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珩宗毕竟是还是宗门,仪式结束之后弟子们就回去修炼了。
只有凌琰榕栶这一批最初的几人留了下来,祝贺月佲。
几人与许灵纭并不熟悉,不过往后有的是时间。
推杯换盏间,叶汐影得知许灵纭竟是为了这种原因而来到钰珩宗的,不禁问道,需不需要叶家出手。
许灵纭却是摇了摇头:“不用,是我兄弟出言不逊,爹爹又不明事理,只知道护短,惹恼了人家。”
“谢谢你想着帮忙,不过宗主他们已经答应帮忙处理了,这一段时间不理他们就当是给个教训吧。”
叶汐影点头,虽说天幕之海不会主动与别的势力交恶,但桻洹是肯定要重新夺回家主之位的,到时候整个城镇易主,此事自然也好安排。
她想的不错,半年之后,伝厉城确实易主,但城主却不是桻洹。
当然,这是后话。
凌琰本来计划着要让月佲好好感受他的热情,但在人家结亲的日子里确实不合适。sxynkj.ċöm
月佲今晚就要从桻洹的院子里搬出去了,有些舍不得。
但是当他想到桻洹对顾殊钺的关切的态度,觉得自己还是早点搬走吧,别再耽误师父的感情。
二人的小院子在一座不高的山上,院内整洁开阔,院外的山坡上开满了小花。
许灵纭很喜欢这里,月佲本就没什么要求,也就答应了。
入夜,二人分别在自己的屋中睡下。
好在他们不是宗族联姻,没有人急着要看后代的天赋怎么样。
第二日一切如常,无论是修炼还是处理宗门事务,都与以前没有区别。
与凌琰也恢复了互相看不顺眼的关系,仿佛昨日的融洽只是幻觉。
叶汐影想着半年后跟着一同前往伝厉城,也就没有回叶家。
怜希对桻洹态度不好,凌霜花了好久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在她表明自己的心意之后,怜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最终同意不再去折腾他。
“我不知道我的人生还会遇到什么,但在查明师父的真相的路上,如果有人能一直陪伴我,我希望是桻洹。”
“我只是觉得他配不上你。”
怜希那张美的惊天动地的脸此时有些哀伤和幽怨。
好在怜希没有真的想要和凌霜在一起,她们之间的关系是极为特殊的,但也只是亲昵,而非爱人。
最终怜希还是放凌霜去找桻洹了,对于无悲无喜的凌霜而言,想要说出一番让怜希感动的话语属实不易。
许久未见,坐下来的时候二人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昨日弟子成婚,你觉得如何?”
桻洹问道,仍旧是那温润的声音。
“弟子们……已经到了可以结亲的年纪了。”
凌霜不知怎的,竟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出来。
是在感慨岁月变迁吗。
也是,从她离开天澜宗开始,多久过去了呢。
独自在冰天雪地中修炼了十几年,然后遇上了桻洹一行人,创立了宗门,等叶菁栀梁二人长大又是十几年过去,木梁秘境一事之后过去八年,弟子们去了琛月秘境试炼,她自己在宣荒秘境中遇到了溟舟,在那被封印的山洞中按照外界时间来算,过了三年,之后救下顾殊钺带回宗门,一晃又是五年过去。
这还不算在那山洞里的时候,因为内外界时间不同,她与怜希一同经历的实际上是六十年的时光,所以在她看来,已经过去许久了。
之前就有想过,若是算上宣荒秘境的岁月,她大概是和水洐一样大的年纪了。
其实桻洹想问她,喜不喜欢昨日的仪式。
月佲与许灵纭毕竟还没有什么感情,准备的时间又短,许多的步骤都省去了,或者被简化。
桻洹没有说出口的是,若是他有朝一日迎娶凌霜,必然会用最完整的仪式。
凌霜其实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新鲜。
她在凌家的时候从不会有人邀请她去宴会,在凉戌宫的时间短暂,之后的记忆中只剩下修炼与追查真相。
见凌霜无意回答这个问题,桻洹换了话题,聊起禁梵的事情。
之前虽说能以神识交流,但灵狐毕竟不会说话,凌霜也无处得知禁梵的事情。
她倒是没想过还有这回事,之前为顾殊钺重铸经脉,是因为他曾经被暮秋颜打伤,从未想过那方法竟是这般来路。
知晓禁梵法术的人少之又少,就连桻洹也只是在少年时期偶然听到过一次。
原来……她在使用那两柄血色巨斧的时候,算是经历了两次短暂而并不完全的降神吗。
只有经历了禁梵仪式的人才能够接引神力,庾殇早就知道此事。
或许那两柄巨斧在别人手中就只是普通的兵器罢了。
凌霜突然有了猜测,祁煌和溟舟是不是也是经历了降神的人?
龙生九子,封印溟舟的石门上刻着睚眦的图案,而祁煌,据桻洹回忆,那日在珞天城相见,桌子上摆了一只青玉负屃。
同为九子之一。
经历了降神还留有自己的神识,是不是因为龙子所属的神力并无杀生之意?
睚眦虽然凶残,但以降神一事而言,溟舟并没有惹到它,自然不至于神魂俱灭。
寻常生灵,即便是成为了鬼王,被天道抹杀之后哪里还有能活下来的道理。
更不要说被封印的地方还正好有一个能够窥探轮回的法器。
唯有曾经经历过降神才能解释。
降神期结束,若是神子还活着,仅会有小部分神力仍旧残留,但这也够了。
或许就是这仅剩的神力让溟舟得以对抗天道而存活。
眼下,溟舟跑去找烨泞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凌霜注视着桻洹,意识到他真的帮过自己不少次。
无论是帮她炼制解开宣荒秘境阵法的灵器,还是告知她青砚宫一事。
还有今日。
她突然有点想告诉他,他在自己心中早已不可取代,但不知为何说不出口。
像是没有告知他的欲望一般。
桻洹得知袹鸪一事,见凌霜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也不觉得奇怪,对她格外包容。
他突然想到,凌霜完成了禁梵仪式,算是所谓的神子,而袹鸪是凶神,那……
袹鸪的慈悲究竟是以何种形式赐予凌霜的呢。
既然穷奇可以降神凌霜,那袹鸪自然也可以。
但他并没有说出口。
降神期最长也只有十几年,距离凌霜离开鸪慈塔早就过了这个期限。
而且,若真是降神,凌霜的实力不会按照修士的速度增长。
夜色沉沉,凌霜似乎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她的心仿佛一片雪白的荒原,有风吹起砂砾,天地间皆是空空荡荡。
桻洹。
若是寻常人经历了同样的事情,大概早已情根深种。
但她的心中从未有过种子,就算有,也只会死在这片白色荒漠之中。
这便是袹鸪的慈悲为怀。
但她又在意他。
虚无缥缈的念想在那掠过荒原的风中被砂砾吹散,只有每次见到他的时候,她才会想着,自己大概是喜欢他的。
但她早已没了喜欢的情绪。
只是想要亲近,等真的伸出手去,却又没了念头。
这个曾经对她而言只是寻常友人的名字,如今像是被她一遍遍写在那荒漠之上,又一遍遍被风吹过,成为平地。
她凝视着自己的内心,试图在那毫无生机的天地间找到仅存的情感。
只有徒劳。
但这不是她自己期望的吗,人只会被情感所拖累。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许久许久之前,在那白家的宴会上,身旁坐着的人,是烨泞。
她说,她是为了爱与被爱而活着。
烨泞……
很快,溟舟很快就会找到烨泞了。
紧接着一切都会继续下去,等到师父的事情了解,再去关心别的。
她这样想着,却始终无法离开座椅。
她试图在脑海中找寻靠近桻洹的理由,一个一个,皆会被心中包含砂砾的风吹散。
她始终无法站起身来。
桻洹就这样等着她,似乎等上一生也可以。
她突然扶着桌边站了起来,仿佛一松手就会站立不稳。
眼中是一片清明,一眼望去看不到任何的欲念。
桻洹注视着那双极为澄澈的眼睛。
凌霜忘记了,桻洹不需要多费力就能明白自己的想法。
他缓缓起身,一步步跨过那片无情的荒漠,像是走过世间最漫长的河流。
烛影之下,他的手终于极尽温柔的捧起了她的脸,
暖光中的他柔和的仿佛身处梦境,这天地之间深情仅存。
既然你不过来,那我可以去找你。
凌霜甚至忘了闭上双眼,看着他那张好看的脸在眼前慢慢靠近。
温存在荒漠中转瞬即逝,粉化成沙。
这使得她不愿放手,等着他更多的给予。
因为无法感知,所以永远无法满足。
念想如同利刃刺入了那片荒芜的天地,对抗着粉化一切的风沙。
她逐渐落入怀抱之中,纵容他的一切行径。
手指却是在腰际停住了,桻洹所熟知的礼节不许他在成亲之前做出别的举动。
可对于凌霜而言,仪式又是什么呢。
是否告知天下,又有什么意义。
昨日月佲与许灵纭结亲,是为了应了许家曾祖父的安排,二人之间并无什么感情。
桻洹即使动情也只得慢慢平复,并未做出越矩的动作。
但凌霜仍旧望着他,毫无变化。
“如果,”她缓缓开口,二人相邻咫尺。
“我明日见到了师父的仇人,那我明日便会复仇,哪怕降神之后,神魂俱灭。”
桻洹的心骤然疼了起来。
但他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她。
“你说你爱我,那你为何要等到以后才与我成亲。”
桻洹忽然发现,他的世界与凌霜是不同的。
凌霜自从十二岁生辰那日起,直至现在,皆是天地不容。
因为她是庾殇的亲传弟子。
是本该被问斩的人。
世人要规矩,要道义,可谁又真正清楚真相。
凌霜是不该存活于世的人,世俗的仪式对她有什么意义。
她每一日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她活下去的意义仅剩下为庾殇沉冤得雪。
她可有一天是为了自己而活?
桻洹心疼至极,哪怕有只一瞬,他愿意为了她与天地对抗。
是啊,他为何要等到告知世人后,才算与她成亲。
她明明就在自己面前。
“我厉桻洹此生此世,无论前路如何,愿意娶你作为我唯一的妻。”
凌霜望着为自己而难过的他,心中那呼啸的荒凉的风,仿佛停了一瞬。
寂静无声。
“我愿意嫁与你。”
二人的目光对上,那一刻,生死不离。
烛影摇红,桻洹缓缓将她抱起。
她从未见过桻洹的卧房,这里似乎与外界一样没什么摆设。
但此刻的她并不在意。
茫茫风沙掩盖不住他的面容,那目光中含着心疼与无尽的柔和。
如果她明天就会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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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纱拂过大地,柔意带起荒漠中的生机。
两尾金鱼在水中相遇,注视的瞬间,天地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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