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驾驾~!”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漫天云霞,与地上一望无垠的黄沙远远的在天际相连,仿佛已浑然一体,怎么看都透着远古的苍凉和壮美。

  就在这无垠的边界下,远远的几骑风尘扑扑急驰而来。

  “大人,前方就要到了。”马背上有男子雄浑却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如释重负的喜悦。

  这行人个个都是身手不俗的好手,连日来的马背颠簸对他们来说还不是无法忍受的折磨,更让他们难受的是一直奔走于这苍凉之处。

  入目枯黄,除了连绵不绝的山丘戈壁,便是这昏黄残阳,连个分辨目标和方向的参照物都没有,如果不是他们有极精准的地图,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落入了什么虚幻之境。

  自从踏上西北的边界,便是这样日复一日的枯燥与单调,这行人已经快连相互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

  “真的?快给我看看。”就在那人说话的间隙,几骑已经放缓了速度,慢慢的停下,再翻身下马。有个年纪不大的声音轻快,快步朝男人过来。

  在他们的面前有一处茅亭,孤零零且突兀的立在道边。

  “快给你的水囊灌满水吧,着的什么急。”声音雄浑的男子侧身闪躲一下,从自己的马背上摘下一个牛皮的水囊来,径直向茅亭方向踱了过去。

  给这一行人指引方向的除了他们手里的边界舆图,其实最重要的还有沿途这些突兀冒出来的茅亭。

  四根不知道支撑了多久的木柱顶着一丛茅草,勉强遮盖住下方石头垒起来的水井,里面便是或深或浅的在大西北黄沙漫天的处境下极其珍贵的水源。

  “痛快!”木轱辘吱呀作响,打满了水的小木桶便冒出头来,那人急不可待的一把扯下蒙于面上结了一层痂似的土布面巾,等他再端正仰着的头颅,沧桑的脸上便因井水的滋润而扬溢出一抹鲜活来,享受的表情比饮下香醇的美酒过犹不及。

  “大人,给!”那人把第二桶水打上来后直接递给了紧接着过来的第二个人,嗓音都清亮了不少。

  这第二个人的形容狼狈中还带着疲惫,面巾已经被除下来了,除了一双炯炯有神而犀利的眼,颧骨高耸,脸颊深陷,整个人都快瘦脱形了一般。

  如果四花和五花此时尚在,都不一定能分辨得出这个人正是她们尊敬和感激的杜大人。

  “要不要歇会儿再走?反正日落之前是肯定能进兰州城的。”依旧是声音浑厚男子,他皱着眉眼担忧的上前搀扶了把喝过水,脚步有些踉跄的杜启荣。

  “无碍。”杜启荣不着痕迹的挪了下腰腹,肋下的伤口似乎又裂开来,一直没有停止的疼痛又加重了几分。

  这是出京以来,流放改调任的命令下达到手后,被人一路追杀留下的。好在当初在无名小镇被人搭救过一次他将家小都安置了,不然那几个孩子跟着自己还不知道要遭多大的罪。

  幸亏九殿下的人来得及时,不然他根本就没有活着走到此地的机会。

  既然老天爷让他侥幸逃脱,现在活了下来,那他就要把命拿来履行他的使命,绝不能让那些枉顾人命的家伙好活!

  西北之地虽然偏远贫苦,却是西夷人大举入侵大靖的第一道屏障,数百来年守护着无数的中原子民。他十分清楚九殿下把他派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更清楚朝中那些肆意妄为的人打着什么算盘。

  所以这次镇守兰州形势逼人,更不容有失,越是早到越有利,此时又怎么能为自己这一点轻微的伤势就耽搁行程?

  “大家都赶紧的,喝好水饮好马再装好水囊,兰州城已近在眉睫!”无论是被劝的还是劝说的,对此都心知肚明,此时容不得丝毫的矫情懈怠。

  声音浑厚男子只垂了下头,便立即拿了杜启荣的水囊往茅亭方向走,边走边吆喝。

  “义哥,就快到了这话你都说了一天了,马上天都要黑了,就不能透个准信儿?我看到不了就在此处安营扎寨就挺好。”

  说话原依旧是先前那个声音轻快的小伙子,年纪是这一帮人里最小的,只是喝过水后,整个人松懈下来了,疲惫劲儿也涌上来了,声音里带了几分慵懒。

  “小五,需要我给爷报备一声吗?”

  “哎别,义哥,好义哥,我都听你的,听你的还不成嘛!”也不知道义哥这句话戳着了他的哪根神经,原本已经倒头躺下的小五一骨碌便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腰间的水囊站得笔挺。

  “哈……”

  周围的四五个人看得可乐,全都没有恶意的笑了起来。

  水井边因这笑声,一扫满目昏黄带来的压抑和沉闷气息轻快了不少。

  “好了,我也不卖关子了,此去不到三十里就是兰州城了!”叫义哥的男人专程从怀里掏出了张牛皮纸来,自己看了看才举起来示意给大家,两个手指头分别指点的位置确实已经近到极点了。

  “耶!义哥这回是真没骗咱们了!”小五年轻反应也快,整个人一扫先前的颓废,率先飞身上马。

  他的调皮举止又引得众人一阵好笑,连忙收拾停当,全都笑着上了马,就连杜启荣都难得的展露了丝笑容。

  三十里,确实是个不远也不算近的距离。

  众人抬头看了看西下的惨白日头,心下又斗声昂扬。

  马蹄声声,溅起飞舞的黄沙,如同一片烟雾,裹挟着这一行人腾腾的向前。壹趣妏敩

  近了,近了,遥远的天际隐隐有一道灰黄的城墙出现,慢慢的越来越清楚,越来越明显,而杜启荣的心却越来越沉。

  他游览过大靖南边的繁华,也见识过北方的雄伟,而如今呈现在他面前的西北唯有悲壮的荒凉。

  黄沙漫漫,大漠孤烟,气势磅礴却也危机重重。

  哪一日西夷举兵来犯,仅凭着一道黄泥土墙,根本抵挡不住铁骑的脚步,想想这些年全凭着血肉枯骨铸就的平安,他的内心一阵痉挛。

  是怎样的丧心病狂,才能促使朝中的那些人不顾一切的行事!

  打开边境之地的门户引狼入室,仅仅就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这样短视的人注定了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生生世世!

  西北的春天并不比京城的来得早,城墙外却已有几簇嫩绿在暮色中畏缩的招摇,仅仅只是几点零星的绿,却让长途跋涉的旅人眼前一亮。

  “终于到了!”哀嚎着的是最先勒住马缰的小五,可怜才半大的孩子,能忍受住这些天的颠簸已是十分难得。

  “咦,城门口……”余下的话尚没说出口,他便已经没了说出来的必要。

  三道身量不高的身影如离弦的箭矢,是真的奔他们过来了!

  “大人!”

  “公子!”

  出人意料的一幕惊着了杜启荣,他揉了揉眼才确定不是自己太过劳累出现的幻觉,真真切切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书童阿墨和婢女四花、五花。

  “胡闹!你们怎么来了这里!”

  西北的风尘着实厉害,即便蒙住了口鼻,仍然有不少钻进眼眶里,让人双目酸涩,但只要回想起迢迢之路的颠簸艰辛,杜启荣立即板起了脸孔。

  他没料到几个孩子的胆子如此之大,竟然一路追赶过来了,而且还抢在了自己的前头。

  万一路上有个好歹,这让他怎么办?sxynkj.ċöm

  “公子,其实这都是五花的主意,是她逼着我上路的……”阿墨鼓了鼓腮帮子,仍然满腹的委屈,“啊~”只是他的状还没告完,脚尖便被人踩住了,疼得惊呼出声再说不清楚。

  “嘿嘿,大人请看,我们这不是全都好好的吗,快进城吧,客栈已经安排好了。”

  对上一张小小的眉目精致的面孔,深幽却又狡黠的目光,杜启荣纵然有再多的不满,到了这会儿也只能苦笑了。

  “大人受伤了?”五花狗腿的上前才搀扶住杜启荣的手臂,便立即皱起了眉头。

  “不妨……”

  “阿墨,还不快把咱们的马车赶过来?四姐你赶紧的去叫丈夫,再晚怕孙丈夫要关门了!”不等杜启荣把话说完,五花已经支使着余下的两人团团转,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哪有那么严重!”杜启荣顶着义哥和小五等人的目光还要再坚持一下,下一刻人便天眩地转,整个儿被义哥打横了抱上了马车,“大人就别逞强了,还是这位姑娘考虑得周到。”

  不知道是到达了目的地的放松还是自己真的到了强弩之末,躺在马车上的杜启荣真的连支撑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车厢里弥漫着他熟悉至极的木香味儿,高枕软被,让他仿佛回到了家里一般,疲惫如潮水将他淹没,一下令他陷入半梦半醒之间。

  “五花……”

  “大人,我在!”轻轻脆脆的声音也极熟悉,坚定又靠近。

  杜启荣能感觉到自己触碰到一双极柔软又温暖的手,脑子里的紧逼感、浑身的困乏仿佛全被这双无所不能的小手抽出了一般,全身都松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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