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虽未始,李镇犹未至。
但宴厅内灯火辉煌璀璨,已渐渐起了丝竹管弦之声。
舞女着霓裳,婀娜且多姿。
繁弦急管,歌舞升平。
人未到齐,但厅中已落座的男子无不神迷于此,眼神胶着在各色艳女的身段之上。
唯有两人眼神与心思皆不在那宴厅之上,更不在意这丝竹管弦之声各色舞女之貌。
这两人便是赵璲与李恒了。
赵璲不咸不淡说完那句话,李恒也同样冷幽幽回答后,两人之间本就冷凉的气氛更加诡秘起来。
赵璲看见李恒就烦,是觉着李恒处处透着怪异。从少时起他就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且还和他说没头没脑的烦人话。
更烦的是,赵璲觉着李恒总在学自己。因从前有人瞧见他们的背影,将他二人彼此认错过。
少时的那几场刺杀,赵璲总有一种直觉,那必是李恒派来的刺客。
他想杀他。
他和李恒只需一个简单相视的眼神,他们二人心中就能心知肚明。
因为,他也想杀李恒。
他们无冤无仇,甚至无多交集。
但赵璲相信,李恒亦是,从他二人彼此相遇,互相投来的那一眼后,那种想杀了对方的心思是瞬间涌起的。
但种种原因,李恒没能杀了他,他也没能杀了李恒。这种心思在二人年长后,又无多见面的情况下,渐渐熄了下去。
两人一年也不过遇见个一两次,赵璲上一回见李恒,还是半年多前。
但今夜,赵璲想杀他的心思忽而又起了。
赵璲手拨弄着酒樽眯着凤眸觑着李恒。
李恒也同样眯眼瞧他,抿唇不苟言笑,周身冷冰冰。
李恒看见赵璲的烦,不比赵璲看见他后的心烦少。
这人从前世就顶着这样一张脸,以及与他相似的神情,气质甚至身形,因而渐渐蛊惑了她,李恒怎能不心烦。m.sxynkj.ċöm
赵璲这厮就这般爱当替身么?李恒不无讽刺的想,那就让他当个够!
两人无声无息的对视片刻,内心其实已暗流涌动。若不是在这宴席之上,估计都忍不住要动手了。
那种互相想宰了对方的心思,此刻是愈演愈烈的。
宫女们鱼贯而入,个个着绫罗衫,面容清秀有佳,手中稳当的端着瓷盘,上头盛着各色佳肴。
有一宫女见他二人案几上的酒樽都空空如也,本有些踌躇着不敢上前。
但见他二人面目虽冷,却又风神颖俊,便轻迈着莲步走到案前,俯身露出一小片锁骨,便要替他二人斟酒。
哪知她的手还未碰到酒壶,案几前坐着的两个男子同时冷着面道:“滚。”
他二人动作,神情如出一辙,连话语也同时脱口而出,宫女当即被喝的吓退一步,脸白着福了福身,低头垂眸走开了。
赵璲与李恒也没想到,他们会同时出声。两人面色都难看起来,好似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最后还是赵璲忍不住心中的恶心先出口了,他斜睨着李恒,“殿下可以走了,这儿不是你的位置。”
李恒自然知道赵璲恶心他,他也恶心赵璲,但他就是还想恶心赵璲一回,顺便试探他一番。
李恒忽的朝赵璲倾身过去一些,赵璲当即就往后一仰,眼里尽是嫌弃,以及微怒。
“你真的该吃药了,李恒。”赵璲道。
李恒这次没却没将他这讽刺的话放在心上了,他头颅又凑过去,在赵璲耳边道:“小狸奴是我的。”
说完,李恒坐直身体,朝赵璲露出了鲜有表露在人前的笑。
那笑里,有自信,有开怀,也有对赵璲的蔑视。
赵璲开始不解李恒这厮又莫名其妙耍什么花腔,甚么小狸奴大狸奴的。
但他脑中忽然记起来,李恒多年前似乎在跟他说过这话,当时他以为李恒在说猫猫狗狗。
赵璲敛起凤眸,“你第二次说这话了,殿下。”
赵璲的反.应令李恒很满意,他心中已了然,心下也微松。
随后李恒站起身,他负着手垂眸瞧着赵璲似笑非笑,“赵璲,往后还有许多次。”
说完,李恒再不停留的回了他自己的位置。
到位置上后,李恒还隔空朝赵璲举起酒樽,在赵璲越来越冷的眼神下,他勾起唇将酒一饮而尽。
李恒第二次提到“小狸奴”这三个字了,且还相隔多年后又提起。
赵璲心中虽不解他究竟是何意,但直觉告诉他,李恒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赵璲想到了自己做的那几场怪异的梦,或许梦会给他答案,他闭了闭眼。
一刻后,大昭皇帝李镇终于在宫妃及宫女内侍的簇拥下而至,入了宴厅。
厅中大臣皆跪地行礼,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重卿平身。今夜你我君臣同乐,不醉不归!”李镇声音浑厚嘹亮,笑容满面的坐于上座。
李镇年四十左右,一双眼炯炯有神。肤色微深,蓄着美须,瞧着很是硬朗。
他身侧站着司礼监太监宋祁,以及另一位看上去上了些许年纪的太监,地位应当在宋祁之上。
李镇的下首分别坐着几位宫妃,再下首是太子李麟,三皇子李恪以及李恒。再之下是几位公主,以及几位小皇子。
“宴起!”李镇身侧的老太监高声唤起后,宴上又重新歌舞升平起来。
李麟已有多日未和赵璲处处师徒情了,今夜宴席上见到赵璲后,眼里笑意就一直不停,心里想着待会定要拉着师父说说话。sxynkj.ċöm
他拿起酒樽朝赵璲示意,赵璲见了,自然给自己徒儿一个笑脸,也举樽相敬,将酒一饮而尽。
边上的李恪见李麟如此,便又哼出声,眼里尽是对李麟的嫌弃,还出声道了句:“这般年纪了,还未断.奶呢?”
厅内丝竹之声虽大,但李恪离他最近,李麟自然听到他口中的污耳之言。
李麟面色涨红,当即想拍案而起,但终究他太子之位坐得不稳,不能随心所欲。
他只得忍下,转头朝李恪悠悠道:“三弟,你是在嫉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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