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天际突然传来一记雷霆之声,无形中击碎了什么,梵氏眼中猩红倏然消散,久违的浮现出些许清明,她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好一会儿,才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慢慢将目光转向自己的手边,见自己左手拿着匕首以及血淋淋的面皮,右手边躺着一个已然失了温度且面目全非的人儿,她瞳孔骤缩,之前发生的一幕一幕迟迟的回到她的脑海之中,瞬间,梵氏的脸色从茫然到震惊,又从震惊到无措,最终化成了深深的懊悔,泪水汹涌而下。
“夭夭……”
随着这两个字的出口,梵氏终于能动了,她下意识撇开手中的匕首,颤抖着伸出双手,像是想要抱一抱躺在那里的人,只是不知为何,手伸到一半却是又收了回去,改成死死抓着手中血淋淋的面皮,抱住了自己的心口,口中念念有词。m.sxynkj.ċöm
“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狠,我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夭夭,是娘对不起你……夭夭……夭夭……我的孩子……”
每说一个字,梵氏脸上的血色便褪去一分,直至最后一个字出口,外面又是轰隆一声,已是面白如纸的梵氏身体猛然一抖,有血丝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接着她整个人歪倒在一旁,没了气息。
轰——
伴随着第三道惊天响雷,原本艳阳高照的天际突然阴云密布,黑暗如幕布,将这方小院与外界隔离开来,在这一刻,凝固了时间。
“叮……”
黑暗之中,一道如铃亦如风的清灵之音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满是狼藉的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此人从头到脚皆被隐藏在一件黑袍之下,站在不远处看着地上已然没了气息的两个人,片刻之后走到聂夭夭跟前,缓缓蹲下身来,隔着衣袍将一枚药丸送入了她的口中,而后起身,如鬼如魅消失无踪。
在这一蹲一起间,有一枚宫铃自其腰间一闪而过,此铃凤纹镂空,通体紫光,其中一点莹白婉转流动,十分神奇。
就在此人消失之后,聂夭夭的身体突然散发出了强烈的光芒,在这光芒之中,她脸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而后,随着光芒一点点的消散,聂夭夭的身体竟渐渐透明起来,最后随着光芒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
“哎呀!天怎么黑了?”
“掌灯!”
“夫人小心!”
“快,看看小姐有没有事!”
……
“夭夭,夭夭?醒醒,快醒醒!”
昏昏沉沉间,聂夭夭听到了一阵混乱的吵闹声,吵闹之后是在耳边响起的呼唤,这道声音带着久违的温暖与关切,使得她下意识的挣扎起来,而当她好不容易冲破黑暗睁开双眼之时,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张陌生,又很熟悉的面容。
在她身后,是一间整洁华美的闺房,愣怔之中,聂夭夭缓了好久方才回神,想要惊坐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动弹不得,只能傻傻的看着眼前之人,心内默默混乱。
对方见她如此,忍不住好笑的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举手投足间满是爱怜与关怀:“傻丫头,吓坏了吧?没事没事,刚刚那是天狗食日,现在时辰已过,没事了,来,娘喂你喝药。”
“娘……”聂夭夭呆呆地重复,越发有些搞不懂如今的情况了。
这人的确是梵氏不假,可她不是疯了,不认她,还想要她死么?怎么眼睛一闭一睁,世界就变了?
她好了?
还是,自己在做梦?
聂夭夭并非半点也不怀念那个曾将她小心呵护的娘亲,可那样的记忆已久远,此时此刻,比起心中的怀念,在失去意识之前,梵氏那双疯癫又通红的眼睛给她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令她下意识就想回避眼前之人亲昵的动作,却又不敢太过明显,最后也只能是僵硬的移开了目光:“先……先放着吧,我自己来就好……”
比起药,眼前的一切都太诡异了,聂夭夭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冷静,然后才能好好想想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若这是梦,也太过美好了……
梵氏自然也看出来聂夭夭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太对,她虽不明真相,却也有自己的解读方式,于是她直接无视了聂夭夭那回避的动作,故作严肃的板起脸来:“夭夭,听话,你现在生病了,要好好喝药才能快快痊愈,你已经八岁了,不能总耍小孩脾气。”
“八……八岁?”
聂夭夭惊了,而震惊过头之后,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也回想起了一些刚刚没能想起的细节。
对了,母亲犯病,她死了一次……
只是,不知是不是天生体质特殊的缘故,她的身体当时虽然是死了,可意识却飘在半空,所以,她听到了后面的三声雷鸣,听到了母亲清醒之后的那一句自言自语,还看到了她突然吐血倒地,也看到了,在黑暗之中,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神秘之人,那腰间紫光裹挟着一点莹白一闪而过,更清楚的感觉到,在那药丸入口之后,有一股清凉之意突然沁入了自己的灵魂之中,伴随着第三声惊雷,她的世界一黑,耳边传来了许多声音以及那一声轻柔的呼唤,而后,便是眼前的情形。
八岁……
是了,她在八岁那年曾大病一场,当时找来了许多太医,开了药方无数,却都收效甚微,一直将她视作不详的父亲本想任她自生自灭,后来拗不过母亲以性命要挟,这才妥协之后,答应将她暂且远送他乡养病。
在离家前的那段日子里,她是泡在药罐子里一日日熬过来的,娘亲为了哄她乖乖吃药,次次都要软硬兼施,威逼利诱。
聂夭夭至今都还清楚的记得,那段时间,原本美丽年轻的娘亲不眠不休的在她床边守了整整一个月,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眼便生生老了二十岁。
也正是因为当初梵氏曾那般真心的待她,她才会在后来容忍梵氏在犯病之时,对她一次又一次的冷言与暴行。www.sxynkj.ċöm
这真心与无心之间,或许无法相提并论,聂夭夭也明白,梵氏犯病之后的行为其实代表不了什么,可死亡的阴影,面皮被生生剥离的痛楚还鲜明的残留在身体之中,饶是她如何努力,都没办法立刻忘记一切,‘一如往常’那般对梵氏爱娇,所以,她再次不着痕迹的往被子里缩了缩,开口时的语气带着外人难以察觉的僵硬:“那个……药我会喝,你……您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来就好……”
梵氏看看聂夭夭,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端着的药碗,到底是不忍心逼她太紧,于是便松了口:“你真会乖乖喝药?”
聂夭夭将自己的脸埋在被子里使劲儿点头:“当然。”
“那……好吧,我把药放在这里,你快些喝,凉了会失了药性。”
梵氏态度爽快,起身离开时的动作却是一步三回头,看向聂夭夭的眼中尽是深切的担忧与心疼,只可惜,聂夭夭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并未看到这些。
直至关门声响起,聂夭夭这才放松下来,身体之中那种莫名的不适感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与畅快,聂夭夭忍不住心中的紧张,起身,下地,当她用自己的两条腿重新站起,看着放在自己眼前的一双小手玉指纤纤,十指完好,就连此时该有的病痛都不知为何消失无踪,聂夭夭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八岁,八年,她回来了,可惜的是,她再也做不回八岁的聂夭夭了……
不过,或许也好……
迅速了解眼前的现实之后,聂夭夭冷静了下来,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窗边的长桌之上,那里有一只巴掌大小的狐狸玉雕,聂夭夭心头一动,抬手一指,再是一勾,那只玉雕便不受控制的自动飞起,准确无误的落在了聂夭夭手中,正是在八年后碎在她身后的那只。
碎玉重圆,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手指不自觉的抓紧手中失而复得的玉雕,聂夭夭眼中闪过一抹利芒。
对,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终于可以借机查明那五年的真相,而且,照当时母亲那一句无心之言,只怕母亲那奇怪的疯症,还有着她不了解的内情,若真如此,说不定等她查清真相之后,她和母亲……还可避免重蹈覆辙。
一念及此,聂夭夭松开手中玉雕,就见其自然飘起悬浮于半空之中,她的手指随意划过几个弧度,那玉雕便跟着她的手指一起飞扬下落,最后又自动回到她的手中。
以意念操控物体,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之一。
年少懵懂之时,她曾因父亲的态度而憎恶自己的力量,为此,她刻意将其封印,若非离家养病之时得遇大师点化,此乃天赋,可疏不可堵,她就自己把自己给活活憋死了。
而如今看来,她虽然回到了八年前,可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并未退步,这无疑是她日后行动的最大助力。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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