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的确是这个样子，只是燕一卿隐瞒了自己在其中扮演一部分的事情。
“这……”
张国富的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担忧和焦虑。
燕一卿知道，张国富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是有些什么事情在阻碍张国富没办法说出口。
“一个人站错了队，大义灭亲才是拯救他的最佳办法。”
燕一卿大胆猜测张国富不肯说出口的原因应该是和张涛或者是张国富的家人有关系，否则一个雷厉风行的大将军怎么会是现在这个唯唯诺诺犹豫不定的样子。
在猜测没有确定之前，燕一卿没有直接说出自己掌握的关于“石破箭”的事情，而是有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敲打着张国富的神经。
“不……”
张国富果真被这句话惊到了。他慌忙站起身，想要往外走，离开这个地方，走出几步，却又停在了原地。
燕一卿就坐在张国富身后，直直地盯着他。
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
最终，张国富支撑不住了。
张国富直接转身“噗通”一声跪在了燕一卿跟前。
“张叔……”
燕一卿起身想要将张国富扶起来，可张国富用尽力气压制着燕一卿将自己抬起来的力量。sxynkj.ċöm
燕一卿最终只能作罢，坐回到凳子上，垂眼看着张国富。
“张叔，我保证，你说的话，出了这个房间，没有第二个人会知道。”
燕一卿给了张国富最大的承诺。
张国富感激涕零，行礼后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缓缓说出：“我从没有想过再挑起战争。战争是很可怕的事情，尸横遍野，鲜血就像河流一样流淌，每个人的哀嚎萦绕在整个天空，而天空，早已被硝烟染成雾灰色……
可有些人，他们没有经历过战争，他们不知道战争的可怕；有些人，即使经历过战争，可却深深迷恋上了战争的残酷。无论是哪种人，他们都喜欢战争带给他们的优越和可以随意决定他人生死的快感。
为了得到这些感觉，他们不惜背叛自己的国家，背叛自己的家人，甚至……”
张国富说到这里几乎哽咽。
燕一卿将张国富扶起来，让他坐在了自己的对面，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是被涛儿软禁起来的。虽然我年事已高，但我仍然能够感觉到涛儿的不对劲。他有时候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是对皇上的憎恨以及对武力的痴迷。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后面，晓慧也变成了这样。我不敢去问他们，只能偷偷调查。
我通过他们口中得知了天一阁的事情，得知了天一阁是一个怎么庞大的组织。我甚至亲耳听见了我的涛儿狞笑着说他惩罚了组织中的一个叛徒。鞭尸、折磨，这些词汇在我的涛儿口中似乎再平常不过。晓慧竟然也跟着在笑……
当涛儿知道我对他的行动起了疑心以后，我就被关到这里来了……一卿，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我的涛儿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可我也知道，你终究会发现真相吗，就像你这次来找我一样。你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你才会来找我。
你和一尘两人之中，属你最为聪明，最能看透事情，猜透人的心。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不知道怎么劝我的涛儿，我也不知怎样去面对皇上，面对你……”
张国富看向燕一卿，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心酸。
燕一卿抿抿嘴唇，没有说话。
张国富将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牛皮纸上。
“这个炸药的威力非常大。其实，我们的炸药爆炸范围十分有限，但相比于一些倭寇来说，对付他们还是绰绰有余。按照这图纸上来看，如果研制成功了，炸药的威力会比我们现在使用的威力要大数倍以上。但这么大的威力，其实对于我们来说也是有好有坏的。
好处当然是可以快速地消灭敌兵，快速拿下城池；但坏处就是，这种炸药的爆炸范围可能会导致我们的人也有不少程度的伤亡。可以说，怎么使用它，极为关键，可以直接决定两方的胜负。”
燕一卿心中闪过了一丝担忧。不管这炸药用在哪里，只要不是正规的火器库研究这个东西，就不能轻易的说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张叔，您觉得什么样的人才会研究出来这个东西呢？”
燕一卿再次看了一遍牛皮纸上的东西，密密麻麻，自己只能看懂文字和图画。其余的什么都看不懂。
张国富轻轻抚摸着牛皮纸，缓缓说道：“要么这个人对炸药一类的火器十分精通；要么，他就是一个天才。”
张国富眉头微微皱起，继续说道：“我纵使明白炸药的所有原理，但我仍然也想不出如此惊为天人的配置方法。不不不，这只能是天才才能完成的事情。”
燕一卿心中一沉。
这张牛皮纸是从史馆樊如波的房间中发现的。能够研究出这个的，只有天才。燕一卿认识的天才只有一人，就是樊如波。
“张叔，您今天说的我都知道，我会有自己的判断。您能将整件事情说出来，您就还是我的张叔，一点都没变。”
燕一卿露出苦涩的笑容，看着如今被幽禁失去了往日活力的张国富，燕一卿的确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面前这个老人。壹趣妏敩
自己为这个国家立下汗马功劳，可自己的儿子却是个叛国贼……
“一卿，我说出来，也是图一个安心。是我的一再纵容和宠爱才让我的涛儿走到了如此地步。这一切，我谁都不怪。你今天来，也算是了却了我的心结。”
说出心中藏着的话，张国富反而感觉到了轻松。
“那我走了。希望今天我们两人的谈话没有发生过。”
燕一卿站起身，卷起牛皮纸，将它再次放进怀中。
张国富颤颤巍巍站起身子，看着燕一卿，说道：“当然，我们今天有过谈话吗？你只是来请老夫喝了一杯茶。”
张国富和燕一卿两人彼此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一卿，”临出院门前，张国富忽然拉住了燕一卿的胳膊：“涛儿好像一直在研究炸药的事情。我不知道和你的这份东西有什么关系，只是……一切小心。”
燕一卿点点头，随后走出了院门。
张国富一直目送燕一卿离开，直到身影消失不见。
张国富的嘴角忽然露出一抹微笑。
他慢慢走回了房间，关上房门，坐在太阳落下山后，已经缓缓黑暗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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