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得他们规矩来、规矩去,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
快到卯时了,宁栖禅不肯再去睡。韩景乔想着一会还得上朝,他也干脆不睡了。
两人来到正厅,宁栖禅豪不客气。
“有劳元帅让人给我上杯浓茶来吧,好困啊。”
“困就去睡,浓茶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元帅还懂养生之道?”
“不懂,只是喝得多了,深有体会罢了。”
“你经常睡不着?”
“是啊,特别是在战场上,有时几天几夜都没法睡个囫囵觉。”
“......”
韩崇默默坐在一旁,静静听着他们的聊天。说出去,谁会相信这两人前不久还是你生我死的敌对场面。
宁栖禅与韩景乔聊着聊着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自始至终都没看过韩崇一眼,韩景乔有些好奇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你和宁大夫之间怎么了?她还说你的毒十天半个月才能彻底清除,看来她那会是当着皇帝的面撒谎了。是个有趣的,可惜......”
“可惜你害死了她的师父、我的阿耶,你和她、和我永远都是敌人。”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崇哥儿,过去的事已然成了定局,我无力改变。可我们始终是父子,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
“我已死过一次,你的生育之恩我已报答,从今往后我们再无关系。至于宁大夫,她是这世上难得的纯粹之人。你别为难她,就算是为了韩明宪积福吧。当年我身无一物从侧门进的韩家,今天我也身无一物从侧门出去。此后,我再不会踏入韩家一步。”
“......”
韩崇说完,抬头挺胸、昂首阔步朝着韩家侧门而去。
韩景乔立即起身去追,追了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苦笑着对趴在桌子上装睡的宁栖禅说道:
“宁大夫,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后悔吗?”
“后悔。”
“后悔就对了,韩崇如此出众,可惜与你再没关系了。”
“不是与你也没关系了吗?我们俩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
韩崇说他已死过一次,说明他已重获新生。既是新生,那么对此时的韩崇来说,他韩景乔不存在,时家不存在,韩家也不存在,宁栖禅当然也不存在。
韩景乔明白韩崇的意思,宁栖禅也明白。所以她才故意装睡,就是为了让韩崇与韩景乔做最后的道别。
病人都走了,大夫自然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宁栖禅要走,韩景乔没有为难。非但亲自派人送她回去,还送了她一些东西。
“你师父说你很喜欢画画,这些颜料送给你,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多谢。”
“......”
冯沅到得韩家时宁栖禅已经出了城门,他又气又恼,恨不能立马追去将她抓回来。
可是韩景乔告诉他说韩崇的毒已解,宁栖禅昨天晚上欺君,他必须先去宫里替宁栖禅向皇帝解释。
不用他去说,韩崇已经向皇帝解释清楚了。
皇帝先是感叹宁栖禅的医术又一次刷新他的认知,对她欺君一事他虽有些介意,没要到治罪的地步,更让他在意的是韩崇说他以后不会再回韩家。
他想劝劝韩崇别那么极端,可是这话他怎么说得出来。壹趣妏敩
韩景乔虽是韩崇的生父,却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
“朕尊重你的选择。”
“多谢陛下。”
“......”
不得不说,李司稷确实是个好皇帝,可好皇帝不代表他傻。
韩景乔是他的女婿,又掌管了国家几乎所有的兵马。
在这个皇帝轮流坐,今年不定到谁家的时代,别说是女婿,就是亲生儿子也不得不防。
他原本就担心韩家父子权势过重,现今韩崇明确表明与韩景乔再无关系,这对皇帝来说是好事。
韩崇刚退下,冯沅又求见。
不用说皇帝也知道他定是来替宁栖禅求情的,说来,宁栖禅与韩崇真是同病相怜。不同的是,宁栖禅比韩崇幸运,至少冯沅是个好父亲。
想到韩崇说宁栖禅在韩家对韩景乔放狠话还差点杀人的事,这样杀伐果断的性子与冯沅可是一点也不像。
冯沅战战兢兢进来,刚准备跪下请罪,皇帝阻止了他:
“若是替你女儿求情就算了,她虽欺君,看在她给韩崇解了毒的份上,功过相抵吧。”
“谢陛下。”
“看爱卿的样子,可是一夜未睡?”
“是啊,睡不着。”
“想不通你女儿为何不肯认你?”
“是,还请陛下指点一二。”
“......”
皇帝差点没被气笑,朝堂上多少大事等着他处理。他们倒好,一个、两个的,都拿这种私事来烦他。
‘难道在他们眼里,自己这个皇帝很闲、很爱管闲事吗?’
“冯沅啊冯沅,你堂堂一个宰相,竟然连这么点小事还需要朕来指点你。朕不得不怀疑你平时处理公事...”
“陛下恕罪,臣...”
“行了,朕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你这么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倒显得朕是个暴君。你说你想不通你女儿为何不肯认你,朕原本也想不通。不过现在嘛,倒是有点明白了。你可知你那女儿在韩家都做了些什么?”
“她做了什么?”
“她威胁朕的女婿,还差点杀了韩家守门的婆子。”
“什么?”
“......”
只听嘭得一声,冯沅直直地跌坐在地,人都似乎傻了。
“这...这...求陛下恕罪,臣好不容易才找到她,臣...”
“朕若要治她的罪,此时你还能好好在这与朕说话?下去吧,该早朝了。”
“......”
皇帝是个刚强之人,冯沅若是也性格刚强,时间长了,君臣之间定会出生嫌弃来,任相公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皇帝与任相公之间的情义,可比皇帝与冯沅之间的情义重多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就是因为任相公在皇帝面前不懂得收殓脾气,皇帝忍无可忍之下将任相公一贬再贬。
冯沅不是不知道皇帝私下嫌弃他性子绵软,同僚们也说他是个和事佬。
这些他都不在意,说就说吧,他又不会少一两肉。
比起那些虚无飘渺的名声,活着,且活的比预期的还要好,这才是他冯沅的为人处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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