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皎洁,宛如一只玉盘悬在夜空,以满天繁星为衬,温柔了海边夏夜。
*
隔着朦胧的夜色,宋白榆模模糊糊瞧见了远方那小小的、一点点人影。
他的内心惊讶不已——在黑得浓稠的夜里,伸手难辨五指,唯有他面前的背影,仿佛用画笔重重地勾勒了轮廓,异常清晰。
天空广阔,大海浩渺,纤纤背影,风姿绰约。
他想看清她的模样,往前走啊走,总还有一段距离越不过去。
好熟悉……他在哪里见过她呢?
离得愈近,身形愈发清晰。
宛如有一位妙手丹青的画家,一笔一画在细细描摹她清冷的背影和纤弱的身形,塑造着惊艳了黑夜的形象。
玉肌黛发,小腰细颈。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如梦似幻,不若凡尘俗世之人。
宋白榆张嘴,想对着那背影喊些什么,但声带似乎被掺了沙砾,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
她着一身白色的雪纺连衣裙,浅蓝色的丝带在盈盈一握的细腰上系了个宽松的蝴蝶结。
她扎着侧边鱼尾辫,发辫放在右侧,很长,发尾有点抵着腰窝。
她的美丽像一轮明亮的圆月,温柔得不像话。
她屈膝坐在小小的、湿滑的礁石上,海风轻柔拂过她的发梢。
宋白榆伸手,想要抓住她。他要问她,为什么她让他说不出话来。
路啊,是越走越近,但怎么也到达不了终点。
“嗬嗬!”
他抓住自己的喉咙,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下来了,一滴一滴,落在黑如烟墨的沙砾上。
无尽的恐慌和莫名的悲伤刹那间从四周向他涌来,将他淹没在浓稠的黑暗里。
闭眼前,宋白榆看见,礁石上的那个人总算是若有所觉,回眸望向他。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只剩下她的面容,周遭一切都屏蔽得彻底。
姿容清艳,眉眼如画。
只一眼,好像跨越了千年万年。
黑暗轻微拉扯他的意识,宋白榆在洒满明月光辉的新房间里醒来。
抬手遮眼,他透过指间看窗外那轮明亮的满月,最后幽幽叹气。
怎么做梦了?啧,后面梦见什么还记不得了。
有点难受诶!
上个月,他在海边碰见一个长得跟天仙一样的姑娘,他还没来得及上前同她搭话,姑娘就走了。
那地方本就人烟稀少,让他想问也问不着。
虽说这一个月来他忙着搬家,偶尔闲下来也会忍不住想她。
他很疑惑,那么漂亮的姑娘真实存在吗?他敢打赌,即便是以现在整容技术,都整不出来那姑娘的样子。
好奇,好想近距离看看……
可惜那天晚上海滩边上暗得厉害,他们之间又隔得很远。
唉!
宋白榆扯过立在床头的大鲸鱼抱枕,把它揉进怀里,然后从床头咕噜噜滚到床尾,又从床尾咕噜噜滚到床头。
越想越清醒!好了,这下睡不着了!
宋白榆忍不住又仔细回想那天晚上的情景。
啊呀!姑娘真好看!
把脸埋进鲸鱼白色的柔软肚皮上,他想得更远了。
她,她去那里做什么呢?
宋白榆抬头,深吸一口气,随即又埋在软软的鲸鱼肚里。
管她要做什么呢?以后肯定没什么机会能再见她。
但是,如果……
他心里羞涩地想,如果真能再遇见那位姑娘的话,他肯定不会像之前那样错失机会。
全身都好看的姑娘,是真实存在的吗?
好奇~
宋白榆胡乱摸向床头的桌子。
咦?没水了?下去打一杯。
半夜醒了这么久,口渴得不行。
喝点水,早点睡!明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冷月的清辉如同层层加厚的软纱,堆叠在靠近窗口的方地上,那里反而成了一个格外光明的圣地。
宋白榆慢吞吞地下楼。
搬家真累啊!现在他腰酸背痛,腿脚酸胀,可难受了!
无意间往一楼大厅的沙发上一瞥了一眼。
“啊啊啊啊啊!你,你你你,是人是鬼?!你怎么进来的?”
宋白榆本来正扶着楼梯艰难行走,现在往后猛退一大步,后腰正好撞上楼梯的扶手。
腰身本来的酸加上撞击的疼,一时间,他失去了表情管理系统。
眉往上提,半眯着眼,真真感觉头皮发麻!
右手肘关节更惨!肘关节突出的那一块儿骨头隔着薄薄的皮肤恰巧磕在楼梯上,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里,整个右手及小臂都没了知觉。
然后只听“哐啷”一声,原本拿在右手上的玻璃杯以极其清脆的碎裂声,结束了它短暂而悲惨的一生。
令人窒息的安静在别墅里蔓延,伴随着晚风也吹不散的尴尬。
匆匆扫一眼地上的玻璃碎片,宋白榆左手拖着右手,赶快撇头。
唉,刚才吓傻了,哈哈,怎么可能有鬼呢?我在胡说些什么?
丢脸丢大发了!
哎!没脸再见到这个杯子了,它是我刚才愚蠢的见证。
我的腰啊我的手!痛死了!
宋白榆忍着疼,脸部表情僵硬。他故作镇定,仔细地打量刚才惊吓到自己的人。
诶?!这个突然出现在一楼客厅的“鬼”,怎么那么眼熟呢?
她……她不就是刚才梦到的,海边那个姑娘么?!
哦豁!事情在向一种诡异的方向发展。
梦见了,居然就马上见到了,他从没有遇见过这么巧的事情!
可是……
宋白榆的耳根渐红,一双眼睛盯着地面,不知所措。
这才刚梦见人家呢!居然就再见面了……
而且,如今再看,果然是越看越好看呐!
晚间风微凉,很好地抚慰了宋白榆惨失一杯的懊悔!
他收拾好心情,暗自清了清嗓子,装作一副很有气势的样子开口询问。
“你是谁?为什么晚上突然出现在我家里?”
蓝色的沙发上,容貌姣好的姑娘坐得笔直又优雅。
眼帘微抬,向他投来清凌凌的一眼。
他不知道,姑娘心里想的是:哪里来的小强盗,说话可真不客气!
“你下来,”姑娘的声音清雅空灵,带着不染凡尘的干净透澈,“我是这栋别墅的主人,我想我们之间有必要好好谈谈。”
“什么?”宋白榆表情一僵,脑子瞬间卡壳,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我叫阿月,这是我的别墅。你怎么住进来的?”
阿月的表情冷淡疏离,短短几个字,压得宋白榆的小心脏怦怦跳!
一个小姑娘,说话的气势比我还厉害!
阿月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住在我家,但我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工作,有几年回到这边住了,所以我不清楚现在你为什么住在这里,也不知道我的房子为什么变化如此大。”
阿月停顿了一下,对着还靠在楼梯扶手边上的暗自揉腰的宋白榆,再次认真道:“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特殊原因,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必要好好谈谈。”
她看了一眼宋白榆在腰上的小动作,善解人意道:“当然,如果你现在不方便,我们可以明天再谈。”
纤指轻抚过手底下的沙发扶手发出沙沙声。
阿月声音清冷,如同夏日深林最凉的山泉,“你怎么想?”
“我……”宋白榆拖着“重伤”的身子,赶紧从楼梯下来,坐在阿月的对面。
他努力摆出一副要认真交谈的样子,奈何他的腰和右手肘关节实在酸痛,年轻俊郎的面容不免扭曲了几分。
疼得这么厉害!
看来必须要抹药了。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老成道,“阿月姑娘,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这栋别墅是我曾祖父留下的,房屋证明我也有,你怎么能说是你的呢?还有,你怎么进来的?”
但他毕竟年纪还小,在社会上才摸爬滚打了一点点时间,无论怎么压低声音严肃表情都装不了老成。
“证明?”阿月抬眸看向他,嘴角微扬,冷漠地跟宋白榆对视,“那东西我也有。上面写的别墅主人是我。”
“怎么可能?!姑娘别开玩笑了。我不信!除非你拿出来证明给我看!”
宋白榆心肝一颤,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这好不容易找到个地儿能住得下他自己和“他们”,可不能出现什么意外啊!
当初他匆忙搬家,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幸亏他想起以前在曾祖父的房间里发现了这栋别墅的资料,他还亲自过来查看了一番,发现这儿根本没有人居住的痕迹,所以他才毫不犹豫搬了进来……
等等……当初第一次来这里查看的时候,他发现通往三楼阁楼的楼梯被锁了,就自然而然地以为那是被曾祖父锁上的,可能不用的、废弃的阁楼……
不会吧,她住三楼的阁楼?
可——怎么可能有人像她这样住别墅?!
只住最高层,下面都不管?!
想想他最初过来探查的那一次,一楼二楼脏乱得简直没眼看。
像是几百年没住过人似的!sxynkj.ċöm
还好家具都是上好的檀香木做的,这才没有腐烂和生虫。
宋白榆以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阿月。
不会吧,这么好看的姑娘是个不爱打扫的“懒”姑娘?
他不知道自己猜对了一半答案,阿月的确是懒得动手打扫别墅的一楼跟二楼。
阿月:“行,你坐这等我一下,我需要一点时间找它。”
此时此刻,阿月心中已经明白闹出这件事情的原因。
大概是这小子着急离家,没和家里人打听清楚就搬到这里来了。
关于这栋别墅,他应该只知道地址。
不过……
阿月垂眸沉思,宋孝中当年竟还留了一份证明在他家,他到底什么意思?别墅都送出了,别墅的资料和钥匙竟然留了一份放在他家!
几分钟后,阿月从三楼的阁楼拿来了房屋证明。
宋白榆拿着它看了一遍又一遍,顿时傻眼了。
这房屋证明的日期可比在他家那个躺了百年抽屉的新多了。
“证明你也看了,房子的主人是我。你收拾收拾明天搬走吧。”
阿月的声音虽轻,其中赶人的意思却明显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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