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哥哥,你都知道,对吗?”
离开青竹小屋所在的山谷之后,聂夭夭站在普陀寺门前,这才说出了第一句话。
泠鸢也不急着带她离开,而是在附近找了个阴凉坐了下来:“我只是想告诉你,钰笙,聂夫人之事,并非你之过。”
聂夭夭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可是,我的命格……”
“每人生来都有命格,或轻或重,这是天道给予每个人的责任,背负多重的责任,就需要多大的能力,若跳脱出人伦之外,你的亲缘缺失,只是天道给你的考验,你可以为自己的选择后悔,却无需愧疚。”
“这两者,有区别么?”聂夭夭不明白。
“选择就像赌博,同样的目的,同样的事情,自然有输有赢,但是愧疚……人只有出于恶意做了错事才需愧疚,你是吗?”泠鸢反问。
是吗?
聂夭夭默默在心中将泠鸢的话翻来覆去想了几遍,不可否认,压在她心中某些沉重的东西,因着他的话变轻了许多,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忍不住皱着眉头笑了起来:“你这是在给我宽心?”
“是。”泠鸢很坦然,“听拂松所言,自聂夫人出事之后,你的状态一直不好,她很担心你,却又无从规劝。”
说到这里,泠鸢眉宇间突然有了愁绪,手掌下意识又在聂夭夭头上摸了摸,“我很好奇,你说,你不过还是一个小团子,哪里来得这么重的心事?聂府对你的影响竟然如此重?”
“唔……”聂夭夭没办法同他解释前世之事,只能状似不经意地挡开他的手,“俗语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环境如此,我自然要有所长进才行。”
“所以你才会明明已经九岁,看起来却只有五岁大么?”泠鸢语气忧桑,面带怜悯。
聂夭夭嘴角一抽:“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是在说她矮?
生气的小姑娘眼中终于多了几分神采,泠鸢放下心来,便不再继续踩她痛脚,而是不着痕迹的换了话题:“我此次出门顺路去了一趟南义城,给你带回来了第一批的粮食,就存放在普陀寺,去看看?”
“哦?第一批粮食已经出来了?”聂夭夭惊喜地亮了眼睛。
可以说,粮食之事,于聂夭夭而言,现在是头等大事,尤其是经过今日慧园和泠鸢的开导,甚至压过了给母亲报仇这件事。
见小姑娘有兴趣,泠鸢便自然而然的拉着她进了普陀寺:“普陀寺是北蠡皇室先祖亲封的护国寺,非有缘人不得进,安全方面你可以完全放心,另外我还找了煜王府的人过来加盖新的库房,保管你有多少粮食都能存下。”
“谢谢泠哥哥。”聂夭夭原本还在为此事发愁,谁知泠鸢竟在她开口之前便替她解决了,如此的贴心周到,令她如今对泠鸢的感激之情简直难以言表。
不愧是王叔的儿子!
——聂夭夭如今尚不自觉,她陷入了巨大的误区之中。
普陀寺一趟之后,解开部分心结的聂夭夭终于渐渐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之中,她仍是在每日搓着珠子,忙得不亦乐乎,期间偶尔平丘炎蒙会来小坐,或是闲聊,或是问她关于郡主府的要求。m.sxynkj.ċöm
聂夭夭喜欢他的神仙姿容,自然每次都是热情招待,这实在让次次都‘不小心’暗中瞧见这一幕的泠鸢狠狠心塞了一把。
于是乎,自普陀寺之后,他再也不曾在聂夭夭面前现身。
不过,安生的日子到底没能过上几天,因为,煜王回京了,很难得,他进城之后并未直奔王府,而是在中途换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无声息到了城西某处不起眼的小院。
院门敲响,前来开门的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翁,老翁看到门外的煜王,自觉行礼:“见过王爷。”
煜王目光阴沉:“他人呢?”
“主子正在屋中煮茶。”老翁一边说着,一边将煜王迎进院中。
小院虽小,其中却是别有洞天,假山流水,院子正中还有一棵上百年的凤凰树,虽然没有庭院深深,却也甚是雅致清幽,一眼便能看出其主人不俗的格调。
煜王轻车熟路地在里面走着,听了老翁的回话,一时没能忍住,冷哼出声:“本王求他的事情没能办好,他倒是还有闲心!”
“王爷恕罪……”见煜王发怒,老翁的身形越发佝偻起来。
煜王正欲再说些什么,前方屋中先传来一声轻笑,接着房门被人打开,从中走出一个面容清俊,气质温润的年轻公子,他身着一身浅蓝单衣,腰间别着一把折扇,样子看起来虽然没有平丘炎蒙那般令人惊艳到移不开眼,却让人自然而然生出一种亲近之感,饶是刚刚还憋了满肚子火气的煜王,见到他,也不自觉地放轻了语气。
“怎么回事?”煜王问。
“先进来。”
年轻公子侧身将人引进屋中,屋中摆着放了冰块的凉盆,比屋外凉快不少,将人带到茶桌前坐好,他这才回答煜王刚刚的问题:“确实就是无力回天,那个暗卫毕竟还有一口气在,有她的药,想救回来并非难事,可是,再好的药,都没有能力令人起死回生,还请王爷节哀。”
煜王目光狠狠一痛:“就真的……”
“王爷,人的生死只有一次,道源方丈说过,世事皆有缘法,我们谁都没办法逆天而行。”年轻公子倒了一杯刚刚煮好的茶水,放到煜王手边,“这是家弟给我的云山晓,听说是道源方丈亲手所种,其中有着一道佛音,你尝尝。”
茶香清幽,萦绕在鼻翼之间,自然而然抚平了煜王心中最后一丝褶皱,他顺势端起茶盏,看着其中带着淡淡浅白的茶水,他终是轻叹一声:“锦云,当初,是我错了吗?”
“当初之事,我无从点评,已经发生的也无从改变,无痕,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向前看。”锦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在手里细细把玩,“总之,当初你所求之事,我能做的都做了,至于没做到的……我也没有办法。”
煜王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刚刚那种淡淡的哀伤已然不见:“你说得对,是我奢求了……她现在人在何处?”
“还在路上,听说她儿子最近离家出走,她约莫会中途转路,可能耽搁几日,你且耐心等等。”
煜王无奈轻笑:“我等不等又能如何?总归她也不归我管,只要能来就好。”
“自是可以来,去年王爷所说之事,她已找到一些眉目,此行也是为了顺藤摸瓜,只是,没想到,当初风家家主竟有如此魄力,直接就将一族的人杀了大半,剩下那些能力优秀的又被他炼成了蛊人,能将他逼到这种程度,不得不说,那新登基的小皇上,手腕了得。”
煜王眼睛眯了眯:“还不是她教得好,也是那小皇帝有福气。”
“哪里是她教的?从头到尾都是她的儿子在陪着,真说功臣,应该是她儿子。”锦云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煜王一听,忍不住咋舌:“母子两个一个比一个变态,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幸好当初我与她并未交恶,不然,怕是我如今的尸骨都已没了。”
正事说完,煜王便起身准备告辞,打开房门之时又停了下来,微微侧头道:“你难得来一趟,有时间可以多去我的王府坐坐,我还想让你指导一下鸢儿。”
“嗯,我会去的。”
聂府
聂夭夭正一如既往地忙着,拂杉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姐,泠公子有大礼送到。”
“大礼?什么大礼?现在收的是什么礼?”聂夭夭茫然。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他是不是算错了?
拂杉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泠公子说,这个大礼,您见了一定会喜欢,奴婢也觉得小姐会喜欢,所以已经擅自做主将其带到院门外,小姐可要看看?”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不看么?”聂夭夭一时间只觉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她心底到底还是好奇的,所以并未过多犹豫,“带进来吧。”
“是!”
拂杉兴奋地应了一声,跑到屋门处便朝外招手:“快,快把小姐的大礼带进来!”
聂夭夭本来还没明白她是在兴奋什么,直到拂松将那所谓的大礼带进门来,她下意识便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双眼之中写满了难以置信:“红叶?红双?”
“小姐,奴婢回来了!”
红叶红双见到多年未见的聂夭夭,顿时眼眶一红,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sxynkj.ċöm
聂夭夭心中高兴,一时间也顾不上许多,快步上前便一手一个将人扶了起来:“别跪别跪,快起来让我看看你们!”
重生之后,除了梵氏,聂夭夭心中最为挂念的,便是这对小姐妹,上辈子她死前将她们打发走后,她们就不曾再回来,其实她心中很担心她们会被自己牵连,这辈子还没到她们出师归来的时候,她本还以为还要等上两年,谁知她们竟没照上辈子的轨迹,回来得如此早。
泠哥哥送来的……
想到又是多日不见得泠鸢,聂夭夭只觉心里暖暖的,这个大礼她确实喜欢。
亲缘虽然浅薄,好在她的主仆缘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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