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以岭终于吐出一句话来道:“不谙武事者,滚!”话虽短,却极具威慑力,使得那些窃窃私语者闭口不言。
雪儿虽是面对着强敌,也许是她此生中所面的最强之敌;但她的心里却虑及着那些渔民百姓的安危,暗自思忖道:“那我就快点动手,把此人引远些,莫让他再发气浪伤人。”念生意起,意起招出,身形稍稍晃一晃,闪电般地攻一剑过去,待对手举剑来接时,身形又一闪,往那凉棚处退将去。王以岭觑得雪儿甫一发招就退,还认为是这个小姑娘怯战,双脚连环移动,迅捷地发招迫击。
朱瞻圻瞅见放对的俩人往自家这边移将来,站起身来,挪到棚口处,惊喜地言道:“这个小女子善解人意,竟往我这边靠将来,这下好喽,看得真切,倘若她不敌时,我也好就近喝住。”典公义等人却不敢怠慢,连忙在左右护持住。
雪儿觑得已离那些百姓稍远,便不再退,倏地止住身形,把剑旋将起来,迎面放对。王以岭的身形随即稳住,那剑似匹练般地展开,招来招接,式来式对。他们一个心存狠意,另一个心存善念,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一冲一抵,一往一还地纵横交错着缠做一处,斗成团。他们这一交手,看似轻松,却是各怀算计。王以岭被三十年前之约所束,空有绝学在身,却未碰到过真正的敌手。雪儿虽隐得有制胜绝招,但尚未用来跟人对过敌。正因为如此,这二人皆怀试招之念,发招换式皆慎之又慎,一时难判谁优最劣,谁强谁弱。
此一场斗牵动着许多人的心,有人忧;有人愁;有人喜;也有事不关己,纯粹来瞧热闹的。
这边厢,王青莲,陈玉珊等七谊盟的弟子,以及丐帮之众,都替雪儿忧着心,都在心里发着愁。
那些渔民百姓毫无退却之意;因为都心系着场中的那个丽人剑客。他们瞧不明白双方谁的武功更强,更精;但他们都把雪儿当作恩人,似亲人一般的恩人。亲人与人激斗,他们又怎么能走。那擂鼓的甩开膀子,轮圆鼓槌,似乎要把全身的力气使上。敲锣的跳着脚,嘴里喊着号子。他们用不同的方式给场中激斗着的,他们最为关心,最尊重的丽人剑客助威。
那边厢,朱瞻圻没心思观战,只看得一小会,便把苏星华叫过来吩咐道:“你们先把花红酒礼抬到岸上来,等丽人剑客一败,就让船上的老妈子,丫环人等给她梳洗打扮,本王子今日就要迎娶这个可人儿。”
苏星华躬身作揖,陪着小心言道:“小王爷,如此这般,恐怕稍欠妥当。”
朱瞻圻立马变了面皮,厉喝道:“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哪来的这许多废话。”苏星华吓得不敢再说,唯唯诺诺地应诺着,慢慢地退出棚外。
典公义趁机进言道:“小王爷,此事还需慎而行之,这丽人剑客非等闲之辈,还是等比剑结束,再行理论聘礼之事为妥。若战平,抑或王岛主不慎输招,将会难以收恰。”
朱瞻圻瞅一眼典公义,语带讥讽地言道:“典老先生,你自己不敌于人,怎么还讥咒别人败阵。你瞧眼下王岛主之气势,像输招之辈么。”典公义老脸一红,忙闭口不言。其他如李白开,徐计,张晃等辈更是不敢发只言片语,皆缩在典公义的背后观斗。
正值此时,王以岭倏地厉啸一声,身形微晃,那剑陡地快将起来。说快,竟快得那看的人眼花缭乱。快得眨眼间在上中下三路织就一层剑网。他的厉啸似乎是告诉所有的人,他已开始发力。
雪儿面对如此强敌,却露出习惯性的笑容来,觑得对手招路聚变,当下把力道提一提,手中剑轻柔而灵活地化招解式,不放半点便宜给对方。
那竹岛诸人见王以岭开始发力,便凑做一处私论开来。
云如松虽未露笑容,却语带得意地言道:“这个丽人剑客凭她何等了得,却只会前五路无字剑法。”
海上风插言道:“她的这些招式用来对付我等,自然能占到便宜;今日跟岛主比手,只怕难过千招。”
王以岭的夫人海凤凰是竹林岛诸人中,唯一展露笑容之人,并且笑个不住,指点着激斗场笑问道:“你们皆与此女数次交手,观今日今时之态,谁更强些?”www.sxynkj.ċöm
黑自在并不给师母见礼,只黑着脸,眼珠停止转动,缓言道:“此时论胜负,言之过早。”
逍遥客接言道:“师父老而弥坚,丽人剑客朝气蓬勃。老而弥坚的剑势磅礴,朝气蓬勃的招路轻柔。谁强谁弱,难说,难料。”
海上风把拐杖一顿,哼一声言道:“逍遥莫乱说,我等费尽心思,方才探得丽人剑客之招路,绘拟成图,岛主细研数月,早已成竹在胸,定能稳操胜券。”
海凤凰笑着劝言道:“你等休得争论,这丽人剑客此时所使之招,的确只是无字剑法的前五路。倘若她未学得那无字剑法的后四路,岛主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浪里花说道:“我等皆未见识过无字剑法的后四路,就算她会使,也难识难认。”
海凤凰得意地笑言道:“这个嘛,就是你们所不能知晓的机密喽。老岛主当年败剑回到岛上后,历数年之心血,早把无字法的后四路描摹成图的。只要这个小姑娘使得出来,我跟岛主就能识得。”黑自在等人闻听得此言,纷纷讲说开来。讲归讲,除海凤凰一人而外,没有人笑,好像他们根本就不会笑一般。
交战双方转眼拆得数十招,雪儿心里甚感惊骇,惊于王以岭的内力了得,剑法精妙,非其他竹林岛人可比。她惊归惊,却暗自算计好了对敌之法,就是先把前五路无字剑法依路数而使,待王以岭轻敌之心渐重时,再把那以凌厉、狠辣见长的后四路剑法使将出来,从而出奇制胜。意起念生,念生招发,她习惯性地笑一笑,身形优美地旋来转去,身随步转,那剑时而似游蛇蜿蜒灵动,轻柔灵巧,曲中夹直,直中夹曲;时而把剑或转,或旋,或带,或圈,顺势把挑、压、掠、劈、破、冲、转、圈等手法使得淋漓尽致。她心里无畏无惧,就这般笑着,辗挪着,起伏着,摇曳着跟对手盘缠做一处。她之所以无畏无惧,是因为有持无恐。她之所持,便是无字剑法的后四路。此际,她终于明白自己的白师父的苦心了,明白他为何要逼着自己苦练,原因很简单,就是对手太强大,不苦练,就得败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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