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两口算是给了个面子，容墨便径直提起正题，“不知这位小哥高姓大名？如何来到京中？”
“小人徐一初，原是那河北临溪村中卖鱼的，这京城的鱼虾原是我叔父来卖，可前几日叔父正巧病了，家中无人，便派了我运了两缸子鲜鱼往京中来，这不是刚抵达京城便瞧见了那样的事情，小人这鱼还没卖出去呢，大人您瞧，还在楼底下放着呢。”
徐一初一边说一边推开屋里的窗户，好让容墨瞧见楼底下后院搁着的两个大缸子。
容墨瞥了一眼，果然见到底下两个大缸，只是天色已晚，缸里都是满满当当的水，他也瞧不清什么，只瞧了瞧便收回眼神，“如此说来，你们家在河北倒算是大户？”
京城离海太远，平日里能吃到的不过是河里溪里游着的小鱼小虾，若是想吃那甜美的海鲜，就得等河北一带的渔民不远千里将打捞上来的鱼虾蟹用海水养着送进来。
可这路途遥远，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往京城来的，能奔波这条路的，必然已经成了河北一带的大户，这样的人，若是要留着他给四皇子使唤……
容墨心里也没底，不知道他是否会答应。
“大人说笑了。”
徐一初挠挠后脑勺，露出一脸憨厚笑意来，“这河北一带偏僻，就算是当地的大户，又如何能同这繁华的京城相比，小人若是有生之年能在京城置一座宅子，后半辈子在京城安家落户，再将父母家人都接来京城看看这繁华模样，也算是小人的一番孝心，那可真是半夜睡着了都能笑醒。”
容墨若有所思，默默抬手又喝了杯茶。
他不说话，倒是让徐一初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让大人见笑了，小人这还是第一回到这京城里来，看什么都新鲜得很，话也不自觉多了些，怎么还念叨给大人听了，真是不好意思，大人就权当小人什么都没说过，对了，还不知大人前来寻小人是为了什么？”
“若是我说，给你一个留在京城的机会，你可愿意么？”容墨将茶杯搁在桌上，饶有兴致地盯着徐一初的脸瞧。
那张脸上转换出欣喜若狂的神态来，人也激动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大人说的果真么？小人往后真的能在京城卖鱼？”
“卖鱼”两字将容墨给噎了噎，好半天才寻着了自己的声音，“不是卖鱼，你想在京城置办一间自己的宅子，卖鱼如何能攒够这笔钱，非得寻另外的出路才能达成你这个目标。”www.sxynkj.ċöm
搁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收了回去，欣喜的神态也变得有些委屈，“可小的不会别的，就只会卖鱼，大人的意思是，小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完成自己的心愿，没有机会落户在京城了是么？”
容墨大概没想到自己的话能被曲解成这样，这人憨厚得很，却有些蠢，伺候在殿下身边自然会尽心尽力，可就怕不够机灵，到时候不能理解殿下的心思，反而要坏了事。壹趣妏敩
罢了罢了，心思跟武功一样，都是能教的，只要他能跟在殿下身边一段时间，想必也能领悟到殿下的喜好，到时候依然能伺候殿下，若是不行，大不了再另外寻别人就是了。
打定了主意，容墨索性跟他揭开直说，“卖鱼是不成了，可若是你愿意换一个生计打算，这个目标实现起来并不难，我是四皇子身边的人，你若是愿意，我可以举荐你进四皇子府，当四皇子的侍卫，前途必定比你卖鱼来得好，你可愿意么？”
“侍卫？”
徐一初露出惊讶神色，好似没有想到容墨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一时半会有些消化不了，“可小人不会当侍卫……”
容墨只觉得一阵胸闷，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你……这东西不会我可以教你，就看你愿不愿意。”
“愿意倒是……”徐一初的话只说了一半，又絮絮叨叨开其他有的没有的，“可是小人当了侍卫，楼底下的鱼怎么办呢，家中虽然还有叔父可以往京中来卖鱼，可叔父年纪大了，若是将来有一日来不了，家中又该如何呢？这当侍卫，小人还能回家吗？”
有那么一瞬间，容墨几乎要放弃这个人了，可他揉了揉太阳穴，还是忍不住接着解释，“当了四皇子的侍卫，你还要卖鱼作甚？四皇子平日里赏你的就够你卖一整年的鱼了，家中的行当愿意做便做，不愿意做收了摊等你寄钱就是了，不必想得那样麻烦，至于回家，怕是不大方便，你若是愿意，也可接家里人往京城里来，前几年会苦一些，等将来你在殿下身边稳定了，日子也就好起来了。”
像是生怕徐一初会再说出什么让他急死的话来，容墨丢下这么一句便站起身来，留下一块小小的令牌，“不必急着给答复，你可仔细想想，或者是回去同家里人商议，若是到时候愿意，拿着这令牌到四皇子府里找我就是了。”
转身就走的背影太过残忍，徐一初想再问什么都来不及，追出去的时候容墨已经走到了楼下，他只得扶着栏杆朝着底下招手大喊，“大人再见！”
容墨脚步一顿，片刻之后加快步伐匆忙往外头走去，生怕自己走慢了又被问一堆有的没有的。
等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客栈里，徐一初才敛去天真又无知的眼神，转身回了屋里，猛地关上门上了闩，“姐姐。”
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屋里的卫灵儿真把玩着容墨喝过茶的那只杯子，“倒是让你捡着了便宜。”
“姐姐说笑了，哪里是我捡着便宜了呢。”
徐一初露出笑意，一口白牙格外好看，“是姐姐的算谋好，将那傻子算得明明白白的，想来他也是让容明睿的毒给耽误了时候，不然早就该来了，这一切都仰仗着姐姐的好计谋。”
“行了。”
卫灵儿可没有心思听这些奉承话，搁下那杯子漫不经心地在桌上划了一道，“别急着给容墨什么回应，耗着他一段时间，就说你回乡下同家里人商量过了，决定回来跟着容明睿。
到时候你就跟着他，容墨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潜伏在他身边，也不必主动寻我，时候到了我自然会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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