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二层,靠窗位置。
南歌和武陵溪对面落座,店小二上了茶点后,便被武陵溪叫退。
“实不相瞒南歌大人,我这次出宫,是受皇后娘娘吩咐,替她找相师,趋避邪灵。”武陵溪提起茶壶,先给南歌斟了茶,才蓄满自己的杯子。
“昨夜的刺客,不是被东宫侍卫发现了吗。”南歌故作疑惑道,“既然确定是人干的,皇后娘娘怎还如此害怕?”
“或许是被温吟皇后闹得吧,她身侧的小宁子,又是她信赖之人,如今莫名其妙死在了妖井下,任谁都不能不多想。”武陵溪哀叹一声,看向窗外,喝了口茶。
兰花香,钻入南歌的鼻腔,她微怔,抬头看了眼武陵溪,随后摸向自己腰间的香囊,香囊还泛着湿,没有全部风干。
这香气,绝不会如此浓烈。
南歌意识到什么,将自己身上的香囊扔在地上,装作无意中掉落,弯腰去捡。
在弯腰时,她快速扫过武陵溪的身,对方腰间并没有佩挂香囊。
但南歌可以确定,这香气绝对不是来源于自己的香囊。
南歌把捡起的香囊,放在手边。
武陵溪注意到对方的动作,脸色微变,旋即恢复平静,问道:“这香囊是……?”
“哦,这是太子殿下问皇后娘娘要的,赠予我了。”南歌回道。
武陵溪诧然地看了眼南歌,笑道:“殿下对南歌大人,很上心啊。”
南歌笑笑,将香囊收了起来道:“我见皇后娘娘很信任武侍卫,什么事都吩咐你去做。”
武陵溪微微一怔,笑着摇摇头,再看南歌的眼神里,多了戒备和打量,许久才道:“昨夜,我在宫里也被刺客捉弄了,泼了我一桶泔水。
南歌大人觉得,宫中发生的这些事,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在装神弄鬼呢?”
摸了摸鼻梁,南歌起身道:“失陪一下,我去趟茅房。”
武陵溪看向下楼的南歌,脸色阴沉,他端起茶杯兀自饮啜,还在思考昨晚捉弄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半盏茶的功夫,南歌重新回了座位,她拿起茶壶,起身给武陵溪斟茶道:“我邀武侍卫来此,其实是有事问您。”
武陵溪的神情有了些许微妙变化,他下意识往后挪了身子,看向南歌。
南歌落座后道:“是关于柳雯晔的事,您身为御前侍卫长,应该了解与柳雯晔私通的侍卫吧?
毕竟那侍卫,也是您的手下。”
武陵溪滚动了一下喉咙,扯起嘴角道:“我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但事实已经如此,人赃俱获。
就算是我手下的人,我也不能手下留情啊。”
“我的意思是,您就没想过,柳雯晔是受人陷害吗?”南歌反问,看向武陵溪的眼里,带着几分冰冷。
武陵溪也逐渐严肃起来,感受到南歌突变的态度,笑呵一声道:“凡事讲证据,南歌大人突然问我这个问题,莫不是你们查到了什么苗头?”
南歌眸光流转,点了点头道:“嗯,的确查到了证据。”
武陵溪忙问:“什么证据?”
南歌抬起手指,指向武陵溪,一字一顿道:“证据就在你的身上。”
武陵溪狐疑地打量起南歌,好笑道:“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
“不急,待会你就听懂了。”南歌端起茶杯,惬意地喝了口茶。
武陵溪阴沉着脸色,站起身道:“恕在下不奉陪了,告辞!”
武陵溪转身欲走,没等走几步,突然脚下一软,身子歪歪斜斜,便栽倒在地。
南歌起身走了过去,扯开对方衣襟,在他怀里面,果然有一个香囊。
拿出香囊检查一番,南歌将其重新塞回到对方身上。
有些事,也逐渐明朗。
皇后让宫中掌绣缝制的五个香囊,如今都齐全了。
一个在皇后手中,一个在侍女落梅那,自己手里也刚收到一个。
其余两个香囊,一个被凶手不小心落在了冷宫树上,在北堂渊那。
最后一个,就在武陵溪身上。
皇后把香囊私自赠与宫中内臣,二人关系,不言而喻。
而且,眼前的武陵溪,很可能就是杀害宁泉的凶手,也是绑架自己的不夜侯。
他丢失香囊后,皇后又送了他一个。
…………
黄昏,北镇抚司
“武侍卫,武侍卫!”陆中焉猛拍打着武陵溪的脸,直到人醒了过来,他才缩手,倒退一步站好。
武陵溪还有些迷糊,大脑一阵空白,待想起昏迷之前的场景后,立刻神情紧绷,猛然清醒,便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北堂渊。
北堂渊抱着双臂,端坐在太师椅上,望向武陵溪的眼里,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武陵溪的视线,戒备着从北堂渊身上转移向陆中焉。
“此话,应该我们问你。”北堂渊黑着脸色问道,“南歌哪去了?”
“……”武陵溪错愕地蹙拢眉心,心生恼火,“她在茶里下了迷药,将我迷晕,怎地你们还问我要人?!”
陆中焉掏掏耳朵,看向一旁的北堂渊道:“看来是我们误会了,南歌和武侍卫,均是受害者。”
武陵溪一头雾水,茫然地看向眼前二人,适才也意识到,自己现在北镇抚司。
北堂渊站起身,一脸忧愁:“南歌被人绑走了,还请武侍卫告知我们,方才在茶楼内,发生了何事。”
武陵溪闭了闭眼,待头脑清明后,反应过来:“南歌大人被绑了?”
“没错。”北堂渊拧眉道。
武陵溪讶然地坐直身子:“应该是茶楼人干的,我在街上恰好碰到南歌大人,她邀我去茶楼饮茶。
中途,她去了茅房,回来后,我们二人都饮了茶。
紧接着我告辞离去,便晕倒了,之后发生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武陵溪努力回忆道,看向北堂渊和陆中焉,“我怎么会在这里?”
陆中焉说道:“茶楼的店小二,发现你晕倒在地。他们认得与你一起的人是南歌,便来衙门报案。
小二发现你的时候,那间屋子里,只有晕倒在地的你,南歌却不见了。”
武陵溪诧然地张了张嘴。
北堂渊叹了口气,叫来一个衙役,吩咐道:“你先送武侍卫回宫吧。”
武陵溪头晕脑胀地走出了北镇抚司,他想到什么,忙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知到香囊还在,便松了口气。
陆中焉斜靠在衙门口,望了眼快步走远的武陵溪,回头看向北堂渊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找到武陵溪的作案工具。”北堂渊轻声说道,他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递给陆中焉道,“这是我在陈冲房间找到的,应该是抹在箭上的毒,解药倒是没找见,你看能救老黑吗?”m.sxynkj.ċöm
“我试试。”陆中焉忙收走北堂渊手里的东西,快步回了自己房间。
北堂渊揉了揉眉心,转身走去后侧的巷子,便见南歌蹲在那里,逗弄脚下的蚂蚁。
身影蹲在角落,北堂渊有些恍惚,仿若想起小时候的事。
一大一小的影子重合起来,他意识到,虽然南歌还是那瘦小一只,但已经长大了。
而自己对南歌的感情,不知从何时开始,也变得不一样了。
轻咳了一声,北堂渊引起南歌的主意,提醒对方武陵溪已经走了。
南歌适才丢掉手里的树枝,随北堂渊回了司衙,商议如何利用武陵溪帮他们寻找真相……
…………
皇宫
武陵溪不知从哪里找了位相师,又给皇后做法,又为皇上辟邪,一时间,宫里热闹起来。
冷宫后院的那口妖井,也被武陵溪用石头,重新填了回去。
北堂渊进宫时,便撞见相师离去,武陵溪恰好将人送出宫门。
“北堂大人,南歌找到了吗?”武陵溪的心情看起来不错,见到北堂渊,走过来问道。
北堂渊摇了摇头,脸带忧郁:“还是没有下落。”
“会不会,是被昨天进宫的刺客绑走了?”武陵溪边走边问道。
“刺客抓南歌做什么?”北堂渊反问,一副求教的模样,试探着武陵溪。
武陵溪扶着跨刀,缓缓前行:“最近宫里发生了很多事,也流传出诸多传闻。
我就在想,发生的种种,会不会都是刺客有意为之?
北堂大人还记得狼人案中,我们还没有全部歼灭的东瀛浪人吗?
有没有可能,他们想利用当年的井书妖案,在宫里掀起波澜,把皇宫搅得天翻地覆,再行窃国之举?”
北堂渊不动声色地迈开步子,看了眼武陵溪道:“有道理,那日我们五人进宫查案,恰逢皇后娘娘遇袭。
我手下的人,看到有几个黑影潜入东宫,那身子体态,有东瀛人的风格。
为了太子殿下的安全,我向皇上请旨,将东宫搜查了一遍。
可惜,没能找出蛛丝马迹。
也有可能,是我手下的人看错了吧。”
北堂渊故意叹息道,“真是棘手啊,宁泉的案子没有眉目,先皇后的传闻,又愈演愈烈。
我这镇抚使的官帽,怕是要被皇上摘掉了。
如今南歌又失踪,身边没她在,这案子还如何查的下去。”
武陵溪飞扬起眉毛,侧头睨了眼北堂渊,缓声开口道:“北堂大人不要妄自菲薄,没了女判官,难道刑案使就无法查案了吗?”
话虽如此说,但北堂渊从武陵溪的口吻中,听出了刻意压制的庆幸。
武陵溪恍悟道:“哎呀,南歌大人被绑,该不会是查到了什么,被灭口吧?”
北堂渊停下脚步,神色阴晴不定地看向武陵溪。
武陵溪抱了抱拳,告辞道:“我先走了,北堂大人莫要心急,事缓则圆。”
北堂渊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咬了咬牙,还敢咒南歌?有你好看的。
暮色四合
宫里面冷冷清清,相比之前的热闹,如今谁都不敢在夜里乱走,生怕撞见鬼。
南歌半蹲在树上,盯着坤宁宫的方向,没有转过眼。
傅西沅扶着树枝,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小声道:“你认为武陵溪今夜,能来偷会皇后吗?”
“看得出来,万幽莹很依赖武陵溪。”南歌轻声回应,往里侧指了下道,“我进去看看,傅姐姐呆在这里。”
“小心。”傅西沅叮嘱道,“我若没按时把你带回去,老大能剥了我的皮。”
南歌笑着摆了摆手:“我现在是被绑走的人,不会有人怀疑到我头上。”
丢下这句话,南歌便消失不见了。
傅西沅叹息一声,将自己隐在树叶后。
“机灵着点,相师写得这些金符,每隔一个时辰,就换新的,听懂了没?”www.sxynkj.ċöm
“是。”
南歌看向散去的宫女,猫腰钻进一侧的草丛,躲了起来。
自从相师走后,整个坤宁宫,都披挂上了金符桃木。
看得出,万幽莹是真的怕了。
“去!把马桶拿去冷宫,洗干净再回来!”
“咣当”一声响,吸引了南歌的注意,她侧耳倾听,貌似是从马厩那边传来的响动。
一位老嬷嬷推着一辆推车,停靠在马厩前。
之后走去茅房门前,把堆在外边的马桶,搬到推车上。
这一去一回,加上她不太利索的腿脚,显得十分迟缓。
南歌看向那个身影,借着微弱的光,她看到了那位老嬷嬷的半张脸,年轻时应是个美人胚子吧,瞧着温和儒雅。
就在南歌在考虑要不要去帮忙的时候,那位嬷嬷转过身来,惊了南歌一跳。
只见对方的另一半脸,皱皱巴巴,五官模糊在一起,有些骇人。
“还有这些,都搬去宫门!动作快些,别偷懒!”从茅房内走出来两个太监,又搬出两个木桶命道。
老嬷嬷支支吾吾,点着头,加快了脚上的动作,但她的右脚应该有残疾,使不上力气,拖着步子,吃力地缓缓向前。
“这里就交给她吧,我们走。”两个太监快速离开,看向老嬷嬷的眼里,带着嫌弃。
南歌想了想,看向周围,见没有人后,悄悄走了过去,从方才的举动看,眼前这位老嬷嬷,应是哑巴,不能言语。
南歌没有说话,拿起地上的木桶,帮老嬷嬷放到推车上。
老嬷嬷愣了一会,见到南歌后,眼里带着疑惑,不知对方是谁。
南歌穿了一身黑,头发竖扎,男装打扮,脸上戴了一顶黑色面具,往暗处一隐,很难被人发现。
南歌默不作声,只是将木桶全部搬到了推车上,示意老嬷嬷与自己走。
老嬷嬷虽有疑惑,但见南歌帮了自己的忙,便一瘸一拐着,跟上对方的步子,在前方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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