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问一遍,我到底怎样做,你才肯放我们母子离开!”时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
她的耐心已经被许知恒磨光了。
许知恒慢吞吞地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时嘉乘坐的航班还有25分钟起飞,飞机提前十五分钟关闭舱门,她只剩下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若说刚才只是猜测许知恒的目的,他此刻这动作无疑是在证实。
证实他就是来阻止时嘉离开上海。
看透这一点,时嘉冷冷笑着,“好,很好!许知恒你记住了,是你不让我走的,总有一天,你会为今天的行为后悔终生。”
她抢回手机走出休息室,不顾覃东珉诧异的目光,径直走向咨询台,告知对方自己临时有事走不了,要求取回行李,得到对方准确的答复后,她浑身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双肩找了个位置坐下。抬起双手捧着脸,不愿泄露半点内心的情绪。
手机在这时响起。
来电显示莫雪娥。
她急忙接通电话,“莫姐,你们在哪里?小安呢,他还好吗?”
“你放心,我跟小安挺好的,就是被人守着,没办法去乘机了。嘉嘉,你现在在哪里,我们乘坐的航班是不是要起飞了?”
“是,已经快要关闭舱门了。”
“那怎么办?”
怎么办?
时嘉也很想知道怎么办。
余光扫见那道阔步走来的黑影,视线被一层薄薄的水雾模糊,连带着鼻尖都泛起了酸涩,“今天可能走不了了。”
“这……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莫雪娥忍不住问。
时嘉苦笑出声,“的确得罪了一个人。”她吞了吞干涩的喉咙,低声提醒莫雪娥,“你在那里等我一会儿,等事情处理完,我就来接你和小安。”
“好,你也要注意安全。”
通话结束,许知恒已走到她面前。
她坐着仰望他,他站着俯视她,四目相对,彼此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深深的埋怨。
“你满意了?”
许知恒单手插进西裤兜里,双腿在黑色西裤的包裹下,更显得修长笔直,“我不过是履行我们的约定而已。”
“约定?”时嘉恍然想起那封协议,不禁轻笑出声,“当初说不想再见我的人是你,把我拉入延梧集团黑名单的是你,现在阻拦我离开上海的还是你。既然你这么重视协议内容,就不要出尔反尔,守着你的原则过一辈子啊。”
他皱眉,“说完了?”
时嘉的尖锐就像针掉进了棉花里。
她很愤怒,也很无力。
许知恒沉声道:“费尽心思留在我身边,甚至连奶奶也能利用,如今自己犯了错就想一走了之,世界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我的确有错,错在不自量力,错在高估你对我的信任。我现在愿意纠正错误,及时回头,不行吗?”
“凭什么你说行就行,你以为你是谁?”
时嘉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反驳他。
“不声不响回到上海的人是你,把我生活搅得一团乱的人是你,现在收拾不了自己造的烂摊子就偷偷离开的人依然是你。时嘉,你但凡有点骨气,就该留下来把事情了结清楚再清清白白的走,现在的你跟个逃兵有什么区别。”
即使是在发脾气,许知恒依然保持他的风度和涵养,除了语气加重,言辞伤人外,丝毫没有争吵的痕迹。
时嘉以为争吵应该是歇斯底里的。
可面对眼前这人,她的怒火除了气伤自己,似乎根本影响不了他的情绪。
手不知什么时候抓紧了衣角,时嘉定定地望着许知恒冷硬的面容,自言自语般说:“你说得对,我现在只想做一个逃兵,你要是看不惯,何必委屈自己来阻拦我回清远?”
“时嘉!”
时嘉知道许知恒此刻是真的生气了,同样的,她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十分钟后,时嘉购买的航班起飞,透过落地玻璃看着窗外,她的目光逐渐涣散开来,闻着身边人独有的冷香气息,思绪又渐渐回笼。
她侧过头看着许知恒冷硬的轮廓,“现在可以把小安还给我了吗?”
许知恒不动声色地凝视了她一眼,用手机给覃东珉打去电话,接通后,他说:“把他们带上车。”
时嘉倏然起身,“你要带他们去哪里?”
许知恒没有理会她,转身往机场出口方向走去。
时嘉一把抓起身边的包跟上许知恒,张开双手拦住他去路,众目睽睽之下冷着脸问他,“你要把小安他们带去哪里?”
许知恒脚步未停。
时嘉不得不再次跟上,一路到机场车库,她一眼就看见了许知恒的车,除此之外,她还看见覃东珉站在另一辆黑色轿车前。
她几乎是没有猜测就断定小安在那辆车上,走到近处一看,果真看见小安和莫雪娥坐在车子的后排。
她伸手去拉车门,但车门被锁死,她拍了两下车窗,车子仍是无动于衷。
车内的时安也在拍打车窗,眼里满是害怕,“妈妈,妈妈。”
看着孩子紧张惶恐的模样,时嘉心疼极了,“小安,妈妈在这里,不要害怕。”
小安瞬间泪如雨下,“妈妈,我好担心你,他们说你晕倒了。”
“妈妈没事,小安不用担心。”时嘉哽咽着。
“时小姐,我们该走了。”覃东珉在她身后催促。
她回头向覃东珉确认,“我可以和他们坐同一辆车吗?”
“许总让你坐他的车。”
“我想陪着他们。”
“时小姐不用急在这一时,等到了目的地,你们自然会见面。”覃东珉态度坚决,“时小姐,走吧,再耽误下去你们今天可能回不了家。”
“什么意思?”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处理。”覃东珉点到为止,不敢再多说。
时嘉心知追问覃东珉也不会有结论,只得妥协。
许知恒已在车内等她,看着正闭目养神的许知恒,她的排斥和抗拒丝毫不加掩饰。
车子缓缓启动,随着车流驶出车库,最终奔驰在机场高速上。
一路上两人都没开口说话,时嘉无法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许知恒的行事作风从来都是难以琢磨。
她知道他气,却也无法理解他的行为。
半途小安他们乘坐的车突然脱离了车队,驶向了另外一条道。时嘉双手趴在车窗上,透过副驾驶的后视镜看向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黑色轿车,“你要把小安带去哪里?”
许知恒睁开眼,“我们先去处理一件事,处理完就让你们团聚。”
“处理什么事?”
许知恒欲解释,迎着她戒备的目光,又失去了解释的兴致,转而撇过头看向车窗外,大有不说废话的意思。
时嘉隐隐觉得不安。
车子回到城区,驶过车水马龙的闹市区,最终在通往郊区的道上一路行驶了半个小时,才在一处废弃的楼房前停下。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时嘉拽紧安全带,看许知恒的目光如同看陌生人。
许知恒淡淡道:“处理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事?”
“到时你自然知道。”许知恒说这话说时,已经下了车。
时嘉迟疑再三,也跟着下了车。
这里距离城区较远,四周空旷无比,杂草丛生,只给人一种阴森荒凉的感觉,时嘉甚至怀疑许知恒是否会因为文件的事而报复自己。
“你怕了?”许知恒挑眉看他,眼里有几分戏谑。
时嘉不语。壹趣妏敩
许知恒一笑,“看样子是真怕了。”
时嘉觉得莫名。
杂草丛中有人跑来,时嘉下意识往许知恒身边挪了挪。许知恒余光扫了她一眼,嘴角扬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来的人是小陈,他已经在这里等很久了。
“许总,人在里面。”小陈在许知恒身边低语,神秘兮兮的,仿佛眼下面临的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许知恒点头‘嗯’了声,转眸凝视时嘉,“走吧。”
时嘉自然是不愿意去的,但许知恒已经走了,她一个人待在原地只会更加危险,索性小跑着跟上他。
前方废弃的楼房是用红砖砌的框架子,占地百来平,上下两层楼,门窗玻璃都还未安装,看上去像是盖到一半就停工了,楼房旁边还有一些用来装水泥的袋子,里面的水泥灰经过雨水的浸泡肉眼可见的凝固了。
楼房大门口站着两个体型壮硕的男士,衣着和气质已经将他们保镖身份显露无遗。
荒郊野外,几个大男人,加上前不久又得罪了许知恒……
时嘉觉得许知恒可能会对自己不利。
一想到这个可能,时嘉顿时心痛不已。
看着他继续前行的背影,艳阳之下,时嘉只觉得这背影清冷的如同寒川里的冰雕。她慢慢停下脚步,手渐握成拳,指甲掐入掌心的肌肤里也感受不到痛。
“现在可以告诉我带我来这里的目的了吗?”每说一个字,心口都扯着痛。
许知恒顿住脚步,转身,回头。
“你认为我带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呢?”时嘉笃定他不会放过自己,“许知恒,我一点也不了解你,又如何知道你所思所想所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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