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找他,只可能与陆竽相关。除此之外,江淮宁想不到别的。他拿着手机避开会议室里的人,走到外面去接通电话。
留下胡胜东讪笑着面对会议桌后的二人。
他心里已经在腹诽了,江淮宁在搞什么飞机啊,人家井总兴许只是客套一句,他还真跑出去接电话了。
现在是什么时期,他难道心里没数吗?
胡胜东纵然心力交瘁,表面功夫还得做到位,态度谦卑地跟二位赔笑:“真不好意思,我们主程业务繁忙,可能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傅明川笑笑,并不介意:“江主程是性情中人,我很欣赏。”
走廊上,江淮宁单手插着兜,旁边一株半人高的阔叶绿植生机勃勃,叶片翠色欲滴,延伸出来,扫在江淮宁黑色西服的袖子上。
顾承的声音穿透力十足,又沉又冷,即使手机不放在耳边,也能清晰听见,他连声招呼也不打,直接说道:“我打陆竽的电话总是关机状态,只能打给你,她那个傻逼上司,你打算怎么解决?”
江淮宁漆黑的眼眸溢出几分困惑:“什么上司?”
电话里安静了须臾,顾承咬牙切齿的咒骂声传来,能刺破鼓膜:“江淮宁,你他妈就是这样给她当男朋友的。几年青春陪着你喂了狗是吗?她受欺负差点被强暴的时候,你跟个女人在医院里拉拉扯扯,你对得起她吗?”
江淮宁呆了一秒,俊秀的脸皱起,眉间添了一道褶皱:“你说她被人欺负,差点……”
“怎么,怀疑我在给你编故事?”顾承只恨隔着屏幕不能揍他一拳,如果有机会,他一定揍得比当年那次更狠,他冷冷讽刺,“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跟你在这儿呈口舌之快?呵,如果你不能保护好她,趁早让位!”
江淮宁整个人如遭重击,脸上血色刹那褪去。
顾承跟他没什么好说的,发泄了一通脾气,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干脆地挂了电话,接着给陆竽打过去,还是关机状态。m.sxynkj.ċöm
江淮宁保持握着手机贴在耳边的动作好久,井总的特助从电梯出来,瞅见那位从北城过来的主程,跟身侧的那株绿植一般,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江主程?”特助叫了他一声。
江淮宁闻声瞥了他一眼,眼神没有聚焦,看不清来人的脸。
他垂下手,望着已经熄灭的手机屏,重新摁亮,给陆竽拨了个电话,机械的女声一遍遍提醒他,他联系不上她。
江淮宁笔直的脖颈弯下,手指骨节抵上眉心,重重摁了一下,一阵细密的疼从眉间散开,直达心头,张开成一张网,将他的心脏紧紧裹缠,勒出血来。
喘不上来气的感觉逐渐强烈。
江淮宁吸气、吐出,脑海里的画面像是加了倍速,飞快划过几天前的那一幕幕。他在医院碰见她,她看向顾承的那个眼神,不是阻止他骂脏话,是不想让他说出这件事。她手臂受伤,大概也不是在医院出的意外……
他终于知道那些不对劲来自于哪里。
那些不是他自以为的错觉,是她小心翼翼掩藏时泄露的蛛丝马迹。
陆竽啊陆竽,她到底隐瞒了他多少事。
以前听陆伯父说他这个女儿总是报喜不报忧,他现在深切体会到了。
江淮宁眼眶泛起阵阵涩意,反复调整呼吸,还是觉得胸口梗着一块巨石,压得他心头闷痛,怎么也挪不开。
——
会议室里,胡胜东已经赔了好几次笑,紧张感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堆积。
他手掌在大腿上搓了几下,笑得嘴角都僵了:“呵呵,呵呵,我们主程可能是碰到棘手的事情了,劳烦二位再等等。”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得擦擦汗,心虚得厉害。到底是谁给他们的勇气,让金主爸爸浪费宝贵的时间等他们。
那位井总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玩,不知看到了什么,嘴角翘起明朗的弧度,上位者的冷漠威严统统不见,多了一丝落拓不羁的少年气。
傅明川掩唇低咳,示意井迟稍微收敛一点,现在是谈正事的时间,别想着小青梅了。
江淮宁一手推开会议室的玻璃门,进到里面,先前那副沉稳的样子不见了,只剩下满眼慌乱。
井迟搁下手机,两只手交叉着搭在桌沿,抬眸扫视对面的人一眼,摆出十分的耐心:“我们继续?”
江淮宁深吸口气,分秒间就做了决定:“抱歉井总,接下来由我们工作室的胡胜东跟您二位谈。他对这个游戏的了解不比我少,我们的态度始终如一,控股是绝对不可能的,股份占比我们可以让步。具体细节胡胜东会代替我和工作室里的所有同事向二位说明。我先走了。再次表示诚挚的歉意。”
江淮宁背脊弯至九十度,深深鞠了一躬,而后拉开门扬长离去,边走边解开西装前襟系得一丝不苟的纽扣。
他和胡胜东之前在酒店休息的时候,召集工作室其他人开了个视频会议。经过几小时的商讨,众人意见一致,哪怕少赚点,也不能把工作室让出去。
因此,参与会议全程的胡胜东知晓他们让步的底线在哪里,代替江淮宁跟MY的领头人谈,完全没有问题。
会议室里三个人面面相觑。
最惊讶的当属傅明川,不知该讽刺一句那位江主程任性妄为,还是该夸他年少轻狂,不惧风霜。
被独自留下的胡胜东彻底傻了,口腔里疯狂分泌唾液,手心捏了一把汗,紧张得大脑神经都在发颤。
江淮宁脑子里在想什么,关键时刻掉链子,竟然让他一个人对抗MY的“豺狼虎豹”,真的是要死了!
井迟挑了下眉梢,语调里一股散漫笑意:“我很好奇江主程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放下这么重要的合作不谈。”
胡胜东嘴角抽搐,强行替江淮宁补救形象,佯装担忧:“可能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我看他挺焦急的,大孝子,能理解。”
井迟不紧不慢地说:“我看不像。更像冲冠一怒为红颜。”
胡胜东干笑,努力拉回正题:“井总,我们诚心……”
井迟手背杵着下颌,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们的工作室为什么叫淮竽世界?‘淮’我知道,是你们江主程的名字。竽是什么意思?”
胡胜东心累,这位井总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尴尬一笑,他在编谎话和如实相告之间纠结了两秒,选择了后者:“竽是我们主程女朋友的名字。”
——
靳阳是阴天,气温二十几度,陆竽陪她妈爬山去了,爬到半程手机就因电量不足自动关机。
夏竹是为了让她放松心情才提议来爬山,爬累了回去能睡个好觉,一举两得的事,所以她兴致非常高涨。sxynkj.ċöm
陆竽在北城的健身房办了卡,去的次数不多,主要是太忙,没时间锻炼。她的体力还比不过五十岁左右的妈妈,走几步就大喘气,嚷嚷着头晕腿酸。
夏竹一边鼓励她,一边拉着她继续攀登:“我保证你回家倒头就睡。”
陆竽苦着脸接话:“然后睡醒了腿疼得下不来床?”
夏竹哈哈笑,腰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摸索着拿出来,眯眼一看,来电显示江淮宁的名字。她意外道:“淮宁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陆竽翻出自己的手机,按了两下没反应:“我的手机昨晚临睡前忘了充电,没电关机了。”
夏竹于是接通了电话,唤道:“喂,淮宁。”
“伯母好,竽竽在您身边吗?”
他的声音不太正常,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听起来艰涩又低沉。夏竹一怔,迟疑着把手机递给陆竽:“找你的。”
陆竽看了她妈妈一眼,接过手机,扬起笑脸说:“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来给我汇报好消息呀。”
此刻的她没有掩饰,或许是爬山释放体力的同时,将那些坏情绪也一并带出去了一些,虽然脚步迈得缓慢沉重,身体却无比轻盈。
江淮宁嗓音卡顿,像是喉咙被什么堵住,一字一顿地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
陆竽听着他那边有嘈杂的汽笛声、轮胎辗轧声,应该在行车途中。
“还想瞒着我吗?”江淮宁沉闷得像淋了一场暴雨,整个人沉甸甸湿漉漉,“你的上司欺负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竽眸色一黯,声音低了下去:“……你怎么知道?”
他第三次问那个问题:“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没想瞒着你,我想等你忙完这一阵再跟你说,真的。”陆竽抿唇,不想让身后的妈妈听见,走远了几步,“我没事……”
“什么才叫有事?”
江淮宁又急又气又揪心,音量不自觉提高,话一出口就反应过来自己急切过头了,语气不太好。他哪来的脸这样对陆竽说话。
“对不起。”
江淮宁为自己没保护好她,为自己当男朋友太失职,为方才的态度道歉。
陆竽随手揪下一片路边草丛的叶子,低垂着眼睫,眼珠转了转,热意和酸涩一齐翻涌而出,差点哭出来:“你别跟我说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
江淮宁下一句话就在嘴边,眼前忽然覆盖过来一片阴影,庞然大物顷刻间撞了上来,司机紧急打方向盘。
砰的一声巨响,陆竽贴近手机听筒的耳朵险些被震聋了。她下意识拿远了手机,噼里啪啦的碰撞声接连从里面传来。
陆竽心脏骤然紧缩,焦急地呼唤他的名字。
“江淮宁,江淮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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