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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砍脑壳的牛屎饼饼

  官差乙右手提着那鬼头大刀,赴上前,一把抓住抱着一堆绸布的牛屎饼饼。

  “啊——”

  刚才还围在一起的人惊起,撒腿就跑。

  牛屎南瓜被官差乙抓死,抱在胸前的绸布落到地上。

  官差乙正想上前一脚把那堆绸布按住,却被一个黑衣人弯腰抢走。

  牛屎饼饼趁机一个转身,大把石灰迎面撒到官差乙的脸面上。

  官差乙一声惨叫,抓住牛屎饼饼的手自然松开了,他挥起右手上的鬼头大刀,向大卦佬砍去。

  大卦佬一个侧身避开,坟堆上打一个滚,飞也似逃走了。

  刚才生龙活虎的几个家伙瞬间无影无踪。

  只有官差乙在李老太太的坟堆上乱滚,杀猪似的嚎叫。

  官差乙的嚎叫声只有鬼能够听到,李老太太在阎王爷那里安了身,听到这阳间的鬼哭狼嚎也懒得理睬。

  官差乙到底是个探子,受了这攻击意想不到,却还能够稍安勿躁。

  他和袖子揩掉些糊住眼睛的石灰粉,摸索到石板泉那儿,用清凉的山泉水清洗了眼睛,坐在石板上歇息了一会儿。

  眼睛的疼痛暂时止住,官差乙思索了片刻,起身,回到新坟地,学着盗墓贼的样子,用松枝在坟堆上扫了几遍。

  官差乙连夜赶回了石桥的衙门。

  还好,虽然牛屎南瓜下手太黑,却没有把官差乙的眼睛弄瞎。

  他在牛屎南瓜把石灰撒过来的一刹那,眼睛本能眯了一下。

  就那么眯一下,直接冲进眼睛的石灰少了许多。

  官差乙总算没有成为瞎子。

  后来,姚眼镜制定了抓捕牛屎南瓜的方案,让官差乙单独去执行。

  其余各方,不动声色。

  官差乙寻找了半个县,没有牛屎南瓜的踪影。

  恨透了牛屎南瓜的官差乙,终于在邻县的一个道场法事会上把牛屎饼饼给逮捕着了。

  若不是姚眼镜亲口交待了三番五次,他当场就剁了这孙子的狗脑壳。

  现在,牛屎饼饼进了衙门前院的牢房,等待他的将是官府的审判。

  姚眼镜不是吃素的吧,船裁缝那里是人赃俱获,可惜跑了个大徒弟,可那头死猪泡仙溪河里淹死个球了。m.sxynkj.ċöm

  姚眼镜暗中派人到小河口细看过,那具浮肿得比老母猪还要肥胖的死尸,臭不忍闻,腐烂成了一堆烂肉。

  那小子也是手段,竟然从官差甲的手里逃脱,人被捆绑了手腕还架死在背后,却敢滚到河里,胆大包天,咎由自取。

  牛屎饼饼弄到手上,怎么样处置,成了姚眼镜要面对的一个难题。

  砍他猪脑壳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石桥的人都在等着看姚眼镜砍牛屎饼饼的脑壳呢。

  红皮老鼠还有一头养老的耕牛,一间破败不堪的茅草屋,一副骨瘦如柴却还拼命做活路养家糊口的身子。

  这牛屎饼饼的脑壳值个鬼的钱!

  上无一片瓦,下无锥针之地,绝对穷鬼,超级无产阶级!

  牛屎饼饼从什么时候打大卦流浪到石桥一带来的,石桥人没有在意过,姚眼镜一时半会还真记不起来了。

  这不是姚眼镜要考虑牛屎饼饼生死的重点。

  他要是有个沾亲带故的,出于同情,倒可能有人出三五两银子来保他一条狗命。

  他要是丁家的人,李家的人,曾家的人,高家的人,卢家的人,···总有一个家族出于对名声的考虑,合着凑几两银子来保命也保家族的名声,最后由着家族活生生沉到仙溪河的深潭里浸死猪,那姚眼镜也不至于做这笔亏本买卖呀!

  牛屎饼饼只一个绰号,谁都说不出他的真实姓名来。

  至于何处人士,一直都是由着他乱说的。

  三棍子打不出个臭屁,砍脑壳换不来一两银子。

  姚眼镜有点后悔,大不应该抓回来这么个死穷鬼。

  可不抓他也不行啊,明明是个盗墓贼王,让他逍遥法外?

  让他继续做这剥鬼皮的勾当来危害乡里?

  姚眼镜这知县老太爷不是失职了吗?

  一个堂而皇之的父母官怎么向自己的百姓交待嘛。

  牛屎饼饼有个相好的白皮猪娘,那能够榨出什么油水?

  牛屎饼饼跟白皮猪娘交往也不多不深呀。

  白皮猪娘不过得到过牛屎南瓜三片干笋,一只活鸡,半块腊肉···之类,你能够从她的肚子里挤出来?

  杀了她也只能够掏出来一坨臭屎。

  牛屎饼饼一进牢房,姚眼镜倒是犯难起来。

  他远没有石桥和南丰山、金盆山的黎民百姓那么轻松愉悦。

  知县大老爷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当知县大老爷,不是为了看自己的下属用鬼头大刀剁谁的脑壳好玩的。

  牛屎饼饼在牢房里吃不到好的饮食。

  没有人给他送一口米汤进衙门来,也没有人给他送一根丝线进衙门来,连到衙门前来放个臭屁的人也不会有,更不要说是击鼓鸣冤的了。

  看来,姚眼镜得准备一领破烂席子,请个劳工到乱葬岗挖掘了浅坑埋了这臭尸才成。

  那也得花几个铜板吧。

  姚眼镜指示他的下属,对待牛屎饼饼不能像红皮老鼠那样养活着,更不能像船裁缝那样由着他吃香的喝辣的,却要吊着他一条小命。

  这可是一头白养的无毛瘦猪。

  瘦猪也有瘦猪的用处,知县大老爷可没有白养着牛屎饼饼的意思,他得把他派上用场。

  不日,石桥东西桥头的粉壁上各贴出一张告示,那上面有知县大老爷的亲笔文案,上书:

  “告我石桥子民,虽然身逢盛世,国泰民安,县境内弊绝风清,却非永远的风平浪静。近期有盗墓狗贼,出没于南丰山、金盆山福地,乌合之众,挖掘新坟,竟然做出剥鬼皮这恶劣勾当,辱没祖宗王法。本县爱民如子,派遣官差甲乙丙丁等探案搜索,辛苦劳顿,抓得一首要分子,关押于衙门死牢之中。此劣物绰号牛屎饼饼,又牛屎南瓜,职业大卦佬,流浪打大卦营生,生来非务正业之辈。遂公告乡里,禀报上司,择日照律严惩不贷!另嘱各路盗墓匪徒,以此警戒,翻然悔悟,自觉投案,求得宽大!若知之不悟,一条道走到黑,必自食其果,悔之晚矣!”

  落款自然是石桥县衙姚某大人,且添上年月日。

  乡里贫穷之地,识字断文者寥寥无几,来往于石桥的乡民,就势于告示之下,听得偶尔识字者诵读文书,大惊失色,纷纷传播。sxynkj.ċöm

  不日,姚眼镜专择了乡民赶集的日子,着那官差甲乙丙丁开了衙门,押着牛屎饼饼下了衙门麻石阶级,先示众于衙门前的广场。

  牛屎饼饼被五花大绑,插上草标,两衙役一左一右架着,两衙役一前一后,挺着鬼头大刀押着,另有一衙役鸣锣开道,这队伍在广场上与赶集的乡民见面。

  虽然荒年,逢到赶集的日子,石桥两头的街面上还是聚集了不少乡民,多是做以货换货的交易。

  也有少数人掏得出铜钱,置办自己需要的用当。

  这年月,能够从腰包里掏出来银钱的人少之又少。

  贫穷苦难的,攒得一点儿山货什么的,拿到集市来寻找换兑之主,以填补生活中的空缺。

  锣声一响,乡民受到惊扰,怕官府的公事影响到自己的营生,挑了担子,或者收拾物候,纷纷往广场外面逃。

  那些早就寻到广场上希望得到便捷的人,看风官差出了衙门,听到鸣锣开道之声,慌乱中收拾。

  没有寻下位置或者肩挑担子往这边赶过来的,听到锣声,慌不择路,乱了阵势。

  广场上就空闲下来了。

  闲人有闲人的兴趣,忙着的人则为自己的生计。

  官差甲乙丙丁把牛屎南瓜押到衙门前的广场,吓退了为营生着急的人,却也招来了闲杂人等众多的看客。

  看客们围绕着这一支示众的队伍,交头接耳,指手画脚,议论纷纷。

  牛屎南瓜破衣烂衫,光着脚,踏着穿了底的麻鞋。那头发乱如老坟堆上的杂草。

  没有人看得清他的眉眼和嘴脸。

  胆大的会刻意向官差们走近一些,瞪大眼睛想看清楚这个被官差五花大绑的家伙是不是他们熟悉的牛屎南瓜。

  也有人出于好奇,想看清楚盗墓贼王空间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人聚集多了,衙役趁机敲打铜锣,当当当的声音在广场响起,传播到了桥头。

  在广场示众一代烟的功夫,队伍向桥头进发。

  沿途的担子慌慌张张闪开,闲杂人等或者相拥左右,或者跟在后面,像追一场大戏。

  石桥难得有这样的热闹场面。

  围观的人好不开心,对将来充满期待。

  来到桥头,有人麻起胆子问官差:

  “几时开斩?”

  官差们没有回答,或者佯装没有听见,或者听见了不予以理睬,或者无以奉告。

  “是要把盗墓贼全给逮着了才一起砍脑壳么?”

  “砍脑壳还在仙溪河的河滩上吗?”

  “是官差甲您主刀吧?您那鬼头大刀亮闪闪的,比闪电还要快!”

  “看您砍脑壳比看猴戏还过瘾,好多年没有过瘾了!”

  “都一样,都是老铁匠刘大锤子的手艺!”

  闲杂人等之间有了争执,他们各抒己见,比官差甲乙丙丁还会自作主张。

  衙役敲响铜锣,这会儿牛屎饼饼好像有点站立不稳了,身子颤抖着,像碾坊里筛糠的师傅稳不住身子。

  “挖掘坟墓犯天条,应该按照宗族的规矩处罚,五花大绑装进竹篾笼子里,沉进仙溪河的深潭里浸活猪的!”

  “牛屎南瓜不是当地人,谁也不知道他哪个姓,哪个宗族会认这样的祸根!”

  “你们丁家认了他吧?”

  “你们李家才应该认他,他见到李家人就太爷、叔爷、伯伯、姑奶奶的得比自家的本亲还要亲切?”

  “谁家出这样的劣根,谁家就会断子绝孙!”

  看热闹的人开始互相指责,没有人愿意跟牛屎饼饼为伍,也不肯跟他这样的人认祖归宗。

  牛屎饼饼听不清这些人讲什么,他记起了红皮老鼠的好处,眼泪就流下来了。

  红皮老鼠没有来,自打被官差押进衙门的牢房里关了以后,他破了胆子,再不敢接近衙门,也不敢往从多的地方扎堆。

  牛屎饼饼想对人说什么,他的喉咙里被什么卡着,嗓子是哑的,是说不出话来的。

  要石桥西头敲打过七遍铜锣,示众的队伍开始过桥。

  闲杂人等闪开,石桥上行走的往两头逃窜。

  河风那么清爽,桥梁在行人脚步的践踏中作出让步。

  于是,桥面上摇摇晃晃,桥板也嘎吱嘎吱响着。

  衙役边走边敲打那铜锣,好像是受到什么力量的支使,这会儿他比刚才在广场和桥头都更加卖力。

  这声音和穿过桥面的风声都被铜锣声给淹没了。

  示众的队伍过完桥就到了东头,南街北街一起串。

  船裁缝那裁缝铺前是一定要经过的。

  船裁缝早就听到了这方面的消息,这连续着两天已经关门闭户,停止了活计,一家人守在里屋,大门上不迈,二门不出。

  只有饼子铺油抹布的女人闻听了风声,早些跟灯盏匠洋铁皮子的娘子一起追赶这门热闹。

  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

  他们的男人不是盗墓贼,他们的徒弟也不是,饼子铺烧火一屋灰,灯盏傅粉糊糊的,做人却讲究清白。

  这是两个女人的骄傲,她们平时错看了船裁缝的娘子,长得像一朵鲜花,比牛屎还要臭。

  牛屎饼饼被押着经过铁匠铺的时候,老铁匠刘大锤子和他的徒弟正在打铁,炉火烧得亮堂堂,师徒俩的铁锤在铁砧上砸得叮当叮当响。

  忙活的人腾不出时间来看这样的热闹,如果有闲,倒不如坐下来喝令一口水解解疲乏。

  牛屎饼饼被押着走过这里,脚步停顿了一下,他佩服刘大锤子的手艺,尤其那蛇知道撬杠,百十里外都找不到的手艺,顶得上神手的家伙什。

  刘大锤子没空闲看他一眼,他手头上正有一件急活,主顾着急要用,出了双倍的工钱。

  牛屎饼饼老远看见,刘大锤子赤裸着上身,粗布大初裤子勒根宽腰带,躬着腰背,一身汗淋淋的。

  牛屎饼饼停留不下来的,官差们架着他往哪走,他就得往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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