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陵照听他愿意,也渐然笑颜展开。她自然的挽住萧淮的手臂,萧淮几不可察的蹙眉,未曾多言。
宫里的景致,好看是好看。可是不过总中规中矩的“新意”罢了。萧淮比不免感觉有些乏味,百无聊赖。
唐陵照却似是全然不知似的,一直在他耳边说个不停。笑声未停,如林籁泉音。直到说到一件事情的时候,萧淮这才顿住足,侧首望她:“你方才说什么?”
唐陵照眨眨眼睛:“臣妾方才说,再过两月,王后娘娘的生辰便要到了,这可是宫里头一大喜事呢。可得好好庆贺才是,臣妾是贵妃,此事也有一份责任呢。”sxynkj.ċöm
萧淮哂笑:“朕方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你同她一向是水火不容,如今竟会主动提起她的生辰。朕有些惊讶。”www.sxynkj.ċöm
“从前是臣妾,年轻气盛,不懂事才会与王后娘娘针锋相对。”
萧淮默然,而后开口,语气有些沉重:“这可不像是唐陵照会说的话。”
他叫她名字,来得这般正式,叫唐陵照有些诧然。
萧淮往这满园春色看去,不曾直视唐陵照,“罢了,你想如何,便就如何。如果,你真的从那件事情走出来了,朕也为你开心。”他的手按上了她的肩膀。
真奇怪。从前他的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只让她倍感温暖与安全。今日如此,她确实从心底遍生寒意,有些抗拒了。
唐陵照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又同萧淮在这条幽静的小路之上继续走下去。
她问:“王上,您可有什么想法?”
“属你爱耍机灵。”萧淮冲她笑了笑:“这是你的事情,你倒来问朕怎么想。”
“臣妾可不敢投机取巧。”她撅起嘴,踩着小碎步,有些不满,“臣妾可没有不想认真为王后娘娘庆贺生辰。”
萧淮颔首,“你就按你的想法来吧。朕信得过你,你可以风风光光的将此事办好的。”
“能得到王上的信任,臣妾很开心。”唐陵照喜不自胜,“王后娘娘素日端庄淑惠,霞明玉映。臣妾自然也会办得体面风光,投王后娘娘所好才是。”
“嗯。”萧淮淡淡应了一声。
***
约莫午前一个时辰,堇禾殿里便出现了小庆子的身影。
“庆公公,所为何事?可是王上有什么吩咐?”赵图南仔细问道。
小庆子道:“王上请娘娘去上燕场练习骑术。”
赵图南扶额,很是无奈,“那王上呢?”
“王上现在有事儿,脱不开身。王上说了,上燕场里多的是骑术精湛的师傅,娘娘仔细跟着便是。”
“等等,上燕场?”赵图南倏地起身,“王上说的可是上燕场?那里离都城,最快也要三天多的马程。怎的去那么远?”
小庆子面露难色,“娘娘,这是王上的吩咐。奴才也不晓得呀。不过这上燕场一向独立,娘娘在里面也可潜心练习马术,消磨时光,不为外物所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呀。王上还说了,请娘娘,即刻动身,不得延误。”
“那么,王上可有说过,此番一去,何时归来?”
小庆子抿着嘴唇,这才暗落落拿出一张纸来,呈递给赵图南:“王上说,请娘娘看这种字条。”
赵图南展开字条,目光滑于其上,眉头紧紧锁住。“好,庆公公。你去禀告王上,王上的意思,本宫明白了,让他不要担心。涧心,准备一下,咱们即刻便出发。”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准备。”
唱晚道:“奴婢也去。”
小庆子余光瞟见涧心的衣摆消失,亦对赵图南弓腰颔首,“娘娘,没什么事的话,奴才便告退了。”
“等一下!”
小庆子疑惑的望着赵图南。
赵图南眼睫低垂,低声喃喃:“同王上讲,一切保重。”
小庆子愣了愣,神色有些动容,“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回去禀告王上。”
赵图南转过头去,不再看着小庆子,逐客之意很是显然。小庆子亦是不再逗留,知趣的退了下去。
赵图南便端坐在那儿,一定也不动。眼神木然望着忙里忙外收拾行李的涧心与唱晚。过一会儿,才开口道:“涧心,不要带那么多衣裳。”
“可是……”涧心讲叠好的衣服拿在水中,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唱晚。
唱晚便问道:“娘娘,奴婢可否问问,此行要多久么?”
赵图南模棱两可的答道:“怕是要在上燕场待上许久了。”
唱晚又继续说道:“娘娘,此去路途遥远,所学又非一蹴而就之事。衣物多带一些是好的。”
赵图南闭上眼睛,声音中夹杂疲惫。说话声音很轻,似乎光是交谈就能浪费她不少气力似的,“是了。此行上燕场路途遥远,在上燕场的生活,可是不比住在宫里,生活舒服方便些。你们若是不愿,本宫不会勉强。这几日寻个新主就好。”
涧心鼻子一酸,眼泪跟乱了线的珠子似的,直往下掉,“娘娘,您待奴婢们素日都是那般好。不论在哪里,奴婢都愿意追随你。”她本就是个软软糯糯,性子胆怯的小丫头。不怎么爱说话,感情却很细腻。她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没忍住失态了。
“哭!哭什么哭!”唱晚一时气愤郁结,责怪涧心。她又昂首,直接冲着赵图南说道:“娘娘这次就算是再不回来了,奴婢也愿意一直跟着。这宫里头,太乏味了。”
赵图南一时无语凝噎。
萧淮那张字条上,只有寥寥几字,字迹也是十分潦草,看起来写的并不用心。他在上面写道:此行一别,再不相见。
赵图南看到这八个小字的时候,便觉得脑海中的一根弦断了。
这是很莫名其妙的八个字。
萧淮那儿,也许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她不甘心就这般走了。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萧淮与萧熠之间的“道理”,赵羽儿的将来该如何打算?还有纪殷,还有大邺……太多太多纷杂的事情压在她心上,叫她胸口发闷。
只是萧淮上燕场,那可算是圣旨。圣旨一下,岂敢违抗?
上燕场,是必须要去的了。只不过,那张字条,就只有她与萧淮二人知晓。萧淮这般处理,也就意味着,她还可以有回来的可能性?
赵图南咧嘴笑笑:“你瞧瞧你们一个个的,都哭成了什么样子。这样子,本宫可不带你们出去了。便不过是出去骑个马,离宫一阵子,至于哭成这样么?快别哭了。”她又嘱咐涧心,“带几件儿便好。等到了上燕场,本宫带你们去逛集市。”
涧心这才破涕为笑,红着脸低下头,与赵图南道了个歉。而后便是欢欢喜喜给赵图南收拾衣裳去了。
只是唱晚一直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她平日里性子虽有些张狂劲儿,却并不是蠢钝无知的。此番上燕场一事,来的蹊跷,想必她也察觉了。
赵图南一直在想,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使得萧淮这般火急火燎的将上燕场之行提上日程。还特意嘱咐,再不相见……
他这是在……放她走么?
她的东西本就不多。如今开春了,衣裳自然轻薄。再加上她吩咐过了,莫要带太多东西。故而唱晚和涧心,也只是收拾了三个包袱出来。
赵图南看了看,摇摇头,指着其中一包道:“带些细软盘缠和一些衣裳便够了。你们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吧。”
“是,娘娘。”
这屋门便就是敞开的。
赵图南坐在高高的门槛之上,望着院落里熟悉又陌生的景色。阳光在她脸上撒出好看的光辉,让她瞧起来动人十分,周身仿若罩着一层缥缈气息似的。这个地方,她也生活了许久了。
人在不得不离开某一个自己熟悉的地方的时候,脑海中会不自觉的浮现出在那里的画面。现在赵图南便是如此,她想起来萧淮总爱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来,每次有时候出场的方式还很奇怪。他们在这里读书,吃饭,同寝,讲心事,还共同照顾着一直小云雀儿。如今这些都要不见了。
赵图南想了想,便起身,迈步至百灵笼处。又又立于其间,见她来了便欢悦的叫了起来。又又被养的很肥。赵图南想了想,还是将百灵笼的锁打开。
又又若是想走,便让它走。可是,这软软小小的生物,慢慢蹦到了她的手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是望着赵图南,口中还发着叽叽喳喳的声音。赵图南的心,温柔一动。又又毕竟被养了这么久,放它走,将来也不好生活。
走之前,去瞧瞧他罢。
脑海中忽然闪过这样一句话。几乎是不受控制似的,她拎着笼子,便抬脚往卧云殿的方向走去。她此刻感觉很复杂。对萧淮叫她远走的旨意,既费解,又明白。但是不论如何,总有几分怨怪锁在。
他不是曾经口中说着那般喜欢她么?可是如今,又以不可违抗的圣旨,强行叫她离去。去那上燕场,这跟降罪,有何区别呢?可是,又又是他们情感的载物。她一走,它便需要萧淮照顾。假如,他真的愿意照顾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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