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床上小姑娘有些呆愣的小脸，宋笙咳了一声，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喉咙，这才看到小姑娘反应过来，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宋笙被逗得一笑，轻轻敲了一下小姑娘的脑袋，自觉力气大了点，又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小姑娘绒绒的发顶。
“把我当成宋笙就可以”
“我也只是宋笙，不必拘束”
宋笙歪了歪脑袋，含笑看她。
南曜有些怔愣，她自幼听说清真君宋笙的故事长大，更是以她为自己的修道榜样，如今心中仰慕已久的前辈就在面前，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还是宋笙的透着些亲昵的动作让她回了神。
看着女子如玉般的面容，南曜心中升起的更多的是一种浓浓的不真实感。
无论是昏迷前发生的事，还是现在，南曜总觉得是一场梦。
实在是最糟糕不过的一个噩梦，可前辈的出现，让这个噩梦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发展。
对上女子含着笑意的真切的眼眸，南曜敛了心神，压下自己隐隐躁动的意识海。
“嗯，晚辈知道了”
“不论前辈是谁，我都会竭力报答前辈的”壹趣妏敩
南曜说的认真，看着宋笙的眸光明亮，语气里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乏。
她身体还虚弱的紧，需要好好休息。
意料之外招来了额头上的一个轻敲，抬眼就对上女子有些无奈的表情。
下一秒，整个人就被轻放进温暖的床铺，身上也被棉被裹得严实，熟悉的气息贴近，一双素手轻轻遮住了她不住扑闪着的眼睛，面前一片昏暗。
“前辈…”
南曜的语气有些不安。
“放心，不会卖了你的”
她听见女子含笑的声音，下一秒，女子的声音放低了些，显得更加柔软。
“休息吧，好好睡一觉”
睡意与困倦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般朝南曜涌来，然而心下却隐隐执着，还少了些东西。
少了什么呢？
她本能似的伸手，触到一抹温热，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南曜下意识的捉紧，感觉到那抹温热并没有离去，还更加贴紧了些，才如愿沉浸了心神，彻底昏睡了过去。
“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的”
朦胧间，她听到这样一句话。
那语气温和又熟悉，似乎说过千遍万遍。
……
一片白光里，
南曜机械的前进着，这里没有时间，漫长的没有尽头，她已经在这里走了很久很久。
“阿姐，快走！！”
粉色衣裙被尽数染红的小小的女孩回头对她吼道。
接着便是一张狰狞的兽脸，张着血盆大口，尖锐的牙齿上还挂着鲜红的血肉。
它向两人的方向扑来，那道小小的身影却始终抵挡在已经竭力的自己面前。
眼看那张血盆大口就要撕碎那道染血的身影，原本一脸麻木的南曜瞳孔猛的一缩，闪身飞到那道身影前。
与此同时，几道凝实的冰箭从南曜的身侧发出，狠狠刺穿即将飞扑过来的妖兽的心脏。
妖兽的动作一滞，赤红的瞳孔死死的盯着马上就要到手的猎物，最终却只能重重的摔在地上，不甘的闭上了双眼。www.sxynkj.ċöm
看到妖兽已死，南曜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想要转身查看女孩的伤势，便觉心口一痛。
她不可置信的低下头，看到一柄滴着血的穿过自己胸口的利剑。
那是从自己身后刺过来的。
长剑又被猛的抽出，鲜血刹那间涌出。
南曜无力的跌倒在地，看到的却是女孩已经长开了的脸。
那样熟悉的脸，明明一贯是乖巧的笑意。
此刻却冰冷的无一丝表情。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南曜已经没有力气说出后面的话了，眼前已是模模糊糊的一片。
她没有听到女孩的回答，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的一眼，
她似乎看到了女孩满是泪痕的一张脸，苍白的唇瓣一张一合，反复的做着一个口型：
对不起。
南曜闭上了眼。
还是那样纯白的空间，还是那样熟悉的画面。
有时是她和赤霞，淮奕，清妍，戎晏一起并肩作战的画面。
有时是他们一起训练玩闹的场景。
可无论画面多么温馨，最终都碎成一片一片，化成利剑向她刺来。
浑身鲜血淋漓
南曜迷失在这片血色里，她想出去，眼前却始终是那几人的脸。
意识海再次暴动起来，在铺天盖地袭来的痛苦中，她听到了一个冰冷的没有机质的声音。
“杀了她们”
“她们背叛了你，为什么不让她们付出代价”
那道声音明明机械的没有感情，却莫名的诱惑人心。
南曜跌坐在地面上，巨大的痛苦让她虚弱的无法站立，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秀眉紧紧的蹙在一起。
“我不愿意”
她咬着牙，近乎一字一句的吐出这句话。
“我不需要别人来替我下决定”
她这样说道。
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应该出自我的本心，而不是被这个家伙诱导。
她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道，一遍又一遍。
温热的力量游走于她的识海中，陌生又熟悉，恍惚让南曜想起了一个人。
前辈还在看着她！
南曜猛的清醒过来，在识海里盘腿坐下，专心抵抗起这道不知道从哪里响起的声音。
“不要抵抗了”
“你不就是这样想的吗”
“你该认清楚事实”
“你永远只有自己一个人”
那道声音继续说道，原本的冰冷近乎褪去，变得尖厉，近乎歇斯底里。
真是讨厌啊，
一直闭着眼睛的南曜想，真是讨厌。
前辈还在看着我呢，
起码，我现在，不是一个人。
一直紧闭着的眼睛猛的睁开，黝黑的眸子眸光摄人的犀利。
“给我滚出去！！！”
南曜猛的大喝，白色的光芒碎成千万片，消散在眼前，那道声音也像是被人掐断了喉咙一般，缄默无言。
她清醒了过来。
意识海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南曜慢慢睁开了双眼。
眼前看的还不真切，手心里是温热的触感，身子被轻柔的扶起，额前汗湿的碎发被人拨到两侧。
熟悉的白玉杯再次放至唇边，南曜失神的咽下温热的用玄灵花泡的水。
差不多喝完，南曜也恢复了力气，她的伤势恢复的差不多，玄灵草本身也是难得的疗伤药材。
不能再靠下去了，太失礼了，南曜想。
可身体却贪恋这温度不愿离开，那人再次揉了揉她的发顶，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人手心里的温度。
温暖又炙热。
“我们阿曜做的很棒”
南曜听到那人这样说。
心下一处无声的塌陷下去，发软发涩，曾经她们也是这样叫过她的。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再也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
迎上那人带着鼓励和关切的眸光，南曜鼻子发酸，一直压抑的情绪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被背叛的悲伤与愤怒，
重伤坠崖的恐惧与不甘，
醒来后的茫然与无措，
种种情绪一时间充斥着她的心房，涨得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南曜吸了吸鼻子，努力压抑着泪意。
“对不起前辈…”
“对不起…”
她不该哭的，前辈会不喜欢自己的，太失礼了。
南曜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可哭声还是从嘴巴里跑出来。
宋笙看着努力控制着自己泪意的女孩，心头一阵犯软。
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将女孩抱的更紧一点，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女孩单薄的后背。
“哭吧”
“哭出来就好了”
声音很轻，如同纤薄的阳光。
她感到怀内女孩身体的颤抖与压抑的哭声，哭声由最初的哽咽到最后的放声大哭。
宋笙默默下了个结界，将她们房间与外界隔绝。
她能感受到怀内小姑娘的痛苦，开口想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闭上了嘴，一只手轻轻顺着小姑娘的秀发和脊背。
无言的安抚和陪伴。
两个人交颈相拥，宋笙白皙的脸颊无声摩挲着小姑娘垂到脸侧的秀发，眸光始终温柔又沉默。
人们常说，人在失意的时候不要失态。
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可到最后你会发现，当真正痛苦到难以承受的时候，你所能做的，能缓解你一分痛苦的，只有哭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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