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你对我笑的模样，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你还记得吗，我们在湖边的小木屋里生活得多开心，你每日烹饭洗衣，而我打柴烧火，日子又慢又自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每每梦到那时候，都不肯从梦中醒来。那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
说话回忆的时候，他的手始终没离开江余的脸庞。
江余相信，他是爱自己的，也不会伤害自己。可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叫“阿黯”的人，她也不记得他们曾经发生过什么，有过什么美好的记忆。他的爱与宠溺，是属于他自己的，而不是她的。
她叫江余，是有血有肉，有亲人有爱人的江余，而不是他口中那个亲密无间的爱人。
只可惜她现在动弹不了，什么话也说不了。
“仔细想想，好像我活了挺久的了。你知道吗，为了找你，我不停地杀戮，不停地吞噬，终于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我每日住在那阴暗的地方，守着那个人，一遍又一遍的听他说你有多聪明，有多听话，有多乖巧，有多招人疼……”阿黯忽的收手，两只手紧握成拳头，青筋一根一根的爆了出来。
“我就是这么度过等待你的日子的，可是你呢？阿余，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要和林程在一起？他有什么好的？不过一个五阶狩灵师而已，我一根手指就碾死了，你为什么要喜欢他？”一拳砸在地上，江余感觉地面都抖了几下，震动非凡。
可即使是恨成这样，他也没肯伤害她一分一毫。m.sxynkj.ċöm
“你为什么就不能像以前那样爱我呢？从前你为我抛弃家国，为我抛弃繁华，为什么现在就不能这样呢？”他蹲了下来，眼球通红：“阿余，不能这样的。咱们成了亲，拜了堂，说好你是我的人了。我还在这个世界，规矩便不能破的。”sxynkj.ċöm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很小，可江余还是听清楚了。
不知为什么，她竟然从中感受到了巨大的悲伤。以前她都在怀疑他说的每个字都是假的，可是现在在这种场景下，她竟然生不出怀疑的心。
他说的都是真的话，那么他们以前真的是爱人关系？
真的亲密到了她心甘情愿为他抛弃家国的地步？
可如果是真的，她为什么一点也记不得了呢？
而且以现代的目光来看，如果她真的抛弃家国，那她为什么事到如今还安然无恙？现代社会，每个人心中有大义，大义便是国，她如果抛弃了国家，为什么高达他们还肯毫无芥蒂的接受她？
她绝不相信自己是外国国籍这种毫无根据的事。
第一次，她对他的第一感觉不是厌恶与恐惧，而是疑惑。她有好多话想问想知道，可无奈实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不停地重复“啊”这个毫无意义的字节。
两分钟过去，阿黯抬起头，红眼看着她。
“想说话吗？”哪怕愤怒，哪怕痛苦，他与她对话时，语气也还是温柔的。
“啊……”虽然没有具体的音节，但他能听懂。
他站了起来，轻轻在她身上点了一下，她便觉得自己的喉咙处畅通无阻了。试着发了两声，确认可以正常说话了，她组织了一下词语，半分钟后开口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她只知道他叫“阿黯”，却不知具体名字。
“孟黯。”他没有任何犹豫的说出来：“孟子的孟，黯淡的黯。”
江余记住了这个名字，接着问：“说一说过去的那些事吧，我什么都记不得，始终觉得你在胡编乱造。”
事到如今，她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处在怎样的环境中，也忘记了没找到自己的林程和高达等人是多么焦急担心。活了二十多年，她想任性一次，想探知一下自己不曾记得的过去。
孟黯看着她，眼神不停地在她身上扫视，似乎想看出点什么。可是看了许久，也只看出她坦荡的求知欲。
他不喜欢她的算计与聪明都用在自己身上。
他只想她爱自己，依靠自己。
“我们很快就能真正见面了，有些话，我想留到那时候说。阿余，你只需要记住，我们曾经真的很相爱，你为了我放弃优越的生活，抛家弃国，而我为了你放弃身份，与万人成敌。我们在一起很不容易，世人容不得我们。所以我找了一个很安静的地方，那里有湖有木屋，还有青山有小兽，美好得像是世外桃源。我们在那里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可是平静还是被打破了。”
孟黯沉着脸，整个人阴戾到了极致。
“我的哥哥来了，他表面上说是违背家族的意愿来祝福我，可他对不起我的信任。”孟黯咬紧牙，对那个人是刻骨铭心的恨：“他伤了你，我与他打了起来，却发现木屋周围出现了很多士兵。我被围剿，看着你被他一刀一刀的杀死……”
孟黯掐住自己的脖子，心痛到无法呼吸。
“阿余对不起，我没想过他会杀你。明明他是除了你以外最心疼我的人，也是我除了你以外最信任的人了。他怎么能这么做呢？”
看着悔恨与愧疚抵达顶峰的孟黯，江余忽然说不出话来。
以前不明白的事，现在也明白了很多。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口中与他亲密无间的那个人，是江余的前世，或者是前前世。至于是哪一个轮回，她自己都不知道。如此一想，孟黯的好多行为都能解释得通。
可解释得通不代表她能接受。
那些都是过去，这一世的她活得很好，不想再和他有感情上的纠葛。
“孟先生，谢谢你的解释，解开了我很多的疑惑。只是很抱歉，事物都是在发展的，感情也是。现在的我不是以前的我，我没法为以前的感情买账。”她不擅长劝说，只能说到这种地步。“你也清楚，我和以前有什么不同，有时候把回忆背在背上，对你对别人都是一种折磨，我希望你能放下过去。”
他起码是六火中后期恶灵，江余自知无法劝服他入轮回，只得换一种说法。
放下过去，放下她，这样她不会再因为他时常的入梦而焦躁不安，他也不会再因为她的存在而柔软。
再见面时，就是敌人，该怎么打怎么打，不用顾忌旧情。
这才是她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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