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都这边被端木令羽搅乱了一滩浑水,大魏帝京那边亦是不太平。
嘉文帝突然病倒,端木令羽又不在,帝国琐事突然一下子全压在了北辰御的身上。
那道快马加鞭命端木令羽回去的圣旨确实是嘉文帝的意思,只不过是北辰御代笔而已。
虽然平日嘉文帝很少处理政事,把奏折全扔给了端木令羽和北辰御,但是大事上还是由他决策的。眼下这种情况,北辰御很可能会稳不住局面,所以嘉文帝才想让端木令羽赶紧回去帮北辰御处理。
但是,他怎么可能让一切前功尽弃。为了这一切,他已经努力挣扎太久了,胜利在望,他不会放弃的。
关于铁券丹书的流言,钟知没再使劲,流言在傅家人的作用下慢慢平复了下来。
在流言平下来的同时,傅祥烽和傅终良再一次被召进了宫中。
这一次,再不是为了什么杂七杂八的皇子争夺,而是关于铁券丹书,需要一个奇迹再现的解释。
“父亲,皇上怎么又召见咱们?”
外臣鲜少入宫,傅家父子却在短短几日内二次入宫,傅终良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傅祥烽脸色沉郁,没有回答傅终良的问题。
在今日听到传召的口谕时,傅祥烽就开始捋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流言起得太急,他原本刚听傅终良说的时候就起疑背后是否有人,但是又急着被弘景帝召过来问话,注意全在弘景帝到底有没有相信流言上,全然忽略了流言因何而起。www.sxynkj.ċöm
从前流言虽有,但也只是几个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并不盛。
傅祥烽想到了回帝京以后一直没有找过傅家麻烦的端木令羽。sxynkj.ċöm
他初知端木令羽就是容翊的时候,就心道不妙,然后让人谨慎地往魏国帝京送去了消息。
可端木令羽好像根本不记得容家和傅家的不对付一样。眼下看来,并不是端木令羽忘了,而是他做了,自己却没有发现。
傅祥烽望着那扇朱红色的殿门,看向殿门上鎏金的牌匾,金碧辉煌的翘角屋檐,看檐角的琉璃小兽,心中突然感到了一阵寒凉。
他的儿子,傅终良此刻就在听宣殿内,接受着弘景帝的审问。
终良,也意为忠良,从傅终良出生,他就在隐晦地向先帝传达傅家的忠心。就连傅终良的嫡长子出生,他也为之取名“承恩”,意为承蒙圣恩。
他战战兢兢,就是为了傅家的尊荣和一家老小的性命,甚至不惜谗言,让弘景帝先疑心功高忠诚的容家。
但是到头来,还是躲不过这一劫难。
傅祥烽闭了闭眼,浑浊的眼中隐隐沁出泪光。
朱红的大门被打开,傅终良脸色苍白地走出来,瞳孔中透出深深的茫然和恐惧。
“父亲……”
“我知道。”傅祥烽上前拍了拍傅终良的肩膀,笑得苦涩,“你尽力了,没事的。”
“父亲……”傅终良僵硬的脸庞终于有了点变化,露出了快要哭出来的神情。
“没事。”傅祥烽轻叹了一声,无力地安慰着。
“傅太师。”祁所冲傅祥烽微微颔首,“皇上召太师进去。”
傅祥烽看了一眼祁所,点点头。
“终良,咱们只管尽人事,剩下的都听天命吧。”
在口谕到达傅家之时,他便隐隐预料到了什么,暗中让人送走了傅承恩。
他知道,即便他把傅家最后的生机让给傅承恩,也未必能留下这条血脉。毕竟,要绝了傅家生路的人,不仅是弘景帝,还有那个从地狱归来的大都督。
可是他就是想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傅承恩能够成为第二个端木令羽,历尽千帆后归来。
傅祥烽佝偻着背缓步走进了听宣殿。
他是历经三朝的老臣了,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踏进听宣殿。
他把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就像他从前上朝觐见一样,没有了瞻前顾后,畏畏缩缩。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头磕在光滑的鎏金地砖上,像一个跪在皇权之下的可怜老人。
“看来傅太师心中已经清楚朕为何寻你了。”弘景帝高坐在龙椅之上,冷眼看着傅祥烽。
“是为铁券丹书一事。”傅祥烽回答得平静且坦荡。
弘景帝接着问道:“那太师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傅祥烽抬头看向,眼底平静无波澜:“皇上可信?”
弘景帝似乎被傅祥烽这样天真的话给逗笑了:“此事并非取决于朕信不信,而是取决于你傅家有没有。”
从前,铁券丹书的尊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但是现在,铁券丹书就是傅家的判决书,能定下傅家的死罪。
傅祥烽又淡淡地垂下眼眸:“老臣说没有,皇上信吗?”
弘景帝也干脆收敛了笑意,沉肃着脸看着傅祥烽:“不信。”
在外人眼里,铁券丹书是功勋,是荣耀,是尊荣,所以即便它会给傅家带来灭族之灾,也绝不能被公之于众。
弘景帝必须对天下人说明,傅家的灭族,是因为他们犯了错,而不是因为铁券丹书。
他不信傅家有铁券丹书,所以傅家就没有铁券丹书,即便有,也是一块破铜烂铁,救不了任何人的性命。
“那老臣无话可说了。”傅祥烽摇摇头,似已认命。
弘景帝眯了眯眸,不应声。过了一会儿,祁所推门而入,在弘景帝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弘景帝再度看向傅祥烽,突然笑了,笑得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愤怒:“傅太师,你倒是聪明,朕一下旨传召你,你就察觉了不对。可是,你觉得同样的错误朕会再犯第二次吗?”
端木令羽只能有一个。
傅承恩注定成为不了端木令羽。
傅祥烽最后的谋划落空了,也依旧没有半点波动,只是低着头,像一个恭顺又执拗的臣子。
“皇上。”
沉默了良久后,傅祥烽突然抬头:“我傅家算是败了。可是您心里应该也清楚,从蒋家到裴家,再到傅家,您觉得您逃得过吗?”
“他毁了蒋家,灭了裴家,断了傅家,您猜他能不能颠覆您的大秦?”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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