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漪对这些事一向不在意,可耐不住穆荇之见她一次就问一次。被问得不耐烦了,她摸出一个东西向穆荇之抛去,“用剩下的,送你了。”
穆荇之笑嘻嘻地将东西收下,“你不说也没关系,早晚我会把里头的药材分辨出来,到时候就是我独一家的生意了。你今天来有什么事?”
“避风头。”苏澜漪想也没想地回答了他后径直找了个座坐下。
方撷规规矩矩地现在她身边,只是神情依旧有些担忧。大小姐回来后似乎和老爷不太对付,况且又因为孙姨娘的事闹的不愉快,父女间的情分……也不多了。
她心里忧虑不已,想要劝劝苏澜漪,却无从开口。
医馆里没什么人,穆荇之也清闲,他跑到苏澜漪身旁坐下,眼睛里透着些狡黠的光辉,“避什么风头?你家又出什么事了?快说来听听。”
苏澜漪瞥了他一眼,无心与他说那些后宅里的争斗。方撷也笑了,说:“你个小小医童,听那么多闲话干什么,还不如多看些医书,免得穆医师又罚你。”
穆荇之果然低下头去,嘟囔着:“就你们能听,我便不能听,哼,我总会知道的。”
方撷白了他一眼,“知道那些对你又没什么好处,还徒增烦恼。”她有时也羡慕穆荇之这样无忧无虑的儿郎,悠悠闲闲,不必烦恼。
两人在医馆里躲了半日,等她们慢悠悠回到苏府时,还没走到风澜居就被管家拦住了。
“老奴恭候大小姐多时。”此人是苏府大管家,年过不惑,在苏家只听苏有衡一人的差遣。m.sxynkj.ċöm
苏澜漪颔首,轻笑道:“李管家久等了。”
李管家道:“老爷吩咐大小姐一旦回家,便去主院叙话。”
苏家宅院里处处蝉鸣,惊得人心惶惶。苏澜漪一路上见着不少手拿黏杆的丫鬟,在树底下寻蝉。她想着,静园里尽是矮树,这些扰人的蝉鸣应该传不到那里去。
“大小姐,到了。”李管家带着两人在书房外停下。
“有劳。”苏澜漪推门而入。
看到她这样莽撞的举动李管家暗暗皱眉,刚要阻止时她已经迈进了书房。
“无礼至极。”李管家哼道。
方撷瞧了他两眼,知道他是个老顽固,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也没冲动地寻衅滋事。
书房里苏有衡站在书案后,他面前摆着上好的宣纸,苏澜漪没有心思看他画的是什么。“父亲寻澜漪有何事?”
他手上的动作没停,看也没有看苏澜漪一眼,目之所及都在面前的宣纸上,“听说你和婷儿走得很近?”壹趣妏敩
苏澜漪回答得理所当然,“我与诸位弟弟妹妹都很亲近。”
“你知道我的意思。苏锦,苏俏也不小了,你是长姐,该为她们的终身大事考虑。宋家已入皇商之列,可为我苏家姻亲。”
苏澜漪装作听不懂,只是笑着,“三妹妹确实许了个好人家。”
苏有衡顿了顿,搁下笔来,“苏锦,苏俏也是你的妹妹,宋家还有一位嫡次子,你看着办吧。”后宅的事本不该由苏有衡来管,但柳姨娘已经求到了他跟前,再加上宋家确实前路平坦,若有宋家扶持,苏家定能更上一层楼。
“父亲这是在说笑吧,三妹妹就已与宋大公子婚配,再塞一个妹妹去宋二公子哪里,究竟是苏家脸大还是父亲觉得妹妹们嫁不出去?”
苏澜漪面露讥色,很快把这神色掩盖在风平浪静之后,她迎着苏有衡恼怒的目光,说:“不过说得再多也是无用,怎么也得看宋二公子的意思不是?可是不巧,宋二公子去了淮阳,等他回来,怎么也得到中秋。我能等得,就怕两位妹妹等久了,耐不住性子又看上了别家公子。”
苏有衡越听她说话脸色就越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纵然宋家二公子不在昌邺城,只要亲事说定他也不能不认。你如今满口不愿,处处排挤你两个妹妹,你就是这么当大姐的?”
“父亲丢得起这个脸,我丢不起。父亲可还记得三妹妹与宋大公子说亲时是怎样的光景?那时宋家不如今日,孙姨娘仗着苏家权势,给了宋家人多大的下马威。若不是宋大公子对三妹妹一片真心,这婚事还不一定能成。”她看着苏有衡铁青的脸,嗤笑着,“眼看着宋家发达了,又想把苏锦,苏俏塞过去,天底下哪有这么可笑的事?澜漪言尽于此,父亲若一意孤行,那就看看会不会晚节不保吧。”
苏有衡气得不轻,苏婷儿和宋舒志的婚事他只问过一两句,哪里知道还有孙姨娘在里头搅和,可孙姨娘不在这里,他满腔怒火也只能对苏澜漪发。“混账!”他怒拍书案,“我怎么会有你这样蛮横无理的女儿,纵然先前苏家对不起宋家,你也不能不管你两个妹妹。”
“管?父亲这么在乎她们,大可以亲自过问她们的事,不过就怕二妹妹知晓了不痛快,连带着父亲心坎儿上的人也要闹腾。想来好不容易把人弄出来,也不愿意让她再搅和,免得坏了父亲名声。”
当下留在这里的都是苏有衡的心腹,可苏澜漪把话就这么抖落出来,就算是苏有衡也震惊不已。他狠狠揉皱了书案上的宣纸,怒骂道:“你看你自己像什么样,满口胡言乱语,还有没有一点苏家嫡长女的自知之明?我告诉你,后宅能让孙氏做主,也一样能让柳氏做主。你若是安分当你的嫡长女,还能保住自己,若不安分,我苏有衡的女儿早已经死了!”
一阵静默过后,苏澜漪掩在袖子里的手松开了,王侯将相家亲情淡薄,世家大族里同样如此。
“父亲好威风啊。”她扯着嘴角笑了,抬着头,一点也不愿意在苏有衡面前落下风,“只可惜苏家的嫡女只有我,若父亲不想担个宠妾灭妻的污名,后宅大权也只能让我把持。我看父亲脸色不好,想来是肝火过旺,父亲还是好生将息,澜漪告退。”
一场父女间的争锋相对来得快也去得快,其实苏澜漪心里早就没对苏有衡抱什么幻想,她母亲早亡,苏有衡就只把她当做一颗棋子。可她有一个嫡长女的身份摆在那里,谁也动不得她。
“大小姐……您……没事吧?”方撷追在苏澜漪身边,瞧着她难看的脸色,担忧地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苏澜漪反问。
方撷踌躇道,“这……奴婢方才在外头听见您好像和老爷起了冲突,老爷一向是个好面子的,您若是忤逆了他,不如就道个歉……”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求您救救三小姐吧!”
猛然间冲过来一个人影,涕泗横流地跪在了苏澜漪脚下,仔细一看,竟是苏婷儿的贴身丫鬟,杏儿。
“出了什么事?”
杏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容易才把话说清楚,“是柳姨娘,她,她本是叫三小姐去品茶,后来又说三小姐冲撞了她,就……就将三小姐扣在院子里了!”
若真只是将人扣留了,杏儿多半还不会这么着急失态。苏澜漪心里明镜似的,柳姨娘仗着孙姨娘不在了,自以为膝下儿女众多,能左右后宅的事。偏偏有她这个嫡长女拿捏着家中大权,苏婷儿又在苏锦,苏俏的事上拂了柳姨娘的面子,如此种种,柳姨娘怎会忍得下这口气?
事不宜迟,杏儿带着两人急匆匆进了絮飞院,路上一边仔细地交代了苏婷儿的事。
“柳姨娘叫人里三层外三层守着院子,奴婢好容易才冲了出来,柳姨娘怕事情闹大,便让人追着奴婢。直到方才碰上大小姐,那些人才离了去。就是不知三小姐此时……”杏儿泪眼婆娑,她是个没本事的,眼看着三小姐受苦却无能为力。这整个苏家,除了大小姐她也找不到能求救的人。可怜三小姐孤苦伶仃,如今好不容易有些盼头了,没想到竟还要受欺负。
杏儿哭哭啼啼的,说的话也有些模糊,眼看着絮飞院将近,苏澜漪皱眉问她,“怎么就冲撞了柳姨娘,你说清楚。”
杏儿擦了擦眼泪,说:“却不与柳姨娘有干系,是她要三小姐为四小姐,五小姐说亲,三小姐不愿,将将走到门口被她推了一把,正巧撞上了进门的大少爷。大少爷磕着了脑袋,柳姨娘便不依不饶。可三小姐也伤了手腕,她不放三小姐不说,还不让大夫给三小姐瞧伤。”
苏澜漪的眉头越皱越深,苏浩倡是长男,在苏家身份不一般,可追根究底是柳姨娘对苏婷儿怀恨在心,这才将计就计要磋磨她一番。
絮飞院外守了几个婆子,眼看着苏澜漪走近了,都迎上来围着说话。
“不知大小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为首的婆子说话时还不忘瞪两眼杏儿。
苏澜漪一见这阵仗就知道事情果然不简单,她说,“我找三妹妹品茶,听说她在絮飞院里,你们速速让开。”
婆子笑道:“大小姐真是找错地方了,三小姐不在这里,要不,您上别处找找?”
这话苏澜漪可不会信,方撷和杏儿帮她挡住了几个婆子,她就举步往里头走,“人在不在我总要看一眼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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