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芸娘却早已泪流满面。
“她的妹妹？”片刻之后，沈梨秋试探的问了一句。
大公子冷笑一声，道：“对，就是她的妹妹。当年，她都已经跟一个世家公子订了亲，哪怕那位公子的家世并不如我，可人家却是愿意娶她过门当正妻的。偏生，她妹妹也看中了这门亲事，可人家要的是嫡长女，且亲事已定，想要更改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们可知她妹妹做出了何事儿？”
“为了给自己谋一门好亲事，她妹妹竟然在年关走亲访友时，对我和她下了药！”
“绝啊！这可真绝啊！”
“哪怕让她父母出面退了亲事，再跟我母亲商谈入府的事儿也比直接爬床来得强。更别提，那事儿发生后，她妹妹还故意引了人过来查看结果。”
“能有什么结果呢？她因为爬床，哪怕事情被掩盖了下来，原先的亲事也只能退了。偏生，这理由还不能说出去，她父母为了平息事端，只能让她妹妹替嫁。这还不算，原本属于她的嫁妆，也成了她妹妹的添妆。而她，却只能以一个没名没份的姬妾身份进入王府……”sxynkj.ċöm
“你哭什么？！”
说的好好的，大公子徒然间又怒了。
冲着正啼哭不止的芸娘大吼一声，然语气里却不是愤怒，而是怒其不争：“你为何不闹？为何不吵？索性大家伙儿将事儿摊开来，让所有人来评评理不行吗？左右你这一辈子也只能当我的姬妾，事情还能再坏到哪里去？”
“可那是我妹妹，我的嫡亲妹妹啊！”
芸娘哭倒在地，然在不知不觉中，眼泪却已经流干了。可纵然没有眼泪，她的哭声和面上的绝望却是那般的让人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哼，你将她当做妹妹，可她有将你当做姐姐吗？”大公子冷笑一声，“况且，你以为事情真的就被掩盖下去了？不对，掩盖不掩盖根本就没有多大的意义，你爬床是事实，这会成为你一辈子的污点，永远也无法洗去。”
“够了，够了……够了！”
眼见芸娘哭得几乎随时都会晕厥过去，沈梨秋到底还是不忍心了。
“大公子，你既然是知晓事情的，那为何不帮上一把呢？我想，倘若你愿意开口为她证明的话，那她……”
“你懂什么？”
没等沈梨秋把话说完，大公子就没好气的吼了一声：“我证明？我要怎么证明？当时，我和她都中了药，我怎么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况且，她的父母那是我舅舅、舅母，是我母妃的亲哥哥嫂子！你觉得，当时我能不顾我母妃的意愿，将我舅舅一家拖下水？”
顾虑。
这是人们最常见的一种情绪。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非无法去做，而是不敢去做。亦或是，不怕这事儿的本身，而怕带来的可怕后果。
大公子因为老太妃而心存顾虑。
芸娘却是因为她的嫡亲妹妹，以及双亲而顾虑。
俩人的想法其实挺一致的，可仔细一想，大公子的做法倒是情有可原，毕竟不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倒是芸娘……
就像大公子所说的那般，左右事情已经不能更坏了，为何不能搏一把？
这般想着，沈梨秋看向芸娘的眼神又变了变，带上了一丝跟大公子相似的怒其不争。
不想，就在此时，沈斌却开了口。
“你这话说得简单，真要摊在你身上，指不定你比她还怂呢！”完全无视了大公子满脸的怒火，沈斌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她父母的想法很好懂，已经损了一个女儿，再搭上一个也救不回前头那个，多亏本呢！这不是挺正常的吗？旁的不说，老太妃不也是这么做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沈斌真是一个二傻子。www.sxynkj.ċöm
偏生，他自己完全不觉得。
哪怕这话一出，屋内就陷入了寂静之中，他也没有明白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直到……
“你说什么？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母妃也是这么做的？她做了什么！她……”一口气不停歇的说了一长串话，大公子好悬没把自己给憋死。缓了缓气，见沈斌并未回答他，大公子干脆就看向了此间最好说话的沈梨秋，“瑞王妃，你告诉我，我母妃究竟做了什么？”
沈梨秋抿了抿嘴，面上闪过了很明显的迟疑。
“你告诉我吧！求求你了，哪怕之后你们想要怎么惩罚我，我都无所谓！或者，禁足的惩罚太轻了，你们打我吧！藤刑、杖刑……便是直接将我打死了，我也绝对不会怨恨你们的。我只求求你们，让我知道真相吧！”
大公子的人生，在发生坠马事件之前，过得一帆风顺。
严格来说，他真不是什么坏人。
最多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纨绔子弟罢了。
可便是纨绔子弟，因着老瑞亲王家教森严，他也绝没有做出欺凌良家妇女，亦或是烧杀抢掠的事情。最多也不过是脾气横了一些，说话难听了一些，就连身边唯一的女人，那也是他中招之后，才做下的蠢事。
而在坠马事件之后，他整个人生都被改变了。
然有一点却是很明确的。
像宫中的二皇子，也就是后来那位燕王。他是打小就被毁了身子骨，几乎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疾病不仅摧毁了他的健康，更是扭曲了他的性子。
大公子却并非如此。
他出事之时，早已及冠。无论是性子亦或是旁的，都早已形成了。且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真心认为自己的坠马是一个意外，他不怪旁人，只怪自己不小心。哪怕后来，因着一系列的“巧合……”，他开始怀疑起了萧惊天，可那会儿，他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残疾，且他对萧惊天有的仅仅是单纯的恨意。
亦如沈梨秋，她的父亲死在了南诏国人的手里，所以她痛恨南诏国，可有的仅仅是痛恨而已，且并不会因此而使自己整个人生都扭曲。
可她却无法接受自己的母亲被叔婶一家害死，只因她曾把叔婶当做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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