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一开始便觉得卫矛的着装极为不妥,只因时间的关系还有对自身的自信,才没有让他第一时间去换下来,没料到事到临头,还是全坏菜在衣服上了。
原本他披着的黑披风站着垂地还能遮住全身的白,也并不惹人注意,但刚才她带着他掠过值房时速度太快,披风的衣角被掀起来露出了里面的白袍,那一抹白即使是在昏暗的牢房里依旧醒目,一下便被人觉察到了。
顾嘉不得不停下前往卫医圣牢房的脚步,飞快四望。
刑部的牢房是建造在地下的地牢,处处都是石质的石壁,周周正正一眼能看透底,连个可供藏身的房梁都没有!
无论是劫狱的还是逃狱的,都无所遁行。
卫矛此时也意识到问题大了。
自从他从顾嘉那里收到来牢里见爷爷的通知,内心欢喜又忐忑,但根本就没想过办法会是这样朝诡异的方向发展的。
当即也意识到是自己这样给人家添了麻烦。“我,对不起!”
“别出声!”顾嘉正左右为难,听得卫矛道歉,哪里还能分出半分心神?急急的拐到一个墙角,把人死死的往角落里摁住,自己则屏住呼吸紧张的朝外面张望。
她这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既然她们人已经进来了,最坏的事情便是被人发现,不过凭她的身手,就算是被人发现也不一定就会功亏一篑,到时候就算把这间地牢闹个翻天地覆,她也还是有自信不会被困住的,只是能不能达成预期的目标,让卫家爷孙交流到多少重要信息就只得看天意了。
“等会儿我把人拖住,你只管跑,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前,左边倒数第三间便是你爷爷的牢房,要问什么你应该有数了吧,我不能保证争取得到多长时间,你拣重要的问!”
顾嘉对这个卫矛越来越没信心,临了又急急的吩咐了一阵。就在说话的当口,冲她们所处之地而来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顾嘉把手探入系统仓库里,摸了下精铁大刀又轻轻的放了回去。
目前情况紧急不错,但对方与她无冤无仇,似乎直取别人的性命也不大好,最重要的是她一时下不去手,看来势必要一招制敌,趁人不备直接把人打晕放倒就好了。
顾嘉正天人交战时,卫矛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狱卒们脚上的牛皮靴子踩在青石地板上发出粗重的响声,经由空荡的回廊引起重重回响,每一下靠近,只显得越发沉闷惊心。
近二十年的优渥生活以及安逸祥和的环境让他培养出来的淡定从容,在这一刻完全土崩瓦解,他的嘴已经微张,控制不住的惊呼似乎下一刻就要脱口而出了。
偷溜进守备森严的牢房是他这辈子做过最为离经叛道的设想,就连作梦都没想过会有实现的一天,正因为知道暴露后需要承受的后果有多沉重,他这时候遭受的惊吓就有多严重。
狱卒脚步声的逼近,就像不断给他的神经上弦的劲力,不知道在那一个时刻就要超过负荷,啪的一声绷断了。
“啊”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的呼喊声就要脱口而出的时候,便被感受到他浑身紧绷的顾嘉给捂在了嘴里。
顾嘉的动作极快,一只手死死的捂向卫矛的嘴时,身子也已经像待发的箭矢,只等那两个狱卒再近一步,她便要冲出去了。
“西郊大营统领巡牢,当值狱卒何在?”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声洪亮的男声在牢房里响起。www.sxynkj.ċöm
两个跟踪而来的狱卒立即止步后退而去,紧接着牢房里呼呼啦啦动静一片,所有的人全都冲值房而去了。
顾嘉和卫矛对了下眼色,全都齐齐松了口气。
不知道什么西郊大营的统领是谁,此时巡什么牢,也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只帮她们转移了刚刚尾随而来的狱卒的注意力,便是大功一件!
“快走!”机会难得,顾嘉赶紧冲卫矛呶了呶嘴。
此时夜半三更,牢里的犯人大多已经晕睡过去,就算有清醒的,也因顾嘉的速度移动得太快而注意不到他们。
孙医圣的牢房很快到了,只看得到一个身着白色囚衣,还端坐在桌前的背影。
比起其实肮脏不堪的牢房,孙医圣所呆的这间已经算得上‘奢华’二字。除了标配的干草、铁链,牢房里还放了一张破旧不堪的破木桌子,桌上一盏油灯正散发着昏黄的亮光。
整个牢房里的昏沉似乎全被这点黄光摈弃之外,只让人看得到桌边佝偻的老人背影,不知道是在书写着什么。
“爷爷!”卫矛在见到人影的那一刻瞬间眼眶湿润。
顾嘉上前抓住牢门前的大锁,轻轻一拧,这一道对于囚禁的人犯来说,难以逾越的关卡便应声破开了。
对于顾嘉超常的行为,卫矛今晚见识得多了,从戒备森严的狱卒眼皮子底下轻松偷溜进地下牢房,对牢房里的一切了如指掌,就连飞檐走壁都尝试过了,徒手开锁什么的他已经近乎麻木,这会儿所有的注意力已全都投放到牢里的佝偻老人身上,倒是都没多看一眼莫名其妙就断开了的锁头。
“记住你是来干什么的,速战速决!”顾嘉再次不放心的吩咐了一声,便闪身一边把门望风,把时间和空间交给卫家爷孙。
这爷孙的会面关系重大,从刑部大牢的戒备程度来看,要是打草惊了蛇,就算是顾嘉,下次再来胜算也不大,那么卫家人身上背负的罪名能不能洗脱就在此一举。
卫家人的处境直接决定了顾嘉这次在京城试水的生意的盈亏,由不得她不慎之又慎。
就在距离孙医圣牢房不远的狱卒值房里,十几个轮班的狱卒垂首低眉,环星拱月般簇拥着前来视察的西郊大营统领,态度恭敬。
其实这会儿每个人的心里都犯着嘀咕。
这西郊大营的统领抽的什么风?竟然这个时候逛到这里来了?是要作什么妖不成?
谁都知道虽然西郊大营负着整个皇城的安危之责,即使做为刑部下属的刑部大牢,也确实是处于他们的职权之下,但自打大靖立国,这种从身属关系实际上也不过是说说而已,两处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的。
毕竟刑部大牢里的人犯涉及颇多,并不拘于危害皇城治安这一项,西郊大营这种纯军事力量根本掺和不进来,而且他们也向来很有自知之明,多半时候相互协作的多,真正管控几乎没有。
“大人辛劳!今晚本班狱卒全员到齐,人犯也安份守纪并无异常,请大人示下!”不解归不解,狱卒班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汇报。
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来人并不是他们这些狱卒的顶头上官,但刚才验明正身确实是西郊大营统领的腰牌无疑,小心驶得万年船,该有的恭敬态度摆出来就是了。sxynkj.ċöm
不得不说,这狱卒头儿的这句话说得恰到好处,恭敬又不谄媚不说,也算是反将了一军了。
人家没有咄咄逼人的询问你半夜巡查的原因,却摆出一副听凭差遣的顺从模样,大有刀山火海都义不容辞的样子,若是你说不出个二五六来,到时候就不知道问谁的责了。
薛勇有苦难言。
他是跟踪而来,见自家夫人遇着麻烦了来解围的,能给出什么示下?
他料到自家夫人不是省油的灯,只是没料到这么能惹事!他有事才不过半天时间没有亲自盯着,大晚上的她竟然晃到刑部大牢里来了。
要不是手下盯得紧,一发现事情不对劲就报到他那里来,他都不知道今晚会闹出多大的事情来。
“咳,那个,皇上近日十分忧心皇城安危,特命西郊大营加强戒备。本统领今晚是奉命出营巡视,到刑部乃例行视查,你们的防守到位,并无差池,本统领十分欣慰!总之,皇城安危重于泰山,不容有失,你们刑部大牢又是重中之重,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错漏,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有些尴尬的拿手抵着唇轻咳了声,他才缓缓的开口。
虽然他以武力见长,平日里并不擅长长篇大论,但跟符茗那小子混得久了,不要脸的功力也日益见长,冠冕堂皇的话说出来还是挺能唬人的。
狱卒班头也不是个有学识的,只一听上官非但没有任务摊派下来还不吝夸奖,立即徒增一副身负重任的使命感来,言语越发的恭敬,值房里一片祥和。
只苦了刚才那两个发现异常的狱卒,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若说他们刚才在牢房里发现了异常,别说西郊大营的上官,就是刚得了夸奖的狱卒班头他们也顶不住。
最难的是若真有异常说出来防范于未燃倒也好,偏生他们并无真凭实据,凭着眼花扫到的一抹白说事,真兴师动众查个遍,什么异常都没有,他们要怎么办?
两人对视片刻后,都识时务的选择了闭嘴。
场上西郊大营的上官还在滔滔不绝,把皇城的现状说得仿佛到了危急时刻,而且一切的关键就在他们刑部大牢,在于他们这些忍辱负重的狱卒身上,一时连自己的身份都闪闪发光起来,那一抹突兀的白又算得了什么?
比起他们固若金汤的牢房,他们更愿意相信当时只是自己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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