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丘炎凌有些迫不及待的轻啜一口,与优雅的气味不同,此茶极烈,入口会给人一种灼烧之感,入喉更如吞了火球一般,一直到了腹中,这团火球才在熄灭瞬间,将剩余的热量扩散到人的四肢百骸,让人有一种浴火重生后的畅然之感。
这个成果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期,平丘炎凌的神情瞬间柔软下来:“我自是相信大皇兄。”
若非相信平丘炎蒙,他今日哪怕再是如何,都不会如此轻易地闯进来自投罗网。
“不过,话说回来,你准备这样到何时?不管如何,纵使不是为了父皇,你也是要回来的,还有很多人在等你,而且,钰笙若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平丘炎蒙知晓他的牵挂是什么。
平丘炎凌一听钰笙的名字,目光果然有一瞬间的变化,可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很快就又回归了平静:“既然她以为我死了,那便一直这么以为吧,我的身边太危险,如果可以,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我并不想将她牵扯进来。”
“不想将她牵扯进来?”平丘炎蒙看着他,眼中有明晃晃的戏谑之意,“那你今日出现在我府里,又是为了什么?单纯的路过?你以为我会信?”
被人戳穿,平丘炎凌也不尴尬,只是干咳一声,故作正经的辩驳着:“不然呢?大皇兄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我确实就是路过,天地可鉴。”
这话也不算说谎,毕竟他本来确实不曾打算夜访世子府的,是他的脚不听使唤,非要在回去煜王府之前带着他在尚晶城中闲逛一圈,这才逛到了世子府里……
嗯,他没错,错的是他这双忒不听话的脚!
回去他就找板斧把它剁了!
平丘炎蒙不知平丘炎凌都为此打算剁脚了,只当他是逞强,还犹不死心的继续调笑着:“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钰笙,虽然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对自己未来大嫂的好奇,不过今天你是见不到了,钰笙今天被我累到,已经睡了。”
这话直白到近乎挑衅,尽管平丘炎凌自认对此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听到‘未来大嫂’,以及‘被我累到’几个字,还是觉得某根神经被深深刺痛了一下,手中的潜龙在渊顿时就不香了,刚刚好转的脸色也再次沉了下来:“大皇兄将我留下,就是为了向我炫耀此事?若是如此,恕我不奉陪。”
说着,他起身欲走。
“诶,且慢!”没料到这人竟然如此不经逗,平丘炎蒙暗道一句真难搞,忙眼疾手快将人扯住,“是为兄说错了,好了,你既不愿听,为兄不说便是,你的茶还没喝完,我的话也没说完,你还不能走。”
平丘炎蒙手劲太大,平丘炎凌挣脱不过,只能被迫坐了回去:“大皇兄想说什么,便说吧。”
“你暗中潜伏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给权夫人报仇吧?可有想好要如何报?可需要为兄帮忙?”平丘炎蒙随意问道。
平丘炎凌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大皇兄不是从不插手这些宫廷恩怨,今日这是刮的什么风?”
“我只是不愿多管闲事罢了,不过你的事情于我而言,并非闲事,更何况,那个人的存在终究会成为北蠡的祸患,身为北蠡世子,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袖手旁观。”平丘炎蒙说着,突然想起了之前纯妃意外落水一事,于是便随口提了提。
果然,平丘炎凌一听此事,脸色瞬间就变了:“此事当真?怎么我没听说呢……”
有煜王的关系在,照理而言,他不管怎样都应该多少听到一些风声才是。
“这……”平丘炎蒙看着他,欲言又止。
平丘炎凌何等聪慧,只这一个眼神,瞬间就明白了:“是今上派人将消息压下去的?他倒真是长情。”
“长情不长情,这个我不太好说,其实这么多年下来,我也觉得父皇在她的事情上有些太过糊涂了,不过帝心难测,或许父皇有他自己的考量,炎凌,你别怪他。”尽管这话他自己说起来都十分的底气不足,可平丘炎蒙仍是如此说了。
不为别的,就为已经故去的权夫人。
如前所述,这个权夫人,便是二十年前,曾让平丘无月和聂鹏两人一起一见钟情的那个艳丽妩媚如山中精魅的女子,当初聂鹏同梵氏成婚没有多久,这个女子便成为了当时已经封王的平丘无月最为受宠的侧妃,那时候的他们二人虽然相爱,可平丘无月府中已经有了正妃,甚至嫡子都过了周岁生辰,为了让自己心爱的女子不至于过得太过委屈,平丘无月硬是顶着无数压力,在一年之后,自己登基之时,给了她权夫人的称号。
所谓权夫人,是超脱于嫔妃的身份之外,帝王能给妃子的一种绝对的肯定,有了这个称号,她甚至能在毫无背景支持的情况下,同皇后平起平坐,有协理六宫之权,哪怕是世子见了她,都要礼貌性地称上一句权母妃,可想而知其身份究竟有多高。
只可惜,祸福相依,如此深受帝王宠爱的权夫人,却也在一夕之间成为了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而平丘无月刚刚登基,为了稳固被之前的地位之争毁了大半的朝局,他每天都忙的焦头烂额,完全没了时间去关注后宫动向,以至于权夫人受封之后,在后宫中的生活一度变得十分凶险。
而在这之中,唯一比较幸运的,是平丘无月的正妻,也就是陈皇后,是个心胸十分豁达的女子,她对于平丘无月没有太多有关感情上的要求,所以对待后宫的嫔妃以及那些庶出的皇子们,便更加理智,只要为人正派,安分守己,她不光不会为难,还会明里暗里维护几分,哪怕是对于这个最近几年几乎独占了盛宠的权夫人,她更多的也是怜惜她的孤苦无依,而真正相处下来,了解了权夫人的为人,她更是深切的明白了她为何能得到今上的真心,所以,在发现后宫那些妃子的小动作之后,她雷厉风行地大肆整顿了一番,甚至还为此牵连到了前朝的几个与其有关的家族,让所有人都深刻认识到了权夫人是她的人,那些腌臜之事才渐渐减少到了不痛不痒的程度。sxynkj.ċömwww.sxynkj.ċöm
也正因为陈皇后同权夫人的关系很好,当时已经记事的平丘炎蒙对她也很亲近,叫权母妃也不会有不情愿的感觉,而权夫人同她的形象一样,向来是个爱憎分明,潇洒恣意的女子,对于一开始和善,后来甚至给了她真心的陈皇后和蒙世子,也是真心以待,甚至因着蒙世子那一声声的权母妃,她也将其视若亲子,所以,有很多事情,她都会说给他听。
在怀着平丘炎凌的那段时日,权夫人畅想最多的,便是自己的孩子在她和父皇的保护之下,在北蠡自由驰骋的模样。
所以,平丘炎蒙比平丘炎凌更清楚,权夫人那般不受世俗羁绊的奇女子,绝对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为仇恨所困,而且恨的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不怪他?”平丘炎凌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之事,毫不留情地嘲讽讥笑。
平丘炎蒙看着他的这个笑容,心中狠狠一痛:“炎凌,我明白你的恨从何来,可你的恨,除了折磨你,毁了你之外,不会有任何正面的用处,比起恨,你更应该向前看,不是说你不能报仇,只是你不该将这件事作为你人生的全部,要知道,恩怨一事,对错向来难清,仇恨不过是悲痛无处宣泄衍生出来的负面情绪而已,有些东西失去了便是失去了,不管你再痛,再恨,都是回不来的。”
“道理我明白,可是,明白不代表可以做到,大皇兄,你不是我,不曾真正的失去,你无法想象那种感觉究竟有多痛。”平丘炎凌不是很想再与他探讨这个无解的问题,一口将剩下的潜龙在渊吞入腹中,他起身,拱手一礼,“今日是我冒犯了,来日再登门谢罪,今日之事,希望皇兄能够遵守约定。”
说完,他转身,几个飞跃,转瞬便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平丘炎蒙这次没有阻拦,甚至对于平丘炎凌从头到尾不曾摘下面具一事,也不曾多说半句,只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到他转身前那决然的眼神,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不安。
而他们这边的动静,自然也是传到了玥翎苑,只是红叶等人不解内情,又无从打听,便自己将其解读为是世子府进了贼人。
聂夭夭睡了一下午,本来晚上就不是很困,刚酝酿出来一点点睡意就听世子府进贼了,那一丁点睡衣瞬间飞出九霄云外,她弹坐起来,对着半空便道:“红叶,你功夫好,去看看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宵小之徒也敢到世子哥哥的地盘撒野,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小姐,奴婢来时观察了一番,世子府中暗自守卫的人,几乎有一半的功力同我不相上下,他们能应付得来,不会有事的,再说现在丑时都过了,想来世子应该早已歇息,与其在这个时候过去打扰世子,咱们还是等明天再问个究竟吧……”
红叶想了想,怕光是这么说挡不住聂夭夭的好奇心,便又补充道,“更何况,世子府的内务,咱们作为外人,也不好插手不是?万一好心办了坏事多冤啊。”
“呃……好像也是这个道理……”聂夭夭终究被红叶说服,只能又躺了回去,数着羊羔酝酿困意。
于是,聂夭夭白白错过了一次同故人再见的机会,以至于后来的后来,她曾几度三番的为此怀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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