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3日14点28分——
我爱他,我本以为他也爱我,但是我对他的爱只是一厢情愿,他并不爱我,他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宠物。一只猫?或是一只狗?总之他不爱我。其实我能原谅他不爱我,如果他仅仅是不爱我,那么我绝不会离开他,但是近来我在他身边时感到了危险。和他躺在一张床上,我不敢睡觉,我知道他在我的身后看着我,他的手指轻轻抚摸我的后脖颈,像是要把我的皮肤切开。我知道他在思考要不要杀死我,他之所以一直没有行动,是因为我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那东西对他来说太重要,对我来说也很重要,它是我的保命符,所以我不能交给他,一旦他拿到那东西后,可能会杀了我。
他生气了,他把我家砸了个粉碎,把刀抵在我的脖子上逼我拿出来,但是他终究没有动手,可能他对我也是有一点点感情的吧。
4月9日21点45分——
今天他又把我家翻了一遍,好险,我藏在衣柜后的盒子差点被他发现。我不能再把保命符留在身边了,这样太危险,我要把它交给我的朋友为我保管。
5月2日23点03分——
他竟然跟踪我、窃听我、在我房间安装摄像头。他已经知道我把东西交给了我的朋友,我好害怕,我随时会消失,但我那么爱他,为他死了也没什么,我怕的是连累朋友。但是已经晚了,做出的事覆水难收,我现在只能祈祷。
账号内已经删除的博文恢复成功,穆雪橙从中拣出几篇含有信息量的博文打印出来交给韩飞鹭手上。韩飞鹭搬了张椅子坐在她的工位旁边,她把双脚踩在椅子上,撕开一包薯片,慎重其事道:“韩队,你说写这些微|博的女人是不是被pua了?这男的这么变态,她还不肯离开他。这女的已经不是恋爱脑了,是恋爱脑癌。”
韩飞鹭从她手中的袋子里掏出一大把薯片:“那这脑癌患者是谁?”
穆雪橙:“微|博账号是4年前用邮箱号注册的,我查到这个邮箱号一直是兰岚在使用。但不能证明微博账号就是兰岚的,我微博账号就是用我妈手机号注册的。而且现在弄个账号可太容易了,网上泛滥成灾的水军号几毛钱就可以买一个。”
韩飞鹭:“不是兰岚就是李燃,账号是在李燃的手机上登录的,她和兰岚又是好朋友。而且李燃还把微博删光,这里面肯定有鬼。查查这俩姐妹花近期和谁谈恋爱,暧昧对象和关系好的男性也不能放过。把这个pua男找出来。”
他看完文件,起身要走,穆雪橙又把他叫住:“留步留步,你不是让我调查蔡雯的下落嘛,我找到她了。”
韩飞鹭立马又坐回去:“人在哪儿?”
穆雪橙:“我刚才和她家里人取得联系,她上个月就回老家了,现在待在家里养病呢。”
韩飞鹭皱眉:“她在老家?”
穆雪橙噼噼啪啪地敲电脑:“是啊,上个月6号,蔡雯坐一个同乡的车从聿城回老家,但是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所以没去上学,在家里静养。我刚才和蔡雯家人通了视频,还录了一段儿,你看。”
她播放视频,电脑里出现一对中年夫妻,以及一个坐在餐桌前正在吃饭的女孩儿。女孩儿低着头披散着头发,一张瘦削的小脸没什么光彩,但眉眼之间很是清秀。
韩飞鹭问:“这是蔡雯?”
穆雪橙:“比照片上瘦了一些,但是可以看出是一个人。”
韩飞鹭:“送她回老家的人是谁?”
穆雪橙:“是蔡敏敏一个同乡的朋友,叫徐林,是个水果贩子。刚才我联系到他,他说是蔡敏敏拜托他去南边收水果的时候顺路把蔡雯带回去。蔡敏敏不放心蔡雯一个人坐火车坐飞机,又没时间送她,所以才找他帮忙。”
韩飞鹭还是贯彻谨慎到底的作风:“联系当地派出所,尽快给这家人安排一次走访。”
穆雪橙叹气:“好的吧。”
韩飞鹭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薯片:“好的吧?把‘吧’字咽回去。你干活不多,牢骚不少。”
他拿着薯片往外走,穆雪橙在他背后瞪他:“吃我的,还骂我。恶霸!”
韩飞鹭仿佛后脑勺长眼,扭回头似笑非笑道:“看不惯我就干掉我,干不掉我就老实干活。”
从大办公室出来,韩飞鹭懒得上楼回自己办公室,于是坐在楼梯间台阶上,背靠着墙吃薯片,长吁一口气。
刚才他把冯达年带回局里扔到审讯室。冯达年的嘴抹了强力胶,怎么撬都撬不开口,咬死了自己不知道蔡敏敏出租屋里的毒品来源,更不承认是他设计害死了蔡敏敏。然而韩飞鹭更想从他嘴里问出的是蔡雯的下落,在得知蔡雯早在上个月就回到老家之前,他怀疑蔡雯也被卷入由潘少杰卖地一事引起的连环案中。但是刚才穆雪橙查到蔡雯此时安然无恙待在老家,并没有被卷入这场风波。他想从蔡雯入手解开连环套的计划自然也落空了。
楼道里人来人往,大家都看到韩飞鹭坐在台阶上吃薯片,但都见怪不怪,安安静静地从他身边走过去。韩飞鹭没有一点官架子不说,还经常做出一些和他身份职位不匹配的幼稚行为,和他共事的人都已经司空见惯。
一袋薯片吃完了,韩飞鹭把袋子揉了两下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顺手截住路过的女警小赵,道:“给我倒杯水。”
小赵给他端来一杯水,问他:“我有饼干你吃不吃?”
韩飞鹭误了午饭饭点,又厌恶了吃泡面,懒得等外卖,只好找些零食充饥,对小赵的投喂康概笑纳,“把你吃不下的边角余料全都给我拿来吧。”
小赵给他拿来一包饼干一袋面包,还有一盒酸酸乳,像喂狗一样全给他放到地上。他拆开一包饼干,没吃几块儿,看到齐天磊跑着上来了。
韩飞鹭问:“顾海呢?”
齐天磊道:“海哥去接熊亮了,我们在潘少杰的公司有发现,海哥让我先回来向你汇报。”
韩飞鹭:“什么发现?”
齐天磊蹲在他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折成正方块的文件,道:“这是卷钱跑路的窦会计伪造的合同,你看看。”
这是一份销售合同,韩飞鹭在企业上班的经验为零,所以财务知识和合同法相关知识很欠缺,“我看不明白,你直接说。”
齐天磊:“老大你看,这份合同上的财务章和核对人员的私章一个不缺,还有潘少杰的亲笔签名。除了这笔销售业务之外,章子和签名全是真的。说明是有人在潘少杰不知业务真假的情况下拿着这份合同去让潘少杰签字。”
韩飞鹭立即想到一个人选:“李燃?”
齐天磊:“咱俩想一块儿去了,我仔细盘问过潘少杰公司的人,李燃是潘少杰的秘书,需要潘少杰签字的文件都由她拿给潘少杰。只有她才有机会在几份文件中混入一份假合同让潘少杰签字。有没有可能是李燃和窦会计合伙坑了潘少杰一笔?”
若是如此,那么李燃突然辞职一事也有了全新的解释。她心虚,她害怕,她担心潘少杰迟早会将她揪出来,所以才匆忙辞职。
韩飞鹭眼前浮现出李燃的脸,那张楚楚可怜柔弱无辜的脸。起初,他有些愤怒,因为李燃一直在对他说谎,但是这股怒气很快就烟消云散,因为他察觉到李燃虽然对他撒谎,但他上当是因为自己不够警惕,从他第一次见到李燃时,对这个女人莫名其妙的好感使他轻率地信任她,所以他才会被蒙蔽这么久。
韩飞鹭有所感慨地笑了笑:“漂亮女人不可信。”
齐天磊:“老大,怎么办?”
韩飞鹭:“李燃还在医院,去把她带回来。”
齐天磊马不停蹄地出发了,他走了没几分钟,顾海押着戴着手铐的熊亮沿着楼梯上来了。
熊亮被韩飞鹭揍出了ptsd,看到韩飞鹭像尊佛似的高高坐在台阶上吃饼干,那天被韩飞鹭用拐杖痛击臀部的恐惧感瞬间支配身体,钉在原地挪不动步,很想扭头就跑。
韩飞鹭见他脸色躲闪,双腿打晃,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和那日奋勇拘捕的勇悍模样判若两人,便问顾海:“他怎么这幅熊样?你们吓唬他了?”
顾海有一说一:“没有。刚才他在车上还好好的,一看见你就这样了。”
韩飞鹭没有丝毫自知之明,不认为是自己把熊亮吓成了熊样。他捏出一块饼干,然后朝熊亮勾了勾手指。熊亮杵着不敢动,顾海就拽着他走,走到韩飞鹭面前又把熊亮拽下来蹲着。
韩飞鹭道:“熊哥,你有个客户叫冯达年,你在5月14号晚上给他送过货,还记得吗?”
熊亮点头。
韩飞鹭:“我把他逮来了,但是他过河拆桥,不承认受你照顾。这你能忍吗?搁我忍不了。所以待会儿见到他,你知道该怎么做?”
熊亮又点头。
韩飞鹭很满意:“熊哥是聪明人,我就爱和聪明人打交道。来来来,吃饼干,两天没见你瘦了不少。”
熊亮不敢吃他的饼干,但是韩飞鹭亲自送到他嘴边,他只能张嘴咬住。韩飞鹭用几块饼干和熊亮达成交易,把熊亮领到审讯室,推开门道:“进去看看。”
冯达年被拷在审讯椅上,面前长桌后坐着两个警察。冯达年摇唇鼓舌编三造四,断不承认自己非法持有毒品,叫嚷着让警方拿出证据。警方确实没有从他的住处搜出毒品,所以对他的审讯已经僵滞多时。然而这一情况在熊亮露面后出现转机。
熊亮亲自指认冯达年从自己手中购买毒品,冯达年面露惊慌,但仍负隅顽抗:“我不认识他,这人我从没见过!你们警察竟敢叫人做假证,草菅人命啊!”
韩飞鹭四平八稳地看着冯达年撒泼,对熊亮说:“听见了?他说你做假证。”
熊亮道:“我有证据。他找我拿过很多次货,有几次是在我家里,我用手机录了视频,手机藏在我家沙发垫里。”
韩飞鹭立即叫了个下属去熊亮家里找那只手机。
被熊亮揭了老底儿,冯达年登时瘫软在椅子上,面如死灰。韩飞鹭走到他面前,道:“证明你藏毒买毒只是时间问题,证明蔡敏敏注射的毒品是你从熊亮手里买的,也只是时间问题,就算你抵死不认,我们拿不到你的口供,但是凭借我们确凿的人证物证也能将你法办。所以你有必要认清自己的状况,不是你胡言狡辩就能平安无事,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主动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看到冯达年面色松动,韩飞鹭又道:“想想你的家人,难道你想下半辈子都在牢里过,再也见不到他们吗?”
不知他那句话触动了冯达年,冯达年的态度终于软化,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交代。”
韩飞鹭搬张椅子坐在对面,道:“从5月14号开始,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冯达年低着头,稍稍迟疑片刻,道:“那天人太多,前堂后厨都需要照应,我一整晚几乎都没离开过后台。他们大老板之间的事儿,我是真的不清楚。”
韩飞鹭冷笑:“我只问你5月14号发生了什么,又没问发生在谁身上的事。你就猜到我问的是潘少杰和廖云涛,你挺聪明。”
冯达年:“因为你问过我那天晚上潘总在楼上干了什么,所以我有印象。”
韩飞鹭:“那蔡敏敏是怎么回事?”
冯达年脸色愈加难看,嘴唇颤抖了几番,像是蓄足了胆子,但一抬头看到韩飞鹭的脸,那点子胆气顷刻间就散了,“是潘少杰让我做的。”
韩飞鹭:“说清楚,潘少杰让你做了什么?”
冯达年:“潘少杰说蔡敏敏坏了他的事,不能留。让我想办法把她处理掉。”
韩飞鹭眼睛微微一眯,眼角流出湛湛冷光:“她坏了什么事?你又是怎么把她处理掉的?”
冯达年:“我不知道她和潘少杰之间发生了什么,潘少杰也没有告诉我,只说要让蔡敏敏永远闭嘴。”
韩飞鹭:“所以你就让蔡敏敏闭嘴了?”
冯达年面露惧色,表情神神鬼鬼:“我......我也没有办法,我有前科,除了潘少杰没人肯用我,但是我还有老娘和孩子要养。我不能丢掉这份工作。”
韩飞鹭:“说的好,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再说说你是怎么让蔡敏敏闭嘴的。”
冯达年:“就是......就是你们查到的那样,我知道蔡敏敏有糖尿病,好几次看到她在休息室自己打针,我就想出伪造成她注射毒品过量死亡的假象。”
韩飞鹭:“听不懂,再说清楚点。”
冯达年:“那天晚上蔡敏敏喝多了,我把她送回家,趁她不清醒,把她的胰岛素换成毒|品。”
韩飞鹭不知不觉悄然捏紧了自己的右手食指:“见到蔡敏敏的女儿了吗?”
冯达年闻言,先默默提了一口气,才道:“谁?”m.sxynkj.ċöm
韩飞鹭:“蔡敏敏有个女儿和她住在一起,你送她回家,就没见到她女儿?”
冯达年:“她家里没人啊,我不知道她有个女儿。”
手机震动两声,穆雪橙发来一条消息:当地派出所去蔡雯家中走访,经过询问,那女孩儿承认自己是蔡雯本人。
除了穆雪橙,周颂在两分钟前也发来一条信息,问:情况如何?
他略过穆雪橙的消息,回复周颂:冯达年藏头掩尾。
周颂立刻回复:廖云涛喜幼女,问他是否知情。
廖云涛喜幼女,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答案,早在医院目睹佳佳对中年男性避之如虎时,他们都已经在心里得出了佳佳的精神状况出现异常的原因——对一个少女来说,没有什么遭遇会比受到非生身父亲猥亵更能留下无法消磨的阴影。
刚才韩飞鹭调查了廖云涛的前两任妻子,他之前的两任妻子都是离异后带着女儿与他结婚,那两个女孩儿一个10岁,一个12岁。廖云涛和她们结婚似乎不是为了得到一个妻子,而是为了得到一个‘女儿’。
韩飞鹭紧紧攥着手机沉默片刻,而后笑道:“年哥,咱们也算老相识。你可不能把我当傻子哄。”
冯达年忙道:“韩警官,我不敢骗你,我要是骗你我天打雷劈。”
韩飞鹭勃然怒道:“你活该天打雷劈!”
冯达年浑身一颤,愣住了。
韩飞鹭:“就因为不想丢了工作,你就帮潘少杰杀人?这么天真可爱的理由,你一个蹲过大牢的老男人怎么说的出口?”
冯达年:“可是我我——”
韩飞鹭:“你刚才说的故事不够写实,听听我的版本。5月14号晚上,潘少杰想说服廖云涛签卖地合同,你为了讨好潘少杰,也是为了帮助潘少杰讨好廖云涛。你和潘少杰密谋了一件事,你们想性贿赂廖云涛,用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儿性贿赂廖云涛。不巧,这件事被蔡敏敏发现,所以你们想杀人灭口。为什么一定要杀人灭口?因为被你们用来贿赂廖云涛的女孩儿发生了意外。”
他身体往前倾,目光如炬盯着冯达年:“那女孩儿是谁?她在哪儿?”
冯达年面如土色,颤动的双手拽动手铐,啷啷响个不停。
韩飞鹭“她是谁!”
冯达年:“......我要上厕所,让我撒泡尿我就告诉你。”
冯达年被顾海带出审讯室,去向卫生间。韩飞鹭也从审讯室出来,站在楼道里看着冯达年向卫生间走去的身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刚才冯达年松口了,承认潘少杰性贿赂廖云涛。他即将得到那女孩儿的名字,这件案子终于迎来转机,但他心里却依然阴云密布。
忽然,一个女人沿着楼梯上来了,还牵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是李燃和她的妹妹李珂。李燃一上楼,就和冯达年迎面相遇,两人看到对方,不约而同停下脚步。而李珂却惊恐地躲在了李燃身后。
冯达年用力盯着李燃,鼓胀的眼球上横着几条血丝,他猛地抬手指向李燃,大喊:“就是她!蔡敏敏是为她妹妹死的!是她害死了蔡敏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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