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虞没有隐瞒。

  说了一下让百姓来判决的事。

  听完,方鸿儒顿时感觉眼前一亮,激动的蹭的站起身,背着手在客厅里若有所思的来回踱步。

  嘴里还不时说着好办法,好办法啊。

  好一会,他停下道:“这事就这么办!”

  “那周相和皇上那边……”杜明虞有些担忧道。

  方鸿儒摆摆手,不在乎道:“这些你不用担心,自有老夫为你挡着!老夫想来,就算最后周忌被判斩立决,他周相也不敢有半分怨言!要怪,只怪他侄儿太混账,惹得京城百姓怨声载道,有此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而且这样做,皇上那边的压力会小很多。周文宣怎么怪,也怪不得皇上身上。又不是皇上要斩了他侄儿,是百姓。”壹趣妏敩

  听闻这个主意是师爷出的,方鸿儒更是赞不绝口:“好!好!好!这个法子好!给你出这个主意的那个师爷叫什么名字?此人,很不错!”

  见方鸿儒赞同,还说如果有事,他可为其挡下,杜明虞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随后,他讪讪道:“回老师的话,他叫杨明,乃龙西人士!其实也不算学生的师爷,他是进京赶考的士子,因家中贫寒,身无盘缠,这才应聘到学生这里干些笔墨活,挣点盘缠。”

  “赶考?”方鸿儒不禁好奇道:“若老夫没记错,科举考试得神武二年三月,开春后才开考吧?他怎么这么早就赶来了京城?”

  说起这事,杜明虞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呵声道:“老师,说来你可能都不信。学生问了,他呀,之以这么早就跑来京城,竟是家中妻子将科举日子记错了,催促着他来京城的。而他呢,还信了。结果,跑来京城才发现,搞错了。可回去,又没盘缠,只能流落在京城,靠给人写信为生。”

  听到这话,一向严肃的方鸿儒也不禁呵呵的笑了两声。

  而后,方鸿儒脸色一沉,肃穆道:“考生不易!尤其是寒门士子,更难!为了赶考,凑点盘缠,可能就得将家里几亩薄田卖了,换点盘缠。这杨明既然在你那做事,你万不可苛刻人家了。”

  杜明虞闻言不敢怠慢,急忙躬身道:“老师教诲,学生铭记在心!万不会苛刻这些进京赶考的士子。”

  见他态度如此端正,方鸿儒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坐下道:“陛下对吏治一直忧心忡忡,有心想要整治吏治,可又苦于无人!希望明年科举后,朝廷能从万千士子之中,选出几个有着真才实学的干吏。”

  说着,他抬头瞥了杜明虞一眼,微微沉吟,接着又道:“对了,今天陛下问了老夫一件事。京城中,那些贵戚子弟知法犯法,横行无忌,欺压百姓的多嘛?都有谁啊?”

  杜明虞眼珠子一转,看着方鸿儒,脸色不由露出一丝为难。

  方鸿儒顿时蹙眉道:“怎么?有难言之隐?老夫平时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当官者,当不畏强权!敢于为民做主!你就忘了?”

  杜明虞被这一喝,吓得浑身不禁微微颤抖了下。

  随即赶紧道:“学生不敢忘!可学生初到京师,对京师的情况实在不熟悉。”

  这话说的没错,杜明虞调任洛京府尹之前,一直是在外地任职。

  可方鸿儒却不认同他这个解释,看了一眼,冷声道:“陛下曾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用老夫说,你也该明白。”

  “身为洛京府尹,不为民做主,不敢为民做主,畏惧强权,那陛下要你何用?”

  “老夫知道,京城贵戚多,一般人都多有忌惮,不敢招惹。可这不是你一句不熟悉就能掩盖你不作为的事实!”

  “当初老夫在陛下面前推举你为洛京府尹,就是想着你为官还算刚正不阿,有老夫几分影子!”

  “可没想到,你到了京城,当了这洛京府尹,反倒因为忌惮权贵,变得畏首畏尾起来了?你对得起陛下对你的信任嘛?”

  一通严厉呵斥,说得杜明虞面露羞愧。

  虽不想承认,却不得不说方鸿儒说的没错。

  他自己也知道,自从当了这洛京府尹,他的心态就变了。

  以前那个在地方上敢打敢冲,不畏强权,刚正不阿的杜明虞变了。

  变得有些畏首畏尾了。

  就周忌这案子,若是在地方上,他可不会管周忌的叔叔是谁,该杀的绝不会手下留情,定杀不饶。

  可到了京城,他迟疑了,他犹豫了,他害怕了。

  因为他的职位越高,越觉得今天的一切都来之不易,越害怕丢掉乌纱帽。

  而方鸿儒的这番话,直击他的心灵,将他心灵深处的那点阴暗,彻底撕开,暴露在了人前。

  “老师,学,学生让,让您失望了。”

  杜明虞垂首道,不敢看方鸿儒的眼神。

  “你不是让老夫失望,你是让陛下失望!”方鸿儒怒目道:“今早,陛下还说起你,说非常看好你,可又怕你顶不住压力,让老夫多提点你!却不想,还真让陛下说着了,你的骨头还真就软了。”

  杜明虞被说得面红耳赤,头都不敢抬一下,紧咬的嘴唇都发紫了。

  “老师,学生……”

  杜明虞想解释,可话到嘴边,他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见他这般窘迫,方鸿儒恨铁不成钢的深吸口气,看着他道:“陛下曾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世上,最苦的就是百姓!”

  “而我们这些当官的,是百姓们最后的依靠!若我们都退缩了,都怕了,那百姓被欺负,还能向谁诉苦?还能找谁告状?还有谁能为他们主持公道?”

  “陛下说过,若一个王朝百姓状告无门,无公道可言,人人指鹿为马……那么这个王朝离灭亡也就不远矣!”

  说到这,方鸿儒有些累了似的缓了口气。

  随后闭眼接着道:“这些话,老夫只说一次,你听不听是你的事!你若听,那你就还是老夫的学生。若是不听,那你以后也别再踏进老夫的家门,老夫就当没你这么个学生!你,回去吧!好好想想老夫说的这些话。”

  “是,老师保重,学生告退!”

  杜明虞面色苍白,紧咬着嘴唇的转身离去。

  看着离去的杜明虞,方鸿儒无力的摇摇头。

  希望你能听进去,翻然悔悟!

  若继续想当个老好人,两不得罪,只会被陛下摒弃。

  明虞。

  官场,不是黑就是白。

  没有中间。

  看着吧,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小鬼,陛下势必会连根拔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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