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去畅音阁的宫道上没有一个宫人的身影,寒风“呼呼”地咆哮着,用它那粗大的手指,蛮横地乱抓行人的头发,针一般地刺着行人的肌肤。我缩了缩脖子,疾步前行。
冷飕飕的风呼呼地刮着。光秃秃的树木,像一个个秃顶老头儿,受不住西北风的袭击,在寒风中摇曳。
不知穿过了多少宫门,也不知走了多久,我们才来到畅音阁的牌匾下,我同德妃并肩迈入了宫门,淑妃则尾随在我两身后,紧紧跟着。
畅音阁中很是安静,戏台上除了那些小声交谈的戏子以外,便再无其他闲杂人等,我四下环顾了一番,却并未看见杨嫔的身影。
我瞥过头不动声色的瞥了淑妃一眼,只见她正站在戏台边上,与那戏班的班主说些什么,我也并无过多理会,只是迈开了步子,径直朝着观戏台走去。www.sxynkj.ċöm
这畅音阁似是有几日无人清扫了呢,地上还残有一层薄薄的白雪,像巨大的轻软的羊毛毯子,覆盖在这有些清冷的庭院中,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寒冷的银光。
我怀抱着白狐,在凌染的搀扶下走进二楼观台,坐在中间主位,德妃则坐在我身侧,我微微抬眸望着户外那粘满霜雪的柳树,树上尽是树挂,远远看去像是一根根银条悬挂在树上,格外壮观。
雪堵着窗户,冰溜子像透亮的水晶小柱子,一排排地挂在房檐上。院中的松树苍翠地站在白皑皑的雪地里,随着凛冽的西北风,摇晃着身子,发出尖厉刺耳的呼啸,像是有意在蔑视冬天。
“淑妃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这畅音阁除了那些戏子,就在无旁人了,她莫非真的只是想请娘娘您看戏么?”德妃接过侍女递向她的茶杯,转而放在我手边,神色凝重的说道。
我垂眸低笑了一声,抚着怀中的白狐,笑道:“她不是来请本宫看那戏班演戏,而是她准备自己策划一出戏,那戏的主角自然就是她口中那个目无法纪的人咯。”
德妃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蔑笑:“她还真以为自己聪明,那杨嫔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岂会让她这么容易就抓住把柄,臣妾瞧着淑妃此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她想要对付的怕是不只是杨嫔一个人吧。”
我端起茶杯饮下一口茶,漠声道:“谁知道呢,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道她心中真正要对付的人,究竟是谁,咱们只是看戏人,坐在一旁隔岸观火就好,若是没有牵连到自身,咱们根本无需在意,本宫相信,她不是那么傻的人,不会引火自焚。”
淑妃方才在承乾宫中对我说的话,还清晰的回荡在我的耳畔,她那话里的意思,是想找个由头陷害杨嫔,但是事实究竟是否如她所说那般,我就不得而知了。
杨嫔前几日才对我说过,她过完年节便会出宫了,那也就是说,她与顾洛桀已经达成共识,以利谋利,她的愿望即将实现,此时在细细回想淑妃先前的那一席话,还真漏洞颇多啊。
“德妃娘娘,杨嫔娘娘来了。”德妃身边的侍女,站在观戏台边上,轻声对着德妃说道。
德妃眉梢一挑,随即起身走到栏边,向下看去,继而转眸对着我道:“是杨嫔没错,这主角来的还真晚呢。”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起身叹道:“既然这主角来了,那咱们便下去与她打声招呼吧,坐在这干等着也无趣的很。”德妃点了点头,随后便同我一齐朝着那楼梯走去。
同一时刻,观戏台楼下,两名婢女怀抱重物,相对而行,就在经过之时,不知怎么的相撞在了一起,那手抱锦盒的婢女跌坐在地,怀中的锦盒也随之落地,从那锦盒中散落出不少衣衫首饰。
“哟,你走路不长眼啊,怎么不看路呢?”抱着食盒的宫女率先挑衅道。
跌坐在地上的人儿,咬紧了唇畔,怒气冲冲的反击道:“你好意思说,分明是你先撞我的,若不是你故意,我又怎会摔在地上,真是贼喊捉贼!”
抱着食盒的宫女,轻哼一声,缓缓地道:“你赶紧把路让开,别坐在这儿了,没看我正忙着呢么?起开!”
坐在地上的宫女,狠狠的瞪了身侧的女子一眼,随即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拾起散落的衣衫首饰,愤愤离去。
那宫女走远之后,从一侧的红柱后便走出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她在那宫女方才跌倒的地方,站了一会儿,随即便从角落拾出一串珠帘,素手一扯,那原本串在绳上的珠子便散落在地,那晶莹的珍珠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来人嘴角一扬,红唇微启道:“飘絮,咱们走。”
“是,娘娘。”
随着一声恭敬的应答声,两人的身影随之消失在红柱之后。
我与德妃正相互扶着步履缓慢的朝楼下走着,刚走到拐角处,德妃却停了下步子,我有些诧异的望向她,只见她皱紧了眉头,仰面看着那梁上的白鸽出神。
“怎么了,那鸽子有什么奇怪么?”我神色疑惑的问向德妃。
德妃笑了笑,淡声说:“没什么,臣妾只是觉得那鸽子脚上的丝带好生面熟,臣妾好像在哪里见过,不如这样吧,皇贵妃娘娘您先去,臣妾随后就来。”
我颔首轻应了一声,接而便将手搭在凌染的手背上,扶着身侧的木质扶手继续朝楼下走去。
呆站在楼梯上的德妃与其婢女,看了那鸽子许久,最终又上了楼,站在梁下仔细打量着那个白鸽。
“小环,派去给少主送信的那只白鸽可有飞回来?”德妃压低了声音,问向身侧婢女。
名唤小环的婢女低头沉思了半晌,才低声回道:“奴婢今早还数了下笼中的鸽子,派出的那只,并未回来。”
德妃深吸了一口气,将怀中的手炉,交付于小环手中,又脱去了身披着的大氅,双手撑小环的肩头,跃于扶手之上,接着又纵身跳起抓住梁柱,一个翻身坐在梁上,她一把抓过那只白鸽,紧捏在手,抬起那鸽子的腿部仔细查证了一番。
“这装的还真是有模有样的!”德妃将手中的白鸽狠狠摔在地上,冷声说道。
抱着大氅的小环,听闻此言,心里一惊,神色慌张的问道:“娘娘的意思是有人使了障眼法?”
德妃从梁上跃下,冷哼道:“咱们中计了,看来这幕后之人对咱们是了如指掌啊。”
“娘娘这话的意思,莫不是再说,咱们的身份已经被人看透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小环言辞急切的说道。
德妃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淡漠的说:“这只是试探咱们罢了,真正目的不是咱们,恐怕是皇贵妃娘娘!”德妃话音一落,便从小环手中扯出大氅披上肩上,快步跑了楼。sxynkj.ċöm
还未迈下最后一级台阶,我便远远的瞧见了,在阁外吵得面红耳赤的杨嫔与淑妃,这两人凑在一起准没好事,这戏还没开锣就开始争了,她们两个还真擅斗呢。
我在心底暗笑一声,随即便抬脚迈下了台阶,脚刚落地,就被硬物咯到,那脚下的东西滑的很,咯的我身形不,连带着搀扶我的凌染也踉跄起来。
“娘娘!”德妃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响起,我心知不妙,又没办法稳住身形,身子一颤,怀中的白狐跌落在地,我也紧随其后摔倒在地……
原本还在阁外争吵的杨嫔与淑妃看见此景,赶忙提起裙摆,奔至我身侧,言语关切的询问起来。
淑妃率先凑近我身侧,轻声问道:“娘娘,娘娘,您还好吧。”
杨嫔也神色紧张的问“皇贵妃娘娘,你没事吧。”
我看着她两那焦急关怀的神态,不由得皱紧眉头,额角冷汗直冒,我下意识的抚上小腹,咬紧了牙关,从牙缝中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凌染,太,太医,去请太医来。”
凌染重重的点了点头,将我交付于德妃手中,继而快步朝太医院跑去,我则倚靠在德妃肩上在自己的小腹上来回抚摸着,身侧的白狐不住的用身子蹭着我的手臂,声色哀伤的叫着。
德妃的婢女小环从地上拾起几颗珠子,凑至德妃眼前,漠声道:“娘娘您瞧。”
德妃闻声从小环的手中拿起珠子,放在手心,接而抬眸对着淑妃及杨嫔道:“这手段还真卑劣呢。”
我循声望去,瞄了几眼德妃手中的珍珠,随即低下了头,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你这戏演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昂,字字铿锵,句句在理,让我误以为你真的发现了什么,想要与杨嫔对立。
这搞了半天,这戏的主角却是我!什么看戏,什么捉赃,都是假话,你的目的从始至终就不是杨嫔,而是我腹中的孩子!
我这孩子还未出世,你就按耐不住想要下手了么?
稚子无辜,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好,何必要针对这个无辜的孩子!
好啊,你既然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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