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街头巷弄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最后在东平笔肆停了下来。
以谈生意为名,嘱咐阿肖去附近茶馆等候,柳云意转身便进了笔肆。
织梦居如今生意红火,虽然化妆刷被无数铺子仿制,但织梦居的招牌保证了化妆刷的销量,以及对毛皮的需求量。
一来二去的,她自然也就成了东平笔肆的大客户之一。
也是一次偶然,有心怀不轨的商铺,试图收买东平笔肆给织梦居造谣,并垄断织梦居所需要的皮毛。
东平笔肆的主事人拒绝他之后,便遭到了报复。
然而不久后,该造事者却从京城销声匿迹,连对方引以为傲的铺子都一并被转手贩卖。
柳云意心生好奇,几番调查后,意外发现东平笔肆的背后靠山,乃是外城暗巷的“主宰者”,人称孟爷。
不同于王家明晃晃的京城首富头衔,孟爷隐姓埋名,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行踪如谜,性情不定,心机甚多狡猾莫测。
然而,却还是有无数人愿与之打交道。
不同于京城繁华的大街小巷,京城的外城,仿若另一个世界,所有的规矩纲常在外城无一都是被打破的存在。
朝廷的触手再长,却也有鞭长莫及之处,对外城一半是懒得管,另一半则是管不了。
而孟爷,便是那外城的“土皇帝”。
柳云意通过东平笔肆的赵主事,了解到了京城这晦暗的一面,好奇的同时,她更乐意做一个投机者。
孟爷是谁,她并没兴趣,正如她相信,孟爷对她这么一个无名无姓的小角色,也没什么兴趣一样。
但孟爷在外城织造的势力网,以及孟爷所经营的各种“生意”,对目前的她而言,却十分有用。
进了东平笔肆之后,柳云意便直接找到了相熟的赵主事,与对方道明来意后,对方迟疑片刻,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多谢柳掌柜愿一直青睐咱们东平笔肆,如今想与柳掌柜合作的人可多的去了,柳掌柜却还看得起咱们,这可真是咱们的荣幸!”
“赵主事客气了,您家给我配的货,总能超出我的预期,我自然愿意一直与您合作的。”
年约六十的主事人,胡须已呈灰白色,他恭恭敬敬地朝柳云意作了一揖,朗声又道:“柳掌柜请上楼,详情咱们慢慢商谈。”
这话自是说给旁人听的。
柳云意随他上了楼,在他的带领下,饶了几绕,却倏地进入了一条密道,急转直下入了地底下。
密道显然建成有些年月,两周皆是黄土壁垒,底下粗石铺就了道路,虽然粗糙了些,但密道的两端却常亮着无数盏油灯,倒是增添了几分神秘莫测的庄重感。
柳云意早早做好了准备,倒也不紧张,反倒一直竖着耳朵,只觉得隐约还能听到密道顶部传来些许声音。
这密道建造在内城,连接了外城,网络复杂四通八达。
期间几次走出密道,柳云意还以为到了目的地了,然而抬头是天,低头周围却是再普通不过的民宅或小店。
她终于是明白这密道为何能长存了,正是因为出入口过于普通,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戒备心。
走了将近一刻钟,算是终于到了内外城交界的交易中心,也就是此次的目的地。然而柳云意的眼前却仍是一片晦暗,更糟糕的是,空气中还若有似乎地弥漫着一股子酸腐味。
周围来往不少人,各色各样的人都有。
富贵的、寒酸的、兴奋的、冷血的。
不同于平日大街上的男男女女,这里的人主要都是男性,少有的女性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满脸狐媚之色。
偶有人视线落在柳云意身上,当即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她,审视着她。
毕竟,一个穿着体面富贵的千金小姐,乍然间出现在这种晦暗阴郁之处,实在格格不入。
但这些目光对柳云意而言,却并不能撼动她的心神,也无法打消她的退意。
毕竟,原主的记忆中,比眼前更冷峻的场景,可多的去了。
指不定,原主当初被贩卖的地方,比这个地方还要更鱼龙混杂……
“柳掌柜,这边请。”赵主事示意柳云意跟上:“这边做的营生可多着,上至兵器古董字画买卖,下至杀人越货娼妓赌徒,什么都有。柳掌柜第一次来这,可得跟紧了……”
言辞间既是好心提醒,同时却也是暗暗施压。
两人穿过一条巷弄,周围两边都是黑漆漆的铁匠铺子,定睛瞧去,做的果然都是兵器,打铁的声响彻了整条巷弄。
然则不远处便是一条花街,丝竹乐声不停,男欢女爱浪笑不断,竟完完全全地将这些声音给盖了下去,没教任何人察觉。
看似不相干,实际上却是相辅相成。
花楼窑子,向来便是极妙的情报收集和交换场所,训练有素的花姐们以色示人,推杯换盏间客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政客将士文人书生,都是她们的座上宾。
她们一边汲取着对方的金银钱财,一边又悄悄地位他们打开了,通向这地下世界的暗门。
没错,这里仍是内城……
朝廷不敢随便搅乱外城,孟爷却已将触手深入了内城,就在这天子脚下做孟爷果真狂妄。
但这份狂妄,显然也是有足够的底气给他做支撑。
赵主事最后在一座楼阁前停下。
在这乱街小巷内,倒显得富丽堂皇。
柳云意暗道这里应该就是目的地了,大步便要迈入,不想却被赵主事一把拦下。
“且慢。”
他走到了大门旁的娄框前,从中取出张面具递给了柳云意。
莞尔:“这边做生意,只认钱,不认人,柳掌柜还是保护好自己……”
柳云意抬眼,周围确实有戴了面具,也有不戴的。戴了的多是些穿着富贵,或举止拘束的,而不戴的则多是衣衫褴褛之辈,或是无拘无束的侠客之流。
入了楼阁内部,又是别有一方洞天。
楼阁中空,分了四层楼,周围一圈便都是赵主事口中的“生意人”。
赵主事倒也负责的很,将她介绍给了相熟的牵线人,这才退至一旁。
“看这身段,只是个小姑娘而已。”对方毫不客气地打量着柳云意,语气算不上恭敬。
不过他身高近九尺,虎背熊腰五大三粗,一把大刀抗在肩上丝毫不费力,毕竟那胳膊都快比柳云意大腿粗了,整个人站在柳云意面前,体型将近她三倍大。说这话,倒也合适。
柳云意笑笑:“赵主事方才还说,你们这边做生意只认钱,却不知,还认身段?”
那人被噎了一记,讪讪抿唇,冷哼:“嘴巴倒是厉害。既是老赵介绍的,便直说吧,你来这是什么目的?”
“此前我便已经与赵主事打过招呼,想必你是知道的,却怎么还要问我?难不成你们这做生意的,耳朵都不大好使,那这生意是否还要继续,我可得再想想了……”
那人又被噎了一下。
但柳云意这张不好惹的嘴巴,倒是让他再不敢小瞧她。
“姑娘且慢。”他无奈地清了清嗓子,才道:“赵主事说,你要买人,却不曾说你要买何人?”
柳云意脚步顿住,悠悠转回了身子朝他看去,淡定反问:“你们这,有什么人能让我买?”
那人面露犹豫之色。
柳云意却很上道,直接便从怀里抽出来一沓银票,在手心敲了敲。
那人顿时便笑了,语气也一并殷勤起来,九尺大块头拼命往柳云意面前凑。
“打杂的、伺候的都有,卖命的、杀人的也都不在话下,就算姑娘想要寻个俊俏的,咱们这也定能给你找出来!”
说罢,赶紧示意柳云意跟他走。
穿过楼阁之后,又是一条逼仄暗道,暗道的尽头是一座大宅院。
只不过,这座大宅院前厅是座大赌坊,后院则是赤裸裸的贩卖人命的营生。
不同于外城的市场上所见,这里是无数房间,每一间几乎都有名有姓,且瞧着住所环境,还都不算差。
但每一间房的门上,都有着明码标价——其意思很简单,雇主付出相应的金银,便能从这些人手中买到一条性命!
简言之,都是赏金杀手。
若是让这些人去查黑衣人,想必用不着多久,必能得到线索。毕竟那个黑衣人,与这些人分明一丘之貉。
但既然答应了柳长亭,柳云意便不再纠结于此。
她将双手负于身后,一间一间地在这些门前走过,揪成一团的心逐渐燥热起来,眼中仅剩的丝丝镇定,也都转为了冷漠的恨意。m.sxynkj.ċöm
“我不买人命。”
直接雇佣杀手杀了赵沅沅,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赵沅沅之前遇刺,把脏水都泼到了她的身上,自然不乏人认同赵沅沅,觉得是她指使刺客动的手脚。
如今龚大已死,死无对证,若是赵沅沅再出意外,指责她的声音只会多不会少。
她不想惹一身腥臊,出了气却也毁了自己。
更重要的是,赵沅沅要是直接就死了,也太便宜她了……
“标价多少,我一分不缺,我只想买人,一个在暗中保护我,另一个替我打探情报!”
赵沅沅想杀她,如今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既然有第一次,便可能有第二次,不得不防。
但她可不喜欢一直躲躲藏藏,所以她打算,化被动为主动。sxynkj.ċöm
那大块头精于此,显然也不是第一回碰上这活了,当即笑道:“好说好说,姑娘要求很简单,咱们这的每一位都能听姑娘吩咐!”
柳云意挑眉:“你不问我,我打算听什么情报?”
“姑娘说笑了,咱们这边只认钱,只要收了银子,就算是天皇老子今晚打算睡哪屋子,也能给姑娘打探清楚!”
柳云意笑着摇了摇头:“我对天皇老子不甘兴趣,我的条件只有两点。一、我要知道吏部尚书夫人每日所做的每件事情!至于二……”
顿了顿,圆溜忽闪的黑眸中,闪过丝丝狡猾:“我要打探诚王封承乾的底细,你们可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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