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政独自一人吃着早饭,心里还是有些不解,那个老奸巨猾、卑躬屈膝的宦者令难道能为了救自己,不惜在魏王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记录魏王丑事的那些竹简莫非就在此人手中?那个龙儿所说的配合又是什么意思呢?
一连串问号在陈政的大脑中浮现出来。
过了许久,芒卯依然躺在那块石板上酣睡。
逐渐恢复体力的陈政站起身来,走到芒卯近前呼唤了几声,却仍不见任何反应。
甚感疑惑的陈政走到芒卯身后,刚要伸手去拍芒卯,突然间眼前人影晃动,再看那石板上已是空空如也,紧接着身后便传来了一阵狂笑。
陈政直感到背后冒出一股凉气,转身看时,只见芒卯正一脸得意地望着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傻小子,中了老夫之计了吧?哈哈哈哈!”
陈政无奈地一笑:“司徒大人,这间牢房里就咱们两个人,咱就别本是同林鸟、相煎何太急了,可好?再说,您老冷不丁跑到我身后,就说我中了您老的什么计,这有什么好玩儿的?值得您老笑得那么灿烂吗?”
“哈哈哈哈!小子还不服气,好!既然你说没有中了老夫之计,走两步,哈哈,走两步,让老夫瞅瞅。”
陈政心中一阵无奈,咋还说自己有病了不成,走两步就走两步!
“哗啦”一声!
陈政脚下一沉,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使身体凝固在了原地。
低头一看,果然,左脚的脚踝上锁上了一个金属环,上面还连接着一条锁链,顺着锁链看过去,只见那一头被牢牢地钉在墙面上。
陈政蹲下身子,却见那金属环上有一个锁扣,任他如何摇晃挣脱,还是无济于事。
“你!你!”气急了的陈政站起身来指着芒卯:“你这是何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芒卯仰着脖子大笑着:“老夫将你锁住,乃是要救你性命。方才你小子吃东西也不招呼老夫一声,不过嘛,你小子还够意思,知道给老夫留下些吃的,换做别人,恐怕早已是一个人吃饱了哪管他人是死是活。哈哈哈哈!”
芒卯说完,转身走到放在地上的漆盘前,一屁股坐在那里,一边吃着一边感叹道:“老夫吃了十多年的死人肉,若不是你个傻小子赖在此地不走,老夫有生之年还不知有没有这份口福了!”
听着身后传来“哗啦哗啦”的声响,芒卯头也不回道:“傻小子,别在那儿白费力气了,为了解开那把锁,老夫用了…,用了…,用了多久来着?”
芒卯扭头往一旁的墙壁上看了看,只见那墙壁上密密麻麻刻着数不清的微小划痕。
“哦,老夫那可是用了八年之久,不知磨平了多少骨头,才教老夫歪打正着将它捅开。”
陈政坐在地上,用尽全力挣脱着那个锁扣,直到头上冒出汗来,手上磨出了血泡,那个锁扣也不见任何可能解开的迹象。
芒卯吃完,将漆盘规规矩矩推到牢房的栅栏外,信步走到陈政面前。
“傻小子,你不是有肉不吃,有美女不要,给你小子机会出去你也不走吗?现如今反悔怕是为时已晚了吧?”
陈政猛地站起身来,怒目而视盯着芒卯,双手不觉间攥成了拳头。
“哈哈哈哈!”芒卯大笑道:“小子,不是老夫看错了人吧?来来来,老夫就用这一把老骨头陪你小子耍上一耍。”
“……”
“怎么?是不会打,还是不敢打?”
“……”
“哈哈哈哈!这世上没有好人坏人之分,不过嘛,人还是可分为两种,老夫今日不妨告诉你小子。”芒卯伸手指着牢房外:“这世上嘛,有被他人任意欺凌却无还手之力之人,亦有教他人闻风丧胆、敬而远之,甚至于听见名字都要浑身打哆嗦之人。你小子想当哪一种?”
陈政品味之下,似乎有些道理!
在这个尔虞我诈、纷纷扰扰的世界上,只有一颗善良慈悲之心的人,只能是被别人看成可怜的弱者。当一个人面对欺凌、侮辱、鄙视、嘲讽、欺骗的时候,用什么保护自己甚至自己的家庭和所爱的人不受伤害呢?
落后的星球只能在宇宙的角落里祈祷偏安一隅的日子更久一些。当刀耕火种的土著面对坚船利炮时只能是血流成河、沦为奴隶。消化不良、萎靡不振的雄鸡都能勾起一只小毛虫的食欲。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好人的忍耐退让只会换来恶人的步步紧逼、变本加厉。在一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世界进化阶段,只有强者才会赢得尊重,只有把自己变得更强,才能笑到最后。
“傻小子,想好了没有?想好了咱们就开始吧?!”
陈政一愣:“开始?开始什么?”
“既然人家将老夫都拉扯了进来,老夫为了多几口酒喝,又岂能不卖卖力气?哈哈哈哈!”芒卯说着,竟摩拳擦掌起来,只见这位司徒大人一会儿举起双臂做着拉伸动作,一会儿左右弯腿做着体操运动,虽是老胳膊老腿儿,还真有几分模样。
正当芒卯抬起一条腿准备表演一招金鸡独立、脚心朝天时,怎奈一个重心不稳,原本计划到达头顶的那只脚顺着一道弧线向前冲去,当那只脚抵达地面时,只听“刺啦”一声,芒卯的两条腿甚是尴尬的在“八”字和“一”字间上下徘徊着。
芒卯痛苦且无声地咧了咧嘴,停顿了半天才将双腿慢慢合拢,若无其事地并腿坐在了地上。
“唉!老了老了!”芒卯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想当年,老夫前脚一抬,到这儿!后脚一抬,到这儿!斜脚一抬,到这儿!现如今手能上来,脚是上不来了。”
看着芒卯用一只手在脖子的前面、后面和侧面一通比划,陈政也是无语了。
“为了教你小子多活些日子,他日出去也能活个明白,可怨不得老夫了!”
陈政还没来得及反应,对面的芒卯已经扑到了眼前…
接下来,身体虚弱的陈政就像一个沙袋一般,在芒卯的手脚间兜来转去、前后翻滚。
芒卯时而拽着陈政的胳膊,将陈政在牢房内甩来甩去,时而伸出一只脚来将陈政盘倒在地上,时而从身后用手臂勒住陈政的脖子,时而用双腿和双手将陈政紧紧锁住,时而使出兔子蹬鹰的动作将陈政就地踢飞起来…
可怜陈政一只脚被锁着,躲无可躲,逃无可逃,只得任由芒卯自由发挥着各种格斗动作。
一声声代表着疼痛和痛苦的惨叫响彻整个牢房,每当惨叫声游游荡荡飘过外面的牢房,那些幸灾乐祸的囚犯们都瞬间伸长了耳朵一动不动,就像在欣赏一曲动听的音乐一般,一张张脏兮兮的脸上浮现出愉悦的笑容和陶醉的表情。
在外面的一间牢房里,嫪毐仍旧四仰八叉躺在那里,一边享受着忠诚的手下们卖力的周身按摩,一边闭着眼睛聆听着悠扬起伏的旋律,仿佛在魏国大梁城中的这座监牢内,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至于外面的那个世界,在近在咫尺和遥不可及的碰撞下,已经与这里毫无关系。
一个老态龙钟的囚犯在牢房看守的催促下,手里拎着一串钥匙,将每间牢房的便桶从一个个缠绕着锁链的栅栏小门内拖出来,那些污秽之物被倒进一个硕大的木桶,一阵阵“吱扭吱扭”的响声时断时续,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那声音中流露着冰冷,流露着麻木,流露着陌生。
也许,对于这里的每个人来讲,那声音都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囚犯们没有察觉的是,同样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有两个牢房看守从这一天起再也没有出现过。谁又会关心那些一旦消失就好像从未出现过的人呢?!
镜头快速推进,定格在陈政所在的牢房外,只见芒卯坐在那里已是汗流浃背,陈政蜷缩在地上忍受着周身的疼痛。
龙儿再次出现,一坛酒水也如约而至。
一个看守小心翼翼打开牢门,将一坛酒和盛满肉的漆盘放进牢房,又随即将门锁上。
龙儿将那看守唤到面前低声嘀咕了几句什么,又从袖子里掏出什么递到了看守手中。
那看守将接过来的东西揣进怀里,诺诺连声后,消失在了牢房外。
龙儿的脸上仍然罩着一层面纱,虽然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情,可隐约从那层面纱里流露出一丝关切的气息。
芒卯冲到酒坛前,颤抖的双手捧起酒坛便痛饮起来,里面的酒被喝掉大半后,芒卯放下酒坛,抓起漆盘上的肉就塞进了嘴里。
“痛快!痛快!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如此喝个痛快!哈哈哈哈!”芒卯一边吃着,头也不扭一下道:“教你家大人放心便是,老夫自会在此好生关照这个傻小…,哦不,关照这位公子。下次再来时多带一坛酒来才是!”
“敢问你家大人如何称呼,没准儿老夫…”当芒卯扭过头来时,却见牢房外已空无一人。
芒卯吃饱喝足,站起身来走到陈政近前,伸脚踢了陈政几下:“诶!我说,老夫可给你小子留着些吃喝,别他奶奶的病病歪歪的,学着老夫的样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待老夫睡上个把时辰,咱们爷们儿继续开练!”
“……”
见陈政没有回应,芒卯伸手将陈政拎了起来,甩手将陈政扔到了酒肉旁。
牢房内再次鼾声大作。
与其被折磨死也不能饿死!就算是死也要吃饱喝足了上路!
陈政忍着伤痛,索性坐在那里大口吃了起来,捧起酒坛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喝得酒坛见底儿后甩手将酒坛扔到了牢房的墙壁上,“啪”的一声巨响,酒坛被摔了个七零八落。
“老家伙!剩这么点儿酒够谁喝的!”
芒卯的鼾声依然继续着…
陈政不知道的是,面朝墙壁躺在石板上的芒卯此时竟然睁开了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浑身上下的各处关节都在隐隐作痛的陈政躺在那里刚刚睡意朦胧,冷不丁被一只大手如起吊机般抓了起来,各种眼花缭乱的摔打动作再次上演,层层叠叠的声波在牢房的墙壁上震荡开来,打了几个回旋后,向外面的牢房传送了过去,与数不清的耳膜产生了悠扬的共振。
当龙儿带着酒肉再次出现,陈政早已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壹趣妏敩
……
第二天一早,芒卯仍躺在石板上鼾声大作,突然“啪”的一声巨响,一个空酒坛在芒卯头顶上方的墙壁上炸裂开来,零零碎碎的酒坛碎片掉落在芒卯头上。
芒卯猛地坐起身来,什么情况?!
“老家伙因何如此贪睡?来呀!”
芒卯一笑:“好小子,来就来!”
只见芒卯走到陈政近前,一闪之间抓住了陈政一条手臂,同时一只脚勾住陈政的脚踝,身子一转,陈政已被按倒在地,芒卯的一只膝盖压在了陈政的脖子上。
芒卯松开陈政,走到那堆人骨前,捡起一根人的腿骨,甩手扔到了刚刚起身的陈政手中。
“小子,来,你手中的骨头但凡能碰到老夫,今日的酒肉便全是你小子的。”
“这可是你说的!”陈政手里拿着那根腿骨,朝着芒卯一阵毫无章法的挥舞,芒卯时而后退,时而躲闪,即使陈政情急之下使出了背车刀的绝技,那根腿骨在陈政的身后由右手滑落到了左手,再经左手横空划出一道弧线,芒卯向后扭动了一下腰身,便已轻松化解。
陈政手持腿骨的左手刚要到达弧线的末端,还没来得及准备下一个攻击动作,芒卯如幽灵般闪身出现在陈政身后,弯腰抓住陈政的脚踝,用力之下,陈政已趴倒在地。芒卯就势扑到陈政身上,一只手按住陈政的头顶,另一只手抓住陈政的下巴,若再用力,陈政便要当场送命。
……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间与世隔绝的牢房里酒坛碎片堆起了一座小山,在一次次酒坛破碎声和一阵阵惨叫声中,陈政的抗击打能力与日俱增,吃喝的动作也由细嚼慢咽、温文尔雅变成了狼吞虎咽、大水漫灌。甚至于,夜半的鼾声也由个人独奏变成了夜莺双重小合唱。两个人的鼾声是此起彼伏、默契十足,颇有几分“妹妹我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的悠扬韵味。
令外面的囚犯们感到奇怪的是,那间人间地狱般的牢房里传出的惨叫声愈加稀薄,他们哪里知道,里面的那位吕公子已经在反复摔打下进入了双人对打的阶段。
陈政和芒卯由起初的无限制自由格斗,演变到每人拿着一根腿骨的剑术格斗,进而发展到每人拿着两根腿骨的双剑格斗模式,再而到达了芒卯蹲在石板上将一颗颗头骨扔向陈政,对面的陈政或出拳,或飞腿,将那些头骨逐个击得粉碎。这间牢房俨然成了精武门的私人教练场地。
直到有一天,龙儿再次如约而至。
陈政和芒卯也没多想,一人一坛正在喝得痛快,突然芒卯大叫一声“不好”!随即“啪”的一声巨响,将手中还有半坛酒的坛子摔得粉碎。
怎奈此时察觉为时已晚,陈政猛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在微微的摇晃状态下,面前的芒卯恍惚中变成了一排重叠的影子,芒卯的身影忽而拉长,忽而缩小,忽而颠倒,忽而旋转。
迷离中,陈政的眼帘渐渐合在一起,整个人在一个恐怖未知的无尽黑暗中坠落着、坠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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