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内，人满为患，无论是楼上楼下、包间大堂，座无虚席。
李如风看到这场面，无奈摇头一笑。
一个小伙计跑过来，脸上满是喜色，显然茶馆生意好，老板不会少给他赏钱。
“客官，您也是来听王守一老爷说书的吧，嘿，您看现在这生意多好，要说王守一老爷的故事，也确实是精彩地没边了。”
小伙计一边夸赞着老说书人，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我给您拿个小马扎，照样可以坐着听，茶水什么的照旧，就是委屈您了。”
李如风倒是没什么讲究，有个地方能听就行。
他点点头，小伙计就一溜烟跑到后院，拿了一个低矮的木板凳，放在了距离王守一不远的地方，“您别不高兴，这小马扎也有它的好处，挨着王守一老爷近啊，听起故事来也方便。”
李如风微微一笑，这种跑堂伙计也是挺不容易的，整天奔忙，还得看各种人的脸色。
此时王守一已经将自己的醒木折扇都拿出来了，绢布也四四方方地放在八仙桌上，不紧不慢地等着。
人越聚越多，甚至到最后连小马扎都没了，仍旧有慕名而来的人，那就站着听。
茶馆内站不开了，有些人就凑在茶馆外面，乌央乌央全是人。m.sxynkj.ċöm
见时机已到，王守一润了润嗓子就开口说话了，“今天讲的是一桩旧事。”
“为嘛讲这个，是因为我来到了玉城，忽然想起，所以想说给诸位老爷听。”
“各位听众老爷当中也许有些知道这件事，甚至还亲身经历过，但是知道其中细节的想必不多。”
“当然，我相信，就算是您听过了这个故事，还是会乐意再听一遍，为嘛？且听我细细道来。”
王守一开头便埋了个伏笔，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
其中有些人听到三十年前，便瞳孔一缩。
“可是狼人破关的事？”有人忍不住出声问询道。
王守一拿着木骨纸折扇在手心敲了一下，发出啪的响声，“正是！”
“话说三十年前，公元历三百九十六年，北方饥寒深重，各个兽人部落决定不惜一切南下。”
“那时候的镇北王还只是一个小将，刚刚参军不久，之前还过着闲散王爷的生活呢。”
“狼人七王夜狼、月狼、赤狼、诡狼、银狼、牙狼、暴狼达成同盟，驱使数万兽军南下。”
“各位，可要知道，狼人族成年者半数都能够达到换血一次武者的强度，可想而知这一支兽人军队的威力有多么大。”
“北凉集结军队防守，但是却奈何行动缓慢。”
“诡狼、牙狼、月狼三王亲自统帅精锐骑兵，抢攻镇北关。”
“这狼人部族的骑兵乃是成年狼人骑着巨狼，战斗力比之正常的精锐人族铁骑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一日北凉关上杀喊声震天，城下流血漂橹，尸山血海，场景恐怖至极。”
茶馆内有个独臂疤眼的老者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当时就在场，可那时我胆小如鼠，只是拼杀一个回合就被吓破了胆，后来伍长用尸体护住了我，我……”
说着说着他便哽咽难语，愧疚的神色已经溢出来了。
“唉，往事已矣，不必如此悲痛。”王守一安慰了一句，然后接着讲道：“虽然我镇北关的诸多将士已经竭尽全力，但是奈何敌人强大，有四千狼族精锐过北凉关而下。”
“直冲着玉城与旁边诸城镇而来，他们烧杀抢掠，视人命为无物，凡有阻碍者皆被斩杀。”
“当时许多人听闻风声南下逃命，但也有人避之不及，命丧黄泉。”www.sxynkj.ċöm
“此地有一河名为泮河，两日之间，这河水已然被染成红色，无论上游下游，都充斥着血腥味。”
“最重要的是这些狼骑专门掠夺财物粮食，不少人过冬的储备都被掠夺殆尽，之后的一月之内，北境饿死无数灾民，比之狼骑所杀，又多数倍。”
王守一声音悲怆，茶馆内的许多老一辈人都是面色低沉。
“但是大凉境内有龙虎山，镇压人族气运，岂容外族之人肆虐我北凉土地？”
“龙虎山老天师张知名看到北境天边泛起的血光，骑着云鹰一日之内赶来镇北关，他以心头之血书符，在燕州的九座城池中都立下法坛。”
“当所有法坛都布置完毕，老天师的心头血已经用尽。”
“一夜之间，其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模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沉的暮气，甚至有人说，在老天师的身上闻到了尸臭味，难以判断其生死。”
“法坛布置完毕之后，从西方而来的大雾笼罩了燕州，就算是白天，三尺之内，两人相见却不能相识，所有灾民、逃难者躲入房屋之中，谁也不知道迷雾之中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又是一日之后，老天师迈着颤巍巍的步伐，一人一步一步走上了燕州的最高峰——燕山惊雷峰，他念了一句‘凡犯我北凉者，凡杀我百姓者，凡毁我山河者，必得天诛’。”
“一道紫色雷霆从天而降，将老天师笼罩其中。”
“只是片刻之后，北境无雨却响起了连绵不断的惊雷，似有闪电于各处肆虐。”
“又一日之后大雾散去，燕州境内留下了四千具狼人尸体，皆是骑跨巨狼的精锐，无一存活。”
“七王当中率部先一步攻打北凉关的诡狼、牙狼、月狼，两死一伤，只余下牙狼仓皇北窜，之后十年之内镇北关的人不见狼人踪迹。”
“可那之后，少见龙虎山天师下山游离，有人说这术法太过强大，伤了龙虎山的气运，百年之内缓和不过来。”
王守一一口气将所有故事讲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有身上已经布满褐色斑点，快要入土的老人，念叨着。
“哪是上苍怜悯苦命人，只是圣人以命换太平罢了。”他热泪盈眶，痛心疾首地感慨道。
“上位者尸位素餐，王朝摇摇欲坠，只有那些圣贤怜悯百姓，可悲，可叹，龙虎山的天师，可敬啊！”这老者不知世间所传的圣人的定义是什么。
但是在他看来，龙虎山的老天师就是圣人。
李如风听完之后也是怔怔不语，扪心自问，这样的事情，他做不到，就算是有那个能力，他大概也不会选择如此酷烈的方式。
百年修行，只为一朝太平。
一个想法在他心中种下种子，他日或许可以去龙虎山碰碰运气，看这个人族圣地是否会收他这个无名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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