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宋驰安的脸与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再次逐渐重叠。
过去那段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她以为不会再想起了,回忆却犹如潮水,电影放映一般,一帧,两帧地闪过。
许希从小就被抛弃,在福利院长大。但是在那个孤单狭窄的一片天地,始终有一个人与她紧紧相依。
在她失意时,给她鼓励;在她难过时,给她安慰。
许希没有福利院里的其他孩子那样嘴甜,她性子安静,在被抛弃的阴影里,给自己竖起了深厚的围墙。
而他是她在这个世界剩下的,最后的温暖。
季琛哥哥比她大两岁,他长得清俊,从小在院里就很受欢迎,但是同样陷在从小被抛弃的阴影里,他也不爱说话。
自许希有记忆以来,季琛哥哥便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教她认数字、数笔画,再到长大些教她骑自行车、学游泳,她如此贫瘠孤单的人生,因为季琛哥哥的陪伴,而重见光明。
“阿琛哥哥,我的爸爸妈妈在哪里?”
“阿琛哥哥,要怎么样才可以有吃不完的糖果。”
“阿琛哥哥,今天小雨故意弄脏我的衣服,还把我推在地上。”
“阿琛哥哥,你可不可以给我买小熊饼干,他们都有,就我没有。”
毫无疑问,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中,季琛哥哥已经完全成为了她生命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福利院里的孩子不像普通孩子那样,能够肆无忌惮地撒娇、耍赖,他们更多的是小心翼翼,不知所措,而且周围的同伴很多都是特殊儿童,和每一个人相处都要有不一样的方式。
平时也要分担很多的家务卫生,遇上检查时,更要费心地准备节目表演,战战兢兢地怕失误、怕被人讨厌、怕被再次抛弃。
但是幸运的是,她有季琛哥哥。
他总会在她受委屈和遇上危险的第一时间就将她护在身后,十几年间,她竟几乎十分幸福地长大。
上小学的时候,她会偷偷跟在他的身后,那时的她校服尺码不对,宽大得不像话,在学校又被铅笔弄得一片黑糟糟,整个人看起来跟乞丐没有两样。
稚嫩的少年什么话都没有说,默默地把她衣服拿了,用同样小小的双手帮她用肥皂一点一点地洗干净,在太阳下晾干,然后去外面用了五块钱把校服改了合身一点。www.sxynkj.ċöm
每年那几个节日,福利院都会收到许多外界赠与的礼物物资,有的是书籍,有的是衣物,有的是零食。除了收回公用的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就会被里面的老师公平地分给每个小孩。
季琛哥哥是最懂事也最出色的一个,往往能得到额外的奖励。
但是他无论拿到什么珍贵的东西,自己都舍不得用,私底下藏起来偷偷塞给她。
有时候碰巧学校的早餐是粥和包子,他也会把那个白白胖胖的包子留着,舍不得吃,留给她吃。
因为他知道许希吃的穿的都比较缺乏,所以小小的少年用他力所能及的努力给予她最大的庇护。
因为有了他的陪伴和守护,在那样孤单贫穷的日子里,竟也平安喜乐。
到了五年级,福利院来了大学生志愿者,教他们许多东西。
许希去学了毛笔字,笨手笨脚地在不该弄的地方沾上墨水,他会拿纸巾沾了水一点一点帮她善后,不让老师批评。
后面她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他的名字,少年忍不住一笑:“写你的名字,不要写我。”
许希摇摇头,“这两个字比我所有的东西都重要。”
炎热的夏天,在没有空调冷气的那段日子,她会在蝉鸣的夏夜,倚在大树旁,少年拿着一把折扇,慢慢地替她扇风。
许希心疼地看着他:“我不热了,我帮你扇吧。”
明明自己汗水浸湿了背后的衣衫,但他依旧固执摇头:“我知道你困了,快睡吧,希希。”
小小的许希也懂事的很早,季琛哥哥对他这么好,她也想对他好。
她拿起水果刀,想把冻得冰冰凉凉的西瓜切好块,装在盒子里给阿琛哥哥带去学校一起吃。
她没怎么用过刀,把握不住力道,手一滑便被刀子撕裂了口子,冒出大量的鲜血。
她只能一边哭一边无助地叫他的名字:“阿琛哥哥,好多血,我好害怕!”
少年听到她的哭喊,连忙把手里的作业扔下,跑去她面前,拿东西给她止住血,打算带她去医院。
像过往的无数次一样,他永远都是她的盖世英雄。
有人喊住他,“这血不是止住了吗。”
少年的眼睛有着红红的痕迹,声音残存颤抖的余悸:“我不放心,还是带她去看看。”
又有人幸灾乐祸地盯着她看:“要是给阿姨知道你偷玩刀子受伤了,有你一顿罚。”
许希又撕心裂肺地,扑在少年的怀里哭了起来。
当然,最后被罚搞一个星期的卫生,也是季琛暗地里帮她受下了:“你的手这几天不要拿重物,也不要碰水,知道吗?”
“嗯嗯。”她乖巧点头,右手已经包上了纱布,左手拿着少年买给她的冰棍,惬意地舔着。
严寒的冬日,她病得迷迷糊糊,眼前只有那个小小的身影忙前忙后,一会儿给她量体温,一会儿给她敷毛巾。sxynkj.ċöm
小女孩痛哭不止,“阿琛哥哥,我头好痛,肚子也好痛。”
他心疼又无措,只能把她抱在怀里,“阿琛哥哥陪着你,你别害怕,明天睡醒就好了。”
她说:“我是不是要死了,阿琛哥哥,你可千万要一直陪着我。”
那时少年的眉目间满是宠溺:“我当然会永远陪着你。我在哪里都会带着你。”
他稚嫩的眉眼掩印在细碎的灯火里,如月光一般照亮了她,熠熠生辉。
小小的许希握住少年的手,紧紧不放开。现在就算没有爸爸妈妈,她也不可怜了,阿琛哥哥在哪里,哪里就是她的家。
在这孤寂的天地,隔绝喧嚣与冷漠。她与少年惺惺相惜,独一无二,没人能取代。
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这个信念刻在了她的心底,经久经年,已然成了她的执念。
彼此都以为那会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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