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双做工粗糙、品质低劣的鞋是明显不值20块钱的，甚至连10块钱都不值，估计平时最多也就卖三五块钱。
但这老板态度挺热情、说话挺客气，此时天色也暗了下来，苏长青便也懒得讲价，点点头，道：“那就装起来吧……”
“这双和这双，也都装起来。”
韩妙佳指了指旁边两双小男孩的鞋。
“好嘞！”
店老板笑着答应一声，这三双鞋卖60块钱，他可以赚52左右，赶得上店里一个星期的收入了——这种偏远地方的乡镇商店，平时销量很低，一个月的利润也就是两百块钱左右。
“不要那两个。”
此时，慧慧开口道。
“慧慧，你帮了哥哥姐姐三个人，对不对，所以哥哥姐姐要每人给你买一双鞋。”
韩妙佳借鉴苏长青的思路，“道德绑架”道：“刚才买的那双，算是姐姐的，这两双，算是两位哥哥的，如果你只让姐姐买，不让两位哥哥买，他们会伤心难过的，怕是今天晚饭都吃不好了。”
听到她这么说，慧慧低了低头，似是想了想，最终没有再吭声。
“再看看女孩的鞋子。”
韩妙佳乘胜追击，道：“送给弟弟的鞋子，是顺便的，哥哥姐姐还要给慧慧买鞋子，才能表达谢意呢……”
然而这一次，慧慧却没有再“上当受骗”，摇头道：“我不要。”
“慧慧……”
韩妙佳正要再劝。
那店老板却盯着慧慧看了看，轻轻吸了一口气，惊讶道：“咦？我刚才一直没认出来……这不是柴沟村的慧慧吗？”
“老板认识这孩子？”苏长青问道。
“认识啊！”
店老板点点头，道：“柴沟村的慧慧，她小时候，她爸妈还带她来我这里买过好几次东西呢！不过，说起来，那也差不多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才两三岁、三四岁，应该还没记事呢。”
说着，他叹息一声：“这孩子，那时候的命是真不错，吃的穿的用的，在我们这边，都是很好的。每天穿着花鞋花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要多洋气有多洋气，跟你们城里人似的……可惜后来，他爸妈一死，整个家就垮了。”
“什么？”
店老板的话，令苏长青三人齐齐一怔。
“佳佳，你先带慧慧上车，我和老板说几句话。”
苏长青说道，他想问问慧慧家里的情况，又担心会刺激到慧慧，所以让韩妙佳先把慧慧带回车上。
至于鞋子，既然慧慧不想要，留她在这里，她也不会要，索性把她带走，待会儿苏长青选几双鞋，给她买了就是了。
“行。”
韩妙佳怜惜地看着慧慧，拿上装好的那三双鞋子，牵起慧慧的手，带着她出去了。m.sxynkj.ċöm
苏长青则看向店老板，问道：“老板，这慧慧家里是什么情况，能和我们讲讲吗？”
“讲讲倒是可以，她家里的情况，周边村子里很多人都知道。”
店老板说道，但又道：“不过，我能不能先问问二位大老板，你们和慧慧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来这里自驾游的，就是开着车随便逛，路上看到她一个小女孩，光着脚背着一大捆柴禾走在路上，感觉挺可怜的，便想带她来买身衣服买双鞋。”苏长青解释道。
“老板放心，我们不是人贩子，不会把她拐走的，待会儿买点东西，就把她送回家了。”俞正笑道。
“如果你们是人贩子，倒还好了。”
老板轻叹一声：“说实话，如果你们把慧慧带走，我肯定就当什么都没看到，即便警察来问，我也绝对什么都不说！”
这番话令苏长青和俞正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俞正从兜里掏出烟，抽出一支，递给店老板：“老板，给我们讲讲呗。”
店老板接过俞正的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没点，而是架在了耳朵上，道：“这个慧慧，柴沟村的，离我们这里只有四五里地。柴沟村整个村里的人都姓柴，她家里也是，不过她是叫柴慧慧，还是柴什么慧，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她叫慧慧。她小时候，家里条件很好。那时候，我们这里的人还都只知道闷头种地，靠地里的庄稼过日子，但她爸妈在那个时候，就知道去南方打工挣钱了，尤其是慧慧她爸，打了两年工后，还当上了包工头。当时我们这边，夫妻两个人，一年下来也挣不到两千块钱，但她家里已经能挣五六千了，他们自己说是挣五六千，但我们觉得，肯定是过万了，只是不想露富罢了。不论是五六千，还是一万，总之他家里的收入比我们多得多，生活条件也比我们好得多，平时家里没断过肉，慧慧也总是被打扮得像个洋娃娃似的。他家里还是他们柴沟村第一家买电视的，当时他们整个村里的人，每天都聚在他家里看电视，热闹得很……可是……”
店老板叹息一声，从自己兜里掏出一盒烟，先抽出两支分别递给苏长青和俞正。
苏长青和俞正接过去，都没有点。
店老板也没有让他们点，而是又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又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擦着后将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继续说道：“可是，就在……八八年，没错，应该是八八年。那一年，慧慧她妈生下了她弟弟，孩子刚出满月，他们两口子就又出去打工了。可是，他们离开家里不到半个月，就有人来这里送信，说是他们两口子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俞正问道。
“他们在工地干活，坐电梯上高层，电梯坏了，从十几层掉下来，直接摔死了。”店老板说道。
“这……”
苏长青和俞正互看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样的画面，想想都觉得惨烈。
“不仅是他们死了，有两个跟着他们干活的人，也一起摔死了。”
店老板说道：“工地上死了人，按说老板得赔钱，不说给几万吧，起码也得给个一两万块钱，对不对？可那老板是个黑心的，只每个人给了一千块钱，就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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