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德彪被她看的浑身都不自在，身上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撕咬，极其难受。
看来这个张姐又开始犯花痴了。
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只好点上一支烟，将自己的忧愁随烟雾飘散。
“小范，如果我儿子还在的话，他应该也和你一样大了。”
范德彪霍然一愣，嘴里叼着的烟也掉到了地上。
张燕说出这句话，让范德彪尴尬不已。
原来她把自己想象成了她的儿子。
范德彪的脸红到了脖根处。
他本以为这个女人喜欢他，看来是自作多情了。
范德彪不免有些好奇。
问道:“张姐，你儿子他怎么了?”
张燕的眼神突然黯淡，好似暴雨即将来临的状态。
却欲言又止。
范德彪也不好催她继续。
又点燃一支烟。
“小范，我可以吸一支吗?”
范德彪恍然中从烟盒拿出一支华子，并为她点上了火。
我有我的烟，你肯定有你的故事。
很显然，张燕这是第一次抽烟。
尼古丁带出的压迫感，直呛喉咙。
张燕咳个不停，手里的烟仍未掐灭。
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却仍一脸忧郁。
“小范，你知道我儿子去哪了吗？”
脱口而出的问题又让范德彪懵住了。
“我又不认识你儿子，我怎么知道他去哪了?”范德彪暗自嘀咕。
范德彪别扭的摇摇头，他确实不知道。
“我的儿子他走丢了，对，他两年前就在铁凌走丢了。”
张燕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空气说话。
范德彪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能顺着她的话继续听下去。
在他看来，这也算是一种无声的安慰吧。
张燕继续机器人般的倾诉着，宣泄着自己的不幸。
眼神中却闪现出一种叫坚毅的东西。
“我为了找我儿子，走了很多城市，吃了很多苦，后来我听人说，在这座城市，他被精神病院的车强行拖走了。”
她愣愣的转过头，目光呆滞的看向窗外。
一颗浊泪滚动而出。
布满老茧的手……指向了马路对面的一栋建筑物，墙面爬满青苔，年代感十足。
建筑物的正中央，挂着一面牌匾-良德精神病院。
这些话，张燕应该和太多人讲过，她就是现代版的祥林嫂。
范德彪也只是众多的倾听者之一。
他皱起了眉毛，不知这个张姐是否在胡言乱语。
很可能因为她儿子的失踪，她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范德彪曾在电影里看过，国外的流浪汉莫名其妙的被抓进精神病院，他们的人体器官被医生残忍割下，谋取暴利。
这些事就算是真实事件改编，但也只是发生在国外，文明礼仪的大夏之邦怎么可能会出现?
难道他的儿子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器官也被……
范德彪不愿再继续想下去了。
张燕似乎早已看穿了范德彪的内心，喃喃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像精神病人?”
“呃，没，没有，我没这样想过。”范德彪面红耳赤。
“你们都觉得我是精神病，可为什么，为什么……这家精神病医院不收我，我要进去……找我的儿子，他在里面，他肯定在里面!”
她语无伦次，越来越激动，仿佛进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境界。
“为了找我儿子，我刻意把自己弄成神经病，你，你看我的穿着打扮……我已经是精神病了!可他们为何不相信我?”
张燕的瞳孔逐渐放大，木怔怔的看着范德彪。
她手里的烟蒂烫到了手，却看不出一丝因灼热而产生的疼痛感。
范德彪给她倒一杯水，希望她能平静下来，安慰着说道:“张姐，我，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儿子如果在精神病院，可我又能帮你做些什么呢?”m.sxynkj.ċöm
张燕眼神中逐渐散发出希望之光，不再萎靡不振。
她猛然抓住范德彪的手，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能看出来，你的确是一个好人，现在也只有你能帮我了，不管他在不在这家医院，我不想放弃任何的线索，我会把我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
她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红绿色凌乱的钞票，摊在桌子上。
“我为了找儿子，把家里的老房子也卖了，现在也只剩下这些钱了。”
范德彪让她把钱收起来，反而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2000块钱塞到张燕手里。
张燕百般推脱，说什么也不要范德彪的钱。
范德彪只好作罢，把钱又塞进了钱包。
他又询问张燕怎么不去警局报案。
张燕摇摇头，说之前去过了，警察根本不相信她的话，把她轰出门外，说她脑子有问题。
很多披着警察外衣的人，根本就不配当警察。
范德彪又打听起了她的老公。
这么一个柔弱的女人，按理说应该是她老公出来找儿子，这样才比较安全。
张燕唉声叹气，说她老公二十年前就走了，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儿子拉扯成人。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范德彪想打破僵局，又说起钱的事。www.sxynkj.ċöm
“张姐，你身上这点钱……生活也不够啊，你现在住在哪里?”
张燕全身痉挛地起伏着，后颈骨忽高忽低。
最后一道防线也被突破了。
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止不住放声大哭。
这或许是张燕压抑许久之后，一种情感的释放。
“我，我住在桥洞下面，平时靠捡拾一些饮料瓶纸壳子换钱。”
恩逾慈母、鹑居暧食。
范德彪再一次沉默了。
他很久都没有这样的感受，他想起了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辛苦劳作的母亲。
子欲养而亲不待。
如果……如果……如果……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事实。
范德彪重新回到现实，他像是接了一件伟大而神圣的任务。
郑重的对张燕说道:“张姐，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想办法进入这家精神病院，给你一个完美的答复。”
范德彪出钱为张燕找了一家宾馆，离开了那个脏乱不堪的破桥洞。
张燕给了范德彪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他的儿子，名叫晏阳，很阳光的一个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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