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王醒来,煜王府上下无人不松了一口气,管家萧何以及元一等人甚至热泪盈眶地准备大肆庆贺一番,为此还特意找到泠鸢,询问该用什么方式庆祝才好。
泠鸢性子虽然冷傲,可煜王醒来他也十分高兴,便难得配合的出了好几个主意,和萧何等人商量着做了一番调整,便各自分头忙活起来,不过庆祝归庆祝,谁也不会没有眼力的去打扰煜王休养,于是,没过一会儿,煜王的院子就空了。
所以,当半个时辰后,房中传来争吵声时,并无一人发现,更没有一人进屋劝和。壹趣妏敩
“平丘无痕!”锦云整个人处在暴走的边缘,方才的体贴小心已经全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周身近乎吓人的凛冽寒气。
煜王如今身体亏空,根本禁不住他此时的气场,身体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面上却仍然维持着身为一国亲王的气度与从容,只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不用如此大声,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此事不用你插手,我心中有数。”
“有数?”锦云声线忍不住拔高,“你的心中有数,就是放任元凶逍遥法外?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不予追究,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什么时候变成以德报怨的圣人了?”
煜王被他的声音震的耳朵嗡鸣,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非是我以德报怨,而是我本就欠他一次,我都已经这样了,就算你去将他弄成同种模样,难道我受过的那些罪就能当做不曾受过?你又不是不知,那根本只是平白浪费力气而已。”
“就算如此,也不是你能放任他的理由!”
锦云至今都记得,自己找到煜王时,他那副凄惨的样子,原本他能安安分分等到今日,一来是因为一日见不到他醒来,就不放心,二来,也是想让他亲眼看看他是如何给他报仇的,谁知最后却只等来他的一句‘不予追究’。
看来有必要再请神医过来给他看看脑子!
心中这样想着,锦云起身欲走,煜王看他动作,还以为他是想立刻去给自己报仇,下意识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却不料锦云动作太猛,他此时又没多少力气,一不小心,就被扯着从床上滚了下来,咚的一声闷响,听着就很痛的样子。
屋中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锦云僵硬地转过头,看着地上的人,平生第一次觉自己被气得眼前阵阵发黑:“平丘无痕,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可知,因为你的失踪,府里你的这群手下,被你家皇兄安排了怎样的处罚?你如今对我说不想计较此事,是想让他们的血白流吗?”
“处罚?什么处罚?”煜王茫然。
可能是因为刚刚醒来,大脑还未完全恢复运转的缘故,煜王压根忘了自己从醒来到现在,只是匆匆见了几个人,说的也只是有关自己身体的话题,根本没有机会提及别的事情,此刻听到锦云的控诉,他下意识地疑惑:皇兄罚了元一他们吗?我怎么不知道?
看出来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锦云也收敛起自己对煜王的那份体贴之心,故意夸大其词地将煜王府中的人受君命滚钉板一事说了说,末了还阴暗地加了一句:“你能因为欠他一个人情罔顾自己的性命,如今那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手下平白受了酷刑,你是不是也准备去滚几遍钉板还给他们?”
煜王瞬间傻眼。
额滴个乖乖,我家皇兄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独断霸道了?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么?
虽然心中某处因为锦云所说之事变得没那么底气十足了,可煜王仍无意改变自己的决定:“此事回头我自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比如上皇兄那里给他们要些平日里拿不到的好处,或者他给他们提升福利待遇啥的……
锦云眼睛危险地眯了眯:“你是不是打定了主意就这么轻巧地放过他?”
“是,”生怕锦云继续发火,煜王努力的给自己的决定找理由,“我这样做自然有我自己的考量,锦云,你知我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一开始被抓的时候,我也没想如此轻易放过他,可是后来我发现……”
“够了!”
不想再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锦云冷声打断了他,逼着自己无情地将衣袖从煜王手中抽了出来,看也不看地上的人,直接抬脚走了出去。
煜王虽然面上不显,可实际刚刚那一下却是摔得他血气上涌,锦云一走,他心中焦急,本能想要运气追赶,却不料他此时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如此大的消耗,他还没能起身,就直接原地晕了过去,以至于泠鸢等人好不容易准备好,过来这里请人之时,就看到屋门大开,煜王狼狈地倒在地上意识全无,原本满脸喜气的众人顿时被吓得几乎灵魂出窍,赶忙抬人的抬人,请大夫的请大夫,刚刚喜气洋洋的王府瞬间再次乱成了一团。
而另一边,一气之下一走了之的锦云虽然气急,却还并未完全失去理智,他深知自己的身份敏感,不宜自己横生事端,所以,他离开煜王府之后,并未直接去替煜王寻仇,而是直奔皇宫而去。
平丘无月在听过锦云的传话之后便一直在等,他本以为最多也就是两三日的事情,却不料这一等就是足足十天,就在他从一开始的耐心变成不耐,甚至开始隐隐猜测锦云是不是故意找借口搪塞他之时,就听侍卫来报,锦云求见。
“宣!”平丘无月态度很干脆,沉闷多日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许缓和,只在侍卫领命去带人进来之时,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句,“可算来了……”
也是幸好他够识趣,自己主动来了,不然他怕是要忍不住亲自走一趟煜王府去看看情况了。
因着平丘无月早有吩咐,所以锦云此次直接来到了乾元宫外,这才有侍卫进殿通传,因此,平丘无月并未久等,侍卫便带着锦云走进殿来。
“锦云拜见北蠡皇。”
一如初见那日,锦云仍是未曾跪拜行大礼,而是简单而谦恭地长身一揖,不知是不是神情太过严肃认真的缘故,他如此行礼并未让旁人觉得失礼,反倒给人一种庄重的感觉。
“免礼,看坐。”
“是。”
随侍平丘无月左右的方绪很快就命小太监搬了一把太师椅,放到了大殿的一侧。
锦云看了看,倒是并未推脱,入座之后便直接说起了自己此行的来意:“锦云此次求见,是想向北蠡皇说明煜王失踪一事。不瞒北蠡皇,此次,我是从幽怨岭中九幽谷峭壁半腰的一处山洞之内找到的煜王,他身受重伤,生机元气大损,短时间内,怕是很难恢复了。”
幽怨岭……
九幽谷……
身受重伤……
生机大损……
平丘无月每听一句,脸色就难看一分,最后简直令人不敢直视:“你所言当真?”
“是。”
“可朕怎么听说,煜王府中随你去就人的人,根本不记得救人的路线以及煜王的关押之地了,你为何记得如此清楚?”平丘无月企图最后挣扎一下。
锦云大不敬地轻飘飘的看了上座之人一眼,突然冷笑一声:“有人沿途设置了迷魂阵以及鬼踪阵,两阵叠加,可以令人辨不清方向,记不住来路,甚至还能抹去沿途留下的痕迹,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就那么一个人,至于我为何记得,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这种小儿科的东西对我无用罢了,不然,我也不会找到北蠡皇倾尽整个京城的力量都找不到的人。”
平丘无月一时竟无言以对。
见他是如此反应,锦云不由再次回想起了方才煜王不顾自己安危阻拦自己的模样,心中顿时一阵烦躁,再开口时,语气瞬间变得冷凝:“怎么?北蠡皇不忍心下手?还是说,您也觉得他可以原谅,煜王的伤可以白受?”
也?
心中刚刚冒头的不悦因着锦云这一个字停了下来,身为帝王,平丘无月的心机不比任何人少,很快便想到了其中关窍:“煜王是这么说的?”
锦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也算是默认了平丘无月的话。
平丘无月了解自家王弟,自然明白他在顾忌什么,不由无奈笑了起来:“他倒是有心……”
锦云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有心却是无情,就没见过比他更欠收拾的人!
一连两句话都没得到锦云的回应,平丘无月这才后知后觉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不太对:“你在生气?”
“不敢。”
说是不敢,可谁都看得出来,之前见面还一派闲适悠然的锦云此刻浑身紧绷,脸色铁青,从头到脚都写着生气二字,平丘无月方才还以为他的火气是对着自己,原来不是么?
如此一想,平丘无月便也不再计较他方才的失礼:“所以,你说这些,是想朕替煜王讨回公道?”
“一直听闻北蠡皇同煜王兄弟感情深厚,这点小事,很难?”锦云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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