泪眼朦胧的大眼睛,愤愤地怒道,“你和你主子一样,把我姐姐拐走了!”
要说莫庭深收养的这些孩子里,最不舍谢飞颖的应该就是莫秋水了。谢飞颖出嫁,她是最难过的一个。
月迷似乎无奈地轻叹了一声,强行拿开莫秋水一双用力擦眼睛的手,又轻柔地替她擦去泪水,温润的双眸中藏着一丝无奈和心疼:“别哭了,谢姑娘嫁进大都督府你也可以常来看她呀。”
“你不懂!这不一样……”莫秋水还是哭着。
“好好好,我不懂。”月迷无奈失笑,“你若是想,可以和谢姑娘一起进大都督府,跟在她身边就好。”
莫秋水的哭声停了一停,抬眸看向月迷:“可……可以吗?”
“可以的。”月迷笑着揉了揉莫秋水的头发,“我得走了,主子让我护着谢姑娘周全。”
“嗯!快去快去!”一听月迷还得保护谢飞颖,莫秋水连忙把他往外推。
月迷笑着大步离开了。
主子大婚,他也高兴。
谢飞颖被莫青云背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了。
谢霁华就站在不远处笑眼盈盈地看着她,想走近又不敢走近。
他是端木令羽特意找来的,虽说谢飞颖并不想回谢家,可谢霁华到底是谢飞颖的亲兄长,端木令羽不想让谢飞颖有遗憾。
莫庭深和莫青云都知道谢霁华的身份,笑容和善地站在门边朝他招了招手。
“大哥,怎么停下了?”谢飞颖看不见外面的场景,只能问莫青云。
莫青云答道:“你哥哥来了。”
谢飞颖心头咯噔一下。能让莫青云说是她哥哥的人……唯有谢霁华了。
果然,她听到了谢霁华的声音。
“潮……谢姑娘,下面的路,我背你过去可好?”他还是那般气质如玉,一身温润,语气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选择权交到了谢飞颖的手中。
谢飞颖犹豫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终究……还是难以拒绝。
谢霁华和谢惊寒他们不同,他找了她多年,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甚至因此被逐出了谢家。
谢飞颖终究还是拒绝不了他的请求。
谢霁华的脸上浮起了显而易见的欢喜。
“小心些,别摔着她。”莫青云走到谢霁华面前,将背上的谢飞颖交给他。
谢飞颖从莫青云的背上转移到了谢霁华的背上,脚未沾地。
但是当谢霁华开始走第一步的时候,谢飞颖脸色一变,突然想起来谢霁华有一只腿是跛的。
“哥……哥哥。”谢飞颖担忧地唤了一声谢霁华,眉头轻蹙,“你可以吗?”
“可以。”谢霁华肯定地点点头,咬着牙尽量走得平稳。
谢霁华一步一步地走着,众人皆能看出他腿的异常,可是却没人吭声。一来是畏惧大都督的威慑,二来在这儿的人多半和莫庭深关系匪浅,自然不会说些不好听的话找不自在。
谢飞颖紧了紧搂着谢霁华的手,尽量让谢霁华能够轻松一些。
和莫青云的平稳轻松不一样,谢飞颖趴在谢霁华的身上,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渐渐沉重的喘气声。
但是谢飞颖什么都不能做。
她突然有片刻的心软。谢惊寒和谢清臣犯下的错不该牵连旁人,至少谢霁华是无辜的。
“谢谢。”谢飞颖在谢霁华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声,红盖头轻轻蹭过谢霁华的耳畔。
谢谢他让她知道,她不是被彻底舍弃的那一个。sxynkj.ċöm
谢霁华抿唇一笑,没有应声,只是在众人的注目下,将谢飞颖带入了轿中。
谢飞颖刚被放下,手中就被塞进了一块冰凉的东西,上面清晰熟悉的触感让谢飞颖心头一跳。
“这该是你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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