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璲领着梨香登了城楼,手牵着她拾阶而上。
大昭的城墙壁修得高且厚,一眼望去便知它的稳固和扎实。每上一步,梨香都被这门楼所吸引。
它雄伟壮丽,处处透着威严。上头每一块砖,每一根木,都注着百姓的汗水。
大昭的国力必定是强盛的,它的君必定是明而睿智的,它的将必定是忠而英勇的。不像她的国,君臣皆弱小而怯懦,早有亡国之兆。
若她是真的皇子,若她真的斗胜了那人,结局会是何种模样?
想到上辈子与她相斗的那人,梨香的心情略沉了些。
她为何只记得他的身份,却记不起他的样貌?为何她与他中间许许多多的事情她也只记个模糊,却只记得最后的结果?
梨香想不明白,她不知这是她重获新生后所带来的弊端,还是她当初死时就已经失了记忆?
她闭上眼努力回想,忽的心口突然一痛,她手按上心口轻呼出声。
赵璲牵着梨香的另只手,听她突然痛呼一声,随后手捂心口处,面色也白了些。他立即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手也抚上她的心口,心神也凛了凛,问道:“是不是这儿痛了?”
梨香也只痛了一瞬,这会儿又好了,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嗯,但现在不痛了。”
赵璲掌心感知着她胸腔里的心跳,确实起先是紊乱的,这会儿却好像又恢复了平常,他眼里暗了暗,手摸上她的脉搏,发现脉搏此时也平稳了。
“以前痛过没有?”赵璲盯着她的眼问。
赵璲面色严肃,梨香觉得将这事说出来也无妨,便直接道:“嗯,痛过一两回。”
赵璲替她把脉的手一紧,声音冷了下来,“上回问你怎的不说实话?为何要扯谎?顽皮也要有个度!”
梨香自是觉得这点小痛对她没什么大碍才没当回事的,却没想到赵璲莫名其妙一顿说她,语气还如此凶。
她也生了气,收回手,哼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就不劳烦你赵大人操心了。”
赵璲又不能告诉她那回王太医替她诊治后,说她活不过花信之年的事儿,就连他自己也不愿意相信王太医的话。
想到方才自己口气确实有些重了,赵璲只得无视梨香的话,沉着脸把她打横抱起,几步就登到了门楼顶。
到了门楼的最高处,赵璲将梨香放下,让她背靠着红木栏杆。他立在她面前,与她离得极近,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栏杆上,远远的看,似乎把她圈在怀中。
他带着醇香茶的气息飘在她面上,瞳仁如琥珀一般闪着光。
梨香被他盯得有些莫名,抬手推推他的胸膛,侧过头昂着下巴道:“哼,赵大人这是做什么?又想惩罚妾了?”壹趣妏敩
她这傲里带着娇的样儿令赵璲扯了扯唇,倾身就是一口,随后唇移到她耳边,像是故意带着刀子的诱惑,“以后少气我,嗯?”
梨香唇角一翘,嘴上却道:“妾哪敢呢?”
赵璲心中的气叹了又叹,再度探探她的心口和脉搏,问她:“现下真不痛了?”
梨香对赵璲过度关心她心口痛这事儿早就起了狐疑,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痛了,而后觑着他问道:“夫君是否知道我心口痛的原因?”
赵璲面色如常,理了理她的帽檐,漫不经心回道:“我是锦衣卫指挥使,不是神医。”
梨香狐疑的瞧着他镇静如斯的面容,“那方才你为何那般紧张?”
赵璲“嗤”一声答:“你可太自负了,阿梨。”说着他握着梨香的肩将她转过去背朝着他,“我只是怕日后在榻上不能随意欺负你了。”
他低低哑哑的笑声在梨香耳边,她右手肘抬起,往后用力一击,赵璲的笑声便卡在喉咙里了。
赵璲“嘶”了声后,弯着唇从后搂着她,长指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看远处,“看好了,一会儿就开始了。”
冷冽的寒风扑簌簌的吹在梨香脸上,斗篷帽边沿的软毛随风轻扫,扫得她的鼻尖有些痒痒。嘴里哈出的寒气儿一息就散,面上是有一点儿凉,但她周身却暖烘烘的。
赵璲温热的胸膛笼着她,他的大掌也握着她发凉的玉手,将它们紧紧裹在掌中。
他的下巴搁在她头顶,还轻轻蹭了蹭,“可别眨眼啊。”
好像就在一瞬间,上京的夜空似乎立即亮了起来。
噼里啪啦声响起时,赵璲两手覆上了梨香的耳朵。
城楼很高,梨香不需仰头就能见到绚丽又璨烂的花炮,仿佛就在她眼前,伸手就能够到。
它们转瞬即逝,却又如此美丽。
梨香过去也从没见到过如此震撼人心的情景,她从不知道烟火可以有这般美。从前的她,烟火对于她来说,也只是一个死物罢了。
今夜,它却活了。
她忽然觉得,不管以后她与赵璲如何,她定不会忘记这一夜的。
烟火的光映照着城楼上这一对人儿的脸,月牙偷出,瞥见了他二人眼中的欢喜。
烟火爆竹声一直在持续着,赵璲低头在梨香耳边略拔高声音道:“喜欢吗?”
梨香眼儿当真未眨的瞧着这绚烂一切,她唇边浮起真心的笑意,回头朝赵璲也大声道:“我很喜欢!”
她的双眸此时很亮,五彩的光印在她瞳仁里,宛如两颗闪亮的宝石。
起初,就是因为这双惑人的眼,他才施舍般的朝她看了一眼又一眼。
赵璲不懂她为何有如此魔力,怎的越看越喜爱,竟不舍得丢了。
他忽而想到赵琅,赵琅要什么都可以,她是不可以的。
赵璲俯身低头,缠绵温柔的吻上她,就像蜂儿采蜜,小心翼翼又缱缱绻绻。
城楼静止,烟火稍息时,只见一对人儿还在上头拥吻。
玄色的衣配着火红的裘,乃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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