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图南目光轻轻扫过萧淮俊美的脸上,她起身,素手一扬,拿起那封轻飘飘的小信。她淡淡垂眸,语气一贯平和:“王上若是不放心,可以看看。”
萧淮接过小信,瞧了上头“羽儿”二字,眉头微微蹙起。想必他都忘了,赵羽儿是谁了。萧淮薄唇翕动,缓缓念道:“万事平顺,君泽深厚。”
赵图南身后便是条案,萧淮走到赵图南面前,左手将小信放了,那封信飘飘摇摇的倒在案上。萧淮眸光微深:“朕总觉得,这几个字有点问题。却又说不出哪儿有问题。”
赵图南眼睫微动:“若是王上觉得有问题,可以毁了这封信,臣妾便再不写信给羽儿,王上心中宽慰便是。”
萧淮点头,“罢了。你要送这封,便就是这封了。朕无所谓。”
“谢王上。”
萧淮目光四处流转,最终还是落在她的云发上,“朕从未见你戴过些华丽的首饰,如今好歹是朕的淳嫔了,左右还是装扮些得好。”萧淮拉着她出了房门,来到廊前,瞧着又又。憨态可掬,甚是惹人喜爱。
萧淮道:“雀儿在你这,看起来也生活的不错嘛。”
赵图南笑得眯起眼睛,双手拍拍脸颊,“王上,臣妾为它取了名字的。它现在叫又又。”
“又又?又又。”这名字在萧淮口中滚了两圈,萧淮抬眸,墨黑的深眸亮亮的,里面仿若盛满了星屑,“要不朕再送你一只,便正巧成了双?”
“多谢王上,不过便不——”
话还未说完,萧淮的手覆在她的小脸上,他轻缓说道,语气中有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安定,“就这么决定了。随朕走吧,宫外不远便有卖鸟的地儿。”
既然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不去是肯定不行的。赵图南想着萧淮方才的话,便道:“王上,可否等臣妾一会?”www.sxynkj.ċöm
萧淮不明其意,还是撒了手道:“有事儿便快些解决吧。”
赵图南烟一般进了房门,在梳妆台上寻了口脂。那口脂的盒子是简单的贝壳模样,摸在手中线条圆滑,一看便不是俗物。
她对着铜镜仔细的抹上。镜中女子面若霜花,只一点唇脂,登时鲜亮了起来。赵图南心中反反复复念着“对镜贴花黄”。她不是为了萧淮抹了口脂,而是为了自己。
女儿家都是一样的,哪管平时意气风发,骨中还是有着水一般的柔情。
萧淮在门外,只管逗着百灵笼中的又又,也不催促赵图南。
很快,赵图南便又出来了。她已脱下了宫装,换上了寻常的衣裳。外罩着一件暗绿色的袍子,风帽处是黑色。一头乌亮的秀发用墨青色的发带高高挽起。气质干净利落,有了几分男子的爽朗。偏偏她是个女子,又是骨中透出来的阴柔。两者迥然不同的风格碰撞,叫人眼前一亮。
萧淮有些晃神,他迅速转过身掩住嘴巴,面色微微红了。
赵图南这样装扮,太好看了吧。
他轻轻咳了两声,心想,不知她穿了男装如何……
“王上?”赵图南怪异的瞧着他,摸摸自己的发带,继续问道:“臣妾这般打扮很奇怪么?”
萧淮正色道:“确实有点奇怪,不怎么样。不过无妨,咱们也不过去买只鸟。”
赵图南远远瞧了眼正在啄食的又又,心中腹诽,上次还说自己是君王不该总是出宫,如今便为了买只鸟又亲自出宫了……
……
萧熠坐在那儿,听着恭安王妃徐月见训着跪在地上的赵羽儿,心中忽的生了许多厌烦。他突然出声,打破了这场单方面的攻势,“月见,你是恭安王府的王妃,便不该再这般任性了。”
徐月见抬头,目光愕然,过了会才反应过来萧熠说了什么。她缓缓道:“王爷,她干活不力打碎了瓷瓶,月见不过是教训她一下,您如今怎么这般指责月见了?”
萧熠按着她的肩膀,目光落在赵羽儿身上,神情有些复杂,“月见,瓷瓶说到底也不过外物。如今赵羽儿你打也打了,罚也罚了,何必嘴上得理不饶人呢?”
“王爷!您如今这是怎么了?”徐月见尖声叫了起来,估计气急攻心,嘴上竟毫无遮拦了,“自打赵图南那日走了以后,您这段时间常常魂不守舍。月见好不容易等到您不去翠轩整日坐着的时候了,您却将赵羽儿整日带到身边……”
徐月见越说越激动,这时忽的高高尖叫了一声。原是萧熠听了她的话,气的手上加了几分力气。她原是被他按着肩膀,如今他用了力,便吃痛起来。
徐月见一瞬间脸色惨白,她瞧瞧趴在地上,泪水涟涟的赵羽儿,又瞧瞧萧熠阴鸷的表情。道:“是月见口不择言,王爷恕罪。”
赵羽儿带着哭腔开口:“王爷,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打扫的时候打碎了青鸟瓷瓶,王妃责罚也是应该的。”
萧熠沉默半晌,盯着徐月见失色的花容,才开口道:“月见,你莫要失了王妃的体面。“赵图南”这三个字,别让本王再从你口中听见。”
徐月见哑然,连连点头,没在待在萧熠身边。
她从未想到,只是简简单单提了一下赵图南这个名儿,萧熠就能有这么激烈的反应。萧熠方才的表情,就像是被人用拳头生生揍了一拳,那般灰败。
当日萧熠领着赵图南进了恭安王府,她便觉得心中不安了。后来仲秋皇宴之上,她瞧见赵图南竟现身了,而萧熠一副淡然模样。这时,才是她这几年心中唯一一次舒缓,原来赵图南是这个用处呐。
可是赵图南走了,赵羽儿却还在,这个女孩的存在还是刺痛了她。
那日翠轩,她看见萧熠温柔的摸着赵羽儿的头,赵羽儿面带羞红。徐月见才明白,“赵图南”根本没走。
触之不得,心中若渴,便更癫狂。
萧熠本来还欲与赵羽儿多说几句的,恰逢离笙来有要事禀报,索性他便叫和赵羽儿一起负责打扫的韵衫来扶她回房。
徐月见其实并未走远,她瞧见萧熠随离笙匆匆离去的脚步,便又回了这房间。
彼时赵羽儿胳膊弱弱打搭在韵衫肩上,韵衫见了突然进来的徐月见,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一时间脸上写满了为难。
对此,徐月见并没有十分在意。她在赵羽儿脸上搜寻着,寻到了羽儿脸上的惊惧,这时候她的心情才慢慢好起来。
赵羽儿看见徐月见面无表情缓缓向她走来。她在赵羽儿另一侧——韵衫未扶着的那侧。在她耳边道:“你真是可怜的影子。”说罢,她摇摇头,洒脱的离去了。
韵衫有些担忧,轻轻问道,“羽儿,王妃方才同你说了些什么?”
赵羽儿惨白的唇抿成直直的一条线,“我打碎了娘娘的瓷瓶,娘娘叫我日后小心些。”
韵衫手上用了力,赵羽儿全身的力量都压在她身上,她有些吃力的说道:“说的也是。这青鸟瓷瓶还是王爷送王妃的,王妃宝贝得不得了,每日都叫人反反复复擦个十几遍。”
赵羽儿冷冷笑了,露出一排贝齿,“宝贝什么呀?就是炫耀罢了。既然这么珍惜这个瓷瓶,为何不好好保存起来?偏偏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韵衫脸上表情尴尬,又不好再另说些什么。确定了这里除了她和赵羽儿没了旁人,韵衫才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
萧淮和赵图南的马车,穿过重重街道,终于止了。虽说马车中还算舒适,但晃得赵图南还是有些晕。
外头乔装打扮过成驾马的那位道:“萧少爷,赵姑娘,咱们到了。”m.sxynkj.ċöm
萧淮提高了声音:“是萧夫人。”说罢,他挑了挑眉,神色轻佻。
赵图南感到无语,萧淮这人似乎有着千张面具似的,每次见面都能换个样儿。现在瞧他像个浪荡的富家公子,回去见他又是寡绝冷血的帝王。
赵图南掀了帘子,才发现驾马的竟是连晟。
她错愕的看向萧淮,怎能叫禁军统领为他出宫游玩驾马车呢?
萧淮双手抱胸,不疾不徐道:“你自己下来,我不扶你。”
出了宫,宫中称呼就得改口了。
赵图南看向萧淮,“怎么连将军?”
萧淮低声道:“连晟是禁军统领,指责在于护朕周全,现如今朕出宫,他是不是得陪着?”
荒谬。她连耳朵都气的红起来。这是滥用私权。
当然,她不敢说。
连晟伸手,“夫人,请。”
赵图南扶着连晟的胳膊,才下了马车。轻声道谢。
萧淮冷冷觑了连晟一眼,小声道:“多事!”
赵图南弯腰,捶着酸软的膝盖,看向四周,觉得有些眼熟。这四周冷冷清清,也不像是卖鸟的地儿啊。待她绕过马车,才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一座府邸,上面匾额写了四个大字——恭安王府!
她这几年,只从恭安王府大门出去过一次,怪不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她的心疯狂跳动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在萧淮面前这么不知所措,虽然她还是极力压制着心中的不安。
萧淮“啪”地将折扇合上,拍在掌中,摇摇望着她,“怎么,你不是要送信么?我把你带来,你亲自将信交到赵羽儿手中不好么?”
赵图南咬唇,“我没带。”
萧淮从袖中拿出一物,正是折叠整齐的小信,他在她面前晃了晃,“我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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