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时候，大多数人想起初恋来，都会有许多情绪。
而这男人拥有的情绪名为失落。
“后来呢？”孟黯问道。
“后来？”男人仰起头，似乎在回忆什么：“后来很简单啊，安安分分过自己的生活。每天都奔波在前线，经历了许多的危险，背了一身伤却无法回家。她很讨厌看到我受伤，所以我每次都是处理好伤口回去。等再老了点，越来越不喜欢回家了，会感到束缚，感到喘不上气。没多久她就没了，我挺难过的，结束葬礼以后我几乎没怎么回过家。孩子都交给了亲戚，我会给很多的钱，那时候觉得这就足够了，等年纪大了，经历的事情更多了，我才知道自己的决定有多蠢。”
想起家里的悲剧，男人叹了口气，有懊悔，有愧疚。
孟黯看着他，沉默了好一阵，忽然开口：“关了你这么久，你知道我抓你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男人一愣。
“好端端的干嘛问这个？”
“回答我。”孟黯声音冷冽，“我们认识这么久，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
男人非常认可这一点。
他在这里呆了五年多快要六年了，看过孟黯发过很多次火，受灾的都是尸灵界的恶灵，有被分尸的，有被直接吞噬的，更有甚者，被活生生虐死的，总之每一种方式都令他震惊。
他深刻了解，孟黯残忍，暴戾，该装着心脏的地方没有心。
“你抓我不就是怕我让特殊大学越来越好，壮大镇灵社，灭了你尸灵界吗？”说起这两个地方时，男人面露骄傲：“你这尸灵界说好听点是恶灵的最大组织，说难听点就是一群死鱼烂虾的聚集地，实力差距太大了。而且都是恶灵，心不齐不说了，还坏。如果我还在，毁了你尸灵界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男人的口气很大，孟黯却不意外，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男人正是特殊大学前校长，镇灵社最高层，六阶后期狩灵师林修涯。也是江余的师父，林程的爷爷，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人。
“你口气倒是不小，也不怕撑坏了。”
林修涯听出他话里没有杀意，语气也就随便了些：“我口气大不大，取决于我的后辈们。怎么样，镇灵社的孩儿们还行吧？你尸灵界的大军出动，有没有被打得头破血流？”
孟黯阴测测的瞪了他一眼，林修涯也不怕，笑眯眯的，还抓了好几次胡子。
“不和你胡诌。”孟黯收回视线，继续看着顶处：“你猜错了，我抓你来并不是为了阻止你发展特殊大学和镇灵社。在我眼里，这个尸灵界真的没这么重要。”sxynkj.ċöm
林修涯闻言，脸色沉了下来，抿着嘴不说话。
“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什么原因，值得你把我抓来，困了五六年。既不虐待，也不伤害。孟黯，你究竟为了什么？”
说实在的，林修涯的心情有些浮动。
这几年来，他一直觉得孟黯抓他过来只是单纯的忌惮特殊大学和镇灵社。可他兴许是关久了脑袋秀逗了，忽略了这么多年来，孟黯从没有真正的伤害过他。
如果忌惮，早在抓捕的当时就实施捕杀了。
孟黯没有，除了自由以外，他能给的几乎都给了。
那是为了什么？
财？不说孟黯身为恶灵用不用得上，就算用得上，他身为尸灵界将军，也不会缺钱。
色？这个就是无稽之谈了，林修涯可不觉得自己六十八的年纪还有人看得上他。
权？这个倒是稍微说得过去，可这些年林修涯认真观察过，孟黯从外界回到尸灵界都会不高兴，有时候会来找他聊聊，更多的时候会去欺负手下。以孟黯的能力窃取他的位置，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孟黯没做，他甚至能感觉得到，孟黯对那位置一点想法也没有。
那孟黯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林修涯细数了自己所拥有的，却发现没有一个是孟黯所需的。
听到他语气略重的质问，孟黯没察觉到冒犯，他甚至觉得有一点悲哀。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固执的以为他爱江余，他是对江余最好的那一个。除了他以外，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爱江余，更没人知道他想为江余做的那些事。
专情是他的，长情也是他的，没有人知晓，也没有人理解。
他突然觉得这么多年的坚持仿若一个笑话，刚才林修涯问的那些话，就是最大的嘲讽。
“罢了，不说了。”孟黯突然心累，之前江余说的那些话全部变成了刀子，此刻正一刀一刀的在他心上剜呢。
孟黯安静下来，林修涯也没再说话。一人一灵看着头顶的画面，心中各有所想。
几分钟后，林修涯忽然转过头看着孟黯，眼底有一丝丝的期盼。
“问你个事。”黑暗之中，凸显得他的声音越发沧桑。
孟黯动也不动：“什么事？”
“他们还好吗？”林修涯的眸中浮现怀念：“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除了特殊大学和镇灵社的那群人之外还能有谁？
孟黯本来不想回答，可想起江余对林修涯的依赖和信任，他还是做了回应。
“都挺好的。”孟黯说话简洁明了。“实力都还不错，尸灵界这两次进攻都没占着便宜。”
林修涯瞬间高兴了。
“那可不，我教出来的人，实力自然是好的。”
孟黯幽幽的看向他，林修涯即刻闭嘴。
“那林程呢？还有小鱼，他们怎么样？”他们一个是自己的亲孙子，一个是自己的关门弟子，再加上年纪小天赋高，他对他们的关注自然多。
听到他提起的人名，孟黯只觉一把火从脚底板一路烧到了头顶。
这个老头子果真烦，永远都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个问题拒不回答。”一个是他最爱的人，一个是他最厌恶的人，臭老头子还偏偏把他们放在一起。
听出他话中的情绪，林修涯多看了他几眼。
“怎么？我的宝贝孙儿算计你了？”林修涯还在老虎脸上拔胡子：“还是我的宝贝徒弟欺负你了？”
艹！
孟黯难得彪了一句脏话，恶狠狠地瞪了林修涯几眼，起身走了出去。步伐紊乱，看得出来心情很差。
笼子里的林修涯保持笑容，直到孟黯消失不见，他脸上的笑容才一点点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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