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城上空乍现一个黑漆漆的奇异深邃洞口,那内里是爆炸的时空碎片与扭曲的界层,或者还有更多的其它内容,但这并非凡人能够窥视得清明的玄奥能量,寻常人看见只会觉得它很黑、很深、是如此的神秘,同时也是不可探索的奥秘。
它一出现,就跟海航的“船舱”破了一个大洞,无数压力从这个破洞挤压潮汹的海水拥灌入,也像天空被人硬生生撕破了一个洞,继而引起天空显现了现下这番不同寻常的诡异又心惊的景象。
由它撬动的力量引起狂冽的风,它吹得下方站着等待的人一时惊惶之至。
这并非旷野也并非海岸,掀起的狂风只能代表着不安的危险到临,她们以为这一切是越来越层压下来的血海旋涡造成的影响。
在等待着佛子他们去取“破魔箭”或许时间并不长,但在承受着生命随时被威胁的时候,时间这个概念就开始不太准确了。
它变得漫长而紧张。
像一根柔韧的弦被越拉越紧,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因经受不住力道的拉扯而倏然崩断开来。
结界外造成的灼热还未完全消散,而结界守护的内部却像瓮中的血炼吞噬,凉寒与血腥的阴邪之意越积越重,那压地心口处的窒闷既有环境造成的压力,也有内心慌惶造成的感知。
她们就在如献祭羔羊一样惴惴不安之时,发现了突兀出现在上空的那一个“黑洞”。
其它人已经会被随意一个异象惊到朝最坏的情况猜想时,而慧明师太等人则努力维持着领袖的镇定,她眼力见识自超众人,一开始微微耷拉的眼皮褶皱拧于眼心,瞳仁几近囊括所有的智慧来分析判断眼前的事情。
最后,她终于有了初步的结论,震惊道:“是、是撕破虚空之力!”m.sxynkj.ċöm
据闻当修为到达一定的程度,领悟了空间力量便可踏破虚空,造成短期短距的时间穿棱,这与需要大量的时间跟灵石来摆出的传送阵有着同等甚至更高效传送转移位置的效果,但直接撕破虚空却是一瞬造成的影响。
“何人有如此修为?难道咱们慈悲城的事情惊动了某一位大能仙尊?”娴智师太这会儿却是惊喜交加,她苦愁的面容都焕发了新的生机。
真的吗?
这会儿慧明师太跟娴智师太都回来跟其它人汇合在一块儿,除了静虚师太还留守在石碑门的传送门边等候情况。
因此她们之间的对话与揣猜都如数落入其它人耳中。
人耽于太过恐怖的无望才会如惊弓之鸟,一旦有了希望都会禁不住期盼,她们都紧紧地盯着那个“黑洞”,直到她们看到从洞内出现的身影时,却让她们脸上的神色一下滞凝在了脸上。
那一片深邃幽诡的黑洞中,率先迈出一条腿,衣裾拂动,却是很轻微动作带来的弧度,而非四周那些叫嚣冷冽的狂野风气。
然后是一身比夜色轻渺更动人的衣摆流动,那是月光洒落幽静湖面的细碎光泽,也或许是林中夜风吹过的波澜玉片,浮碎在水面,有种惊人动魄的的美感……
若说那道身影在黑洞内若隐若现地露出某一部分躯体时,是一种山中竹篁轻风吹送的纤骨柔美,可当她真正现身于人前时,却变成了如夜色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所有人凝注失神的视线,好象一下子全都掉进了独属于她神秘的沉寂里。
“……她是谁?”
陌生的面貌,无与伦比的气势,她的存在一下变成了她们迫切需要了解跟关注的对象。
黑洞逐渐变小,最终消散,而那名黑衣女子则无视天空那一片血海涛天的恶魔之境,安逸从容地莅临于空中。
她甚至……还抱着个孩子?
对,她那一臂弯曲承托之上,还有一个孩子抱搂着她纤长的颈项。
“慧明师太,破魔箭暂借一用,与之作为交换,我会将你们安然无恙地带离这里。”
天空之上传来女子悠荡而清冷的声音,她不再是之前那刻意柔化的少女声,而是如同疏疏的林,淡淡的月,没有任何限制又随心所欲的矜淡语调。壹趣妏敩
就好像……她并没有将她们这些人放在眼底,但她又并非轻视与漠然对待她们的存在,充满了让人摸不透的矛盾奇异。
慧明师太一开始并没有认出这名能够撕破虚空而来的黑衣女子是谁,甚至在看到她抱着的孩子时,也只是有种模糊的概念,这位神秘黑衣女子可能是来救她们的,她很强,她甚至敢带一孩子来面对这一切……
但当她又听到对方那熟悉的口吻,再加上她提到了“破魔箭”,她脑子徒然一炸,忽然灵光一闪,让她遮翳蒙雾的眼前顿时一片清晰,她心脏猛地跳了几下,脱口而出:“花、花宓?!”
这一声,她因为太过于惊讶而没有控制声量,所以该听到的人都听见了。
花宓?
不就是那个进入地宫取破魔箭的花城少女吗?
她根本不长这样。
但慧明师太却对着这名黑衣女子喊“花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顾君师知道慧明师太认出她了,也只有她认出,她法号慧明,倒也名符其实。
当时若非有黎笙的保证求情,想必慧明师太是不会允许她进入地宫,哪怕她提前给自己整了一个十分值得信任又该是无往不利的身份,可这并没有打消慧明师太的戒备之心,她好像从一开始就对她尤其防备,就像她身上有什么让她忌惮又避讳的存在。
顾君师没有打算纠正她的称呼:“慧明师太,你慈悲城内豢养了近一城池的血奴尸体,你知是不知?”
慧明师太蓦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顾君师从意识空间取出了“破魔箭”,“破魔箭”如今呈现的是一把漆金古铜色的弯弓,它只有弓身而无弓弦,就像一柄并不完整的长弓。
“看来你是知道的,并且允许了这一作为。”
因为从澄泓火热丹田内窃取而来的那一缕浸染的气息,她此时并没有受到“破魔箭”强烈的排斥,但在她试图催动它本身的力量时,那反哺撕咬而来的不忿挣扎的圣明之力还是炙灼痛了她的掌心。
顾君师的话就像一颗炮弹从空中投掷到地面,轰炸得所有人头脑风暴混乱。
“什么意思?那些血奴尸体,城中的异变与满城嗜杀并非意外?!”娴智师太脸色遽然大变,她一把扯住有些怔懵的慧明师太,怒意质问道:“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慧明师太回过神,她一向沉静又从容应对各种场景的脸皮这时候却维持不住原来有平静,她面色为难又痛悔,还有被人拆穿的羞怒,她努力想解释,却一时哑口无言。
她难道能说,她实则为一番好心好意,想将那些受尽折磨怨恨丧生的躯壳镇压在慈悲城之下,受香火佛经超渡得以平息,而非被酆都鬼城的别有用心之人拿去利用毁灭,但她却没有想到,这一次竟是她给整座慈悲城带来几近毁灭的打击。
“为什么不解释?慧明啊慧明,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娴智师太松开了她,颓然苦笑地摇了摇头。
一转念,她便也能够理解跟明白慧明师太这么做的原因,但恶果已酿成,她责无旁贷啊,因为一意孤行,看看造成的后果。
“慧明师太,现在你懂了,有时候定准一件事情的好坏并非凭内心的善意或恶意,而在于它造成的结果,是谁怂恿你将这些血奴尸体收下?他是善,还是恶,你分得清楚吗?”
慧明师太如遭雷殛,瞳仁剧烈颤动。
“榕城……”
“榕城?!”娴静师太一直密切地关注着慧明师太的反应,自然没有漏听她这似自语般轻喃低声,她提及榕城一事,让她想起了约一年之前,榕城派来使者与慧明私下进来一番谈话,这事她们知晓却没有参与,因为慈悲城一向对外接洽事务皆由更擅长人际关系的慧明处理。
她们更多是处理慈悲城的内务要件还有潜心礼佛修炼。
难道就是当时……血奴乃酆都鬼城抛掷而出的尸体,一开始还扔在一些隐秘的地方,后来则肆无忌惮地在各处发现。
这事她们跟榕城、花城皆有商讨解决,一开始是先派人查明这些血奴究竟是由谁制造、这些血奴的来历还有用途,但后来看见事态发展越来越不可控,就好像有一个巨大血腥的阴谋笼罩在他们的头顶,这才发派雷信求助执事修仙门派。
却没有想到,在她们正准备将事情彻底查明时,慈悲城却遭受到了如此恶劣又恐怖的报复。
若这事与榕城有关,不,这事跟榕城必有重大关系,那些血奴尸体本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它们会在长年的时间内受死气侵染而变成尸僵,这是不可避免的,想解决它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烧毁。
可榕城却居心叵测,不知用什么方法说服了慧明,让她信以为真可以用寻常手段来超渡它们,最后它们被不断运送安排进慈悲城,将慈悲城成为它的孵化之地,它们大批量地囤积在此,一旦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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