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秋满脸的愕然。
信任?
这事儿……
只迟疑了一瞬间,沈梨秋便猛的领悟了萧惊天话里隐藏的意思,当下面上的愕然转为了不敢置信:“阿天,你……”
“有些话,我是不曾亲口诉说,一则是因为我并不会说甜言蜜语,二则比起口说无凭,我更希望能让你细细的体会。”
屋内一片寂静。
仿佛过了许久许久,沈梨秋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然便是如此,她的嗓子也干涩得要命,声音也极为嘶哑:“阿天,我不需要承诺。承诺太沉重,我……”
方才,在唐嬷嬷提起早些生下嫡长子以巩固自己正妃的地位后,沈梨秋并非不心动。
左右她原本就想着为萧惊天生儿育女,自是赶早不赶晚的。
然那时,她心中也有另一层想法。
若能想个法子霸占萧惊天一辈子该有多好?
她知晓自己是贪心了。
像她父亲安陵侯沈鹏飞这般看重糟糠之妻的男子,这世间本就不多。且还有一点,安陵侯沈鹏飞当年也算是英年早逝,安陵侯夫人虽出身贫贱,然相貌却是极为出众的。加上当时边境战乱不断,便是安陵侯沈鹏飞有心想要纳妾,也根本就没有那个空闲。
换句话说,若是父亲当年不曾战死沙场,多年以后,他可还能恪守本心?
沈梨秋不知晓答案。
也不想知晓。
可萧惊天呢?如今,俩人是新婚燕尔,自是难舍难分。然等到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之后呢?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种话,听起来很美好,可现实却是那般的残酷。
所以,她宁愿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过好未来的每一天,也不想要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
就像她说的那般,承诺太沉重。
“你在害怕什么?”目光牢牢的锁定在沈梨秋的双眸之上,萧惊天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探究她心中真实的想法。
他分明感受到了爱意,不是吗?
那么……
“对,我是在害怕。阿天,我害怕的不是未来生活的艰难,试想想,再难再苦能比得过当年我稚龄便失去父母的痛苦吗?”
沈梨秋忽的笑了。
只是,笑着笑着却落下泪来。
“我害怕的是,当一直坚定的承诺有一天忽的垮塌,随之而来的那种失望……乃至绝望!”
有些记忆,她始终不曾忘却。
那一年,父亲即将再度离开东都城,赶往边境领兵作战。那时候,父亲是怎么跟母亲说的,她已经记不真切了,然她却清晰的记得,父亲蹲下身子,在她耳畔许诺着……
‘秋儿,等爹这次回来后,再带你去外城逛集市,给你买好多好多吃的玩的。’。
承诺有时候很简单。
上下嘴唇一碰,便是一句承诺了。
可若是没有可能将承诺完成,她宁愿不曾听到过任何承诺。m.sxynkj.ċöm
当然,她也不会责怪未能遵守承诺的父亲,毕竟那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有时候,不是不责怪便能心安的。曾几何时,她无数次在梦中听到这句承诺,看到父母在世时的场景。
可一切,终究是梦。
忽的,身子一顿,待回过神来时,沈梨秋发觉自己已落入了一个宽阔温暖的胸膛上。当下,心中积攒了多年的委屈尽数喷涌而出,沈梨秋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哭。
一如当年,她被粗心的父亲丢下,随后又被再次回转过来的父亲寻到时。
那是一种终于寻到亲人寻到靠山般的感觉。
此时,她不需要任何安慰,只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萧惊天低声说着。原本不被信任的伤感,这会儿早已尽数消失。余下的,也只有心疼和自责。
他怎的就会忘了沈梨秋那不同于一般人的童年经历呢?
也许,乍看之下,她并不是最不幸的那种人,毕竟天底下真正幸福之人太少了,比她更惨的人也是不计其数的。
可有时候,事儿却不能这般算。
试想想,若像沈斌那般,自打出生便没了父母,过了多年苦日子后,才遇到命中注定的恩人,他余下的也就只有感恩了。
又或者,像萧惊天本人这般,母亲过世时,他几乎没有任何记忆,活着的父亲又是那般的不靠谱。他自食其力惯了,也就不在意那些个所谓的亲情了。
然沈梨秋……
年幼时的记忆越美好,对于徒然间失去双亲的她来说,却是越残酷的回忆。
“秋儿,以前的事儿我无法给你安慰,可以后,我保证我的生命里每一段都会有你,也唯有你。”
直到多年以后,再次回忆到这一日时,沈梨秋只剩下了满满的感动,以及那么一丝……
羞涩。
不过此时,痛哭之后,她却是直接累瘫了。
哭,真的是一件很消耗体力的事儿。
看着怀中的人儿累得都站不稳了,萧惊天很是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思忖之后,他到底还是将芙儿和两位嬷嬷唤了进来。
方才,因着他满脸的怒火,以及之后从房中传出来的哭声,门外的人真的被吓惨了。
便是萧惊天终于松口让人进来了,几人的脸色也是煞白的。
“秋儿累了,你们服侍她休息吧。”
不想解释太多,萧惊天很快便离开了。他今个儿一天都将时间浪费在来回的路途中了,当然,安慰沈梨秋不算浪费,可从瑞亲王府到宫中的路途虽短,也架不住这么来来回回的瞎折腾。
头一次,是因为燕王妃的死,和越郡王妃的疯魔,这种事儿是无法避免的,萧惊天忍了又忍,决定暂时不予理会。
而第二次……
呵呵,老太妃你最好安生一些,要不然,那后果你不会愿意知晓的。
带着满腔的怒火,萧惊天今个儿第三次入宫。
陛下看向萧惊天的目光都是直的,有心想要喷他,偏又担心说的话若太重了,又要将人气走。纠结之下,陛下的心情也开始不妙了。正巧,皇后又派了人来询问今个儿可否会来鸾凤殿,陛下毅然决定,今个儿必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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