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江郎才未尽
西山的击鞠场要比上林苑的场子大了数倍,基本上坐在西南角的人根本看不清西北角的凉棚里谁是谁。
从围猎的第四日起,这边击鞠场便有了人气,大多都是些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女儿家在这边玩吟诗作赋打双陆,后来参加围猎的男子们也到这边场地即兴来两局击鞠赛,击鞠场上人渐渐多了起来。壹趣妏敩
直到这日击鞠场上出现一对芝兰玉树皎月明珠般的孪生兄弟,一下子引爆了女孩子们的热情。
消息传到平阳侯府营地,江蕙非要拽着江冲前去围观,“何家那两个小子自从去了骆山书院就再也没回京过,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哥,咱们就去看看嘛。”
江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就不换身衣裳打扮打扮再去?”
江蕙奇道:“是我穿的不得体吗?为何见晚辈还要专门打扮?”www.sxynkj.ċöm
江冲:“……去把我球杆扛上。”
江蕙大喜,连忙亲自去拿江冲的球杆。
江冲对着韩博感叹:“我们家这小丫头书念得一塌糊涂,辈分算得倒挺清楚……害我白担心一场。”
韩博道:“何家确非良配,姑娘没开窍也挺好。”
击鞠场外已是人头攒动,江家兄妹来得迟,没赶上何家二子前呼后拥进场的那一幕。
“哥,我去找玉儿!”江蕙放下球杆就跑,生怕江冲再逮着她训话。
江蕙一路小跑进县主所在的彩棚,见几个少女正围在一处玩陆搏,也跟着一块凑趣。
成安县主将位置让给另一个女孩,拉着江蕙到一旁说话,“你可算来了,方才何家兄弟在这儿待了好一会儿,还问起你呢。”
江蕙一半注意力还在击鞠场上,心不在焉道:“那必须的,这种热闹场面没有本姑娘在怎么行?”说着眼睛一亮,“玉儿,我们去击鞠吧?”
县主本来是要说别的,却被江蕙带偏了,闻言犹豫道:“我马球打得不好。”
“没事,找人组个队,让我哥带你,走走走。”江蕙拽着县主便要风风火火地往外跑,迎面撞上一人,多亏了身后女使跟得紧扶住了,不然真要丢人。
江蕙额头撞得生疼,抬眼一看,一对面容几乎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正用关切的目光看着她,只不过一人高贵温和,一人飞扬跳脱,孰兄孰弟,细看下来还是能分清的。
何家兄弟,一名弘昭,一名弘宁,十岁起便去了骆山书院读书,已有三四年未曾回京了。
何弘昭为兄长,见江蕙站定,如春风般和煦一笑,“许久未见,江姑娘别来无恙否?”
江蕙一边揉着额头一边道:“本来无恙,但是被你弟这一撞就有恙了。”
何弘昭笑道:“好在二弟备了礼物,这下正好当作赔礼。”
何弘昭是泽州侯府按照世家标准培养的继承人,言行举止都堪称世家公子的典范,而他的弟弟何弘宁则相对活泼许多。
何弘宁红着脸偷偷瞪了他哥哥一眼,从怀里摸出个长条状的盒子,正是刚刚撞得江蕙脑门疼的罪魁祸首,“给。”
江蕙犹豫了一下接过来,打开之前还不忘警告何二:“你最好不要再给我送笔,否则我再打你一顿。”
他们小时候有回江蕙生辰,何弘宁送了一支极贵重的紫毫,江蕙本来没当回事,就在笔架上挂着,结果被她亲哥见了那笔,先是把她那笔烂字埋汰了一番,又给她布置了翻倍的习字任务,江蕙认定何弘宁故意修理自己,不由分说地将他打得满地找牙。
何弘宁讪讪道:“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江蕙打开木盒,只见天青色的绸子上躺着一只海棠花胜,金箔打造的花瓣栩栩如生,样式新颖精巧别致,很合江蕙的喜好。
“谢啦。”江蕙见县主头上也有一只玉兰花胜,便大方收下,交给女使拿着。
何弘宁忙问:“你不戴吗?”
江蕙挽着县主笑道:“我们要去打球,戴着掉了多可惜。”
“那我也一起,我球技很不错的。”何弘宁忙道。
“行啊!”只要不是参与志在必得的比赛,江蕙对于主动加入的队员都是来者不拒,也不挑打得好与不好,看向何弘宁身边一直没说话的少年:“阿盈你快去给我把那个空着的球门占下。”
甘盈板着脸道:“我站着这么久连个招呼都不打,要使唤人跑腿了倒记得找我?”
“废什么话,快去快去!”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江蕙才不怕他生气,推着他往外走,“我们先去找我哥,等会儿就来。”
江蕙开开心心挽着县主一起去找哥哥,何弘宁落后几步与她俩一道走着,没几步何弘昭也跟上来。
“大哥儿也要一起吗?”江蕙问。
何家长孙不是很擅长这些激烈的运动,所以方才江蕙直接没叫上他。
何弘昭道:“我许久没见过江家哥哥,理当前去拜访。”
江蕙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
何弘昭:“怎么了?”
江蕙道:“看在自小相识的份上,我不好占你俩便宜,但你也不能占我哥便宜吧?你四姑姑嫁到我家成了我四嫂嫂,你却管我哥叫哥哥?”
何弘昭一窒,用抱歉的目光看向弟弟。
何弘宁差点当场就不想认这个帮倒忙的亲哥。
江冲没在自家彩棚里,而是被豫王拉去说话,江蕙找过来时,两人已经喝上了。
“何弘昭/何弘宁拜见侯爷。”何家兄弟一齐上前稽首。
江冲看着面前的兄弟俩有点分不清谁是谁,不过也没关系,这不妨碍他由衷地将兄弟俩夸赞一番。
正宗八大家么,是比自家暴发户看着气派。
江蕙抱着哥哥手臂摇了摇,“你答应了要教我打球的,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还有玉儿,你就教教我俩……”
“还有我呢。表哥,你不能厚此薄彼,也顺带教教我。”豫王抱着江冲另一条手臂摇。
江冲:“……”
进了场,豫王和何弘宁、甘盈分到一组,江冲则带着两个姑娘一组。
开球时,观众席上隐隐传来呼喊声,初时只有一两个人,紧接着周围的女孩子们纷纷效法,片刻后此起彼伏的“江仲卿”已经变成整整齐齐的“江郎”。
“他们在喊什么?”江冲仔细听来还以为自己年纪大了耳背。
豫王笑道:“表哥你这三年不上场,居然还有这么多姑娘惦记你。人家叫你江郎,你快应一声。”
江冲:“滚蛋!‘江郎才尽’,这是咒我呢?”
豫王又颠颠跑到场边,乐呵呵地对姑娘们道:“江仲卿说他尚有满腹才学,当不起姑娘们一声‘江郎’。”
众女一默,瞬间的死寂过后迎来的是更为热情的呼喊。
偌大的击鞠场并不只有球员和观众,赛马投壶、斗草射覆者不计其数,场外一角甚至还有着浓重的学术氛围,章探花泼墨挥毫指物立就,赵状元写诗作赋妙笔生花,更有数不尽的文人骚客诗文传唱如流水。
韩博没去凑热闹,一是他本身好静,相较于热闹的社交场合,更喜欢一个人待着品茶读书,二是自京中开始流传出关于他攀附平阳侯府的流言之日起,他就和那个清高自诩的圈子格格不入了,没必要前去自讨没趣。
“当年风光无限好,如今阑干独坐,韩学士可是悔了?”
娇媚的女音自右后方传来,话音落定时,韩博回头,正对上一双狭长清冷的凤目。
这女子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面如银月,身材高挑,着一袭淡紫宫装,看起来雍容华贵又自带三分凌厉。
韩博一怔,“清河郡主?”
“正是。”女子微微颔首。
清河郡主萧引玉。
当年文帝宠信奸佞万真废长立幼,被废掉的那个“长”,便是清河郡主的亲祖父,武帝即位后追封废太子为信王,并对其后人多有宽待。
但清河郡主最为人所知的不是她宗室女的身世,而是臭名昭著的□□名声,传闻她在丈夫去世后勾引小叔子,并搅得婆家家破人亡,天下读书人纷纷上书请求以教子无方的罪名革除其父王爵,并将清河郡主治罪。
其实在前世,她还有一个名号——安国公主,安伮南犯时,以女子之身困守边城数月,终城破人亡,被皇帝追封为安国公主。
“郡主请用茶。”韩博只在前世见过这位清河郡主一次,当年是徐娘半老,如今却风华正茂,所以一时没认出来。
萧瑶捧着茶盏细品慢酌,视线却肆无忌惮地落在身侧的青年身上。
与传闻中趋炎附势的小人截然不同,此人气质沉稳,目光悠远,身上有种不可言说的冷淡疏离,绝非如传言那般不堪。
同样地,韩博也在暗暗思量着清河郡主来此的用意——他与清河郡主素无往来,对郡主家事也不曾关注,但看这样子郡主的丈夫应当还在人世,所以还不存在什么“□□”之名。
“韩学士出身翰林清贵无匹,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一朝自毁,值得吗?”郡主朱唇轻启吹气如兰,问的却是这样尖锐的问题。
韩博淡淡道:“子非鱼。”
安知鱼之乐。
萧瑶微微一笑,眼里波光流转,本来凌厉的凤目便横生出几分媚态,“江仲卿能给你的,我萧引玉同样给得起,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咳咳咳!
饶是韩博早已不会轻易为外物所动,却也被这般露骨的话惊得不轻。
“郡主,这种玩笑可开不得,慎言慎言。”
萧瑶笑道:“你怎知我说的不是真心话呢?”说着,涂满蔻丹的指尖飞快地划过韩博手背。
韩博未料到这女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调戏自己,一时不察被她碰到,瞬间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连忙缩回手,语气略重:“郡主还请自重。”
萧瑶眼波一荡,风情万种地以扇掩口,笑道:“你怕被江仲卿看见呀?”
韩博垂眸微笑:“在下当然怕侯爷看见,侯爷见郡主调戏于我,定会私下约见警告郡主,岂非正中郡主下怀?”
萧瑶挑眉,似乎有些意外自己的来意轻易被对方看破,随即收起轻浮姿态,敛了笑容,正色道:“我的确要约见江仲卿,今夜寅时正刻,马场正西十里外巨石处独自来见,劳烦韩学士帮忙传个话。”
“所为何事?”韩博问道。
萧瑶看了他一眼,端起茶盏轻嗅,“这茶好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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