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的夏夜,晚风怡人。
南知宥为了撕开纠缠在身上的黑色情绪,像是被追赶的人一样仓皇的挪开了脚步。
走了多久呢。
刚刚放松下来松懈的肌肉已经开始叫嚣痛楚了。
南知宥的视野里闯入了一个小型公园。
‘休息一下吧。’
正巧穿着平底鞋的脚也有点发麻,南知宥径直走入了公园。
公园比她想象的还要小,只有不规则距离间隔下孤独发光的路灯、铺着颗粒沙土的小游乐场、有些老旧掉漆的凉亭,还有几个长椅。
刚走过入口的南知宥看到了坐在凉亭的先客。
‘要换个地方吗?’
想要一个人静坐的她犹豫了一下。这时,南知宥的眼前看到了一张写满了字的白纸,再走近抬头,就看到亭子里的男人在白色稿纸上在不停地写着什么。无意间继续靠近的南知宥,出于礼貌并没有出声。
“啊啊啊啊!妈的!”
突然,男人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了怪叫,南知宥被吓得耸了下肩。
什,什么人啊?
-看到不认识的人千万不要跟上去。遇到奇怪的人就打给112!
猛地想起方时赫苦口婆心的叮嘱的南知宥停住了脚步。
开始思考。
‘首先,是陌生人没错,但是那位就是坐在那里没有动,所以我也没有跟上去,因此我也不用打电话对吧。’
听上去不错的逻辑。南知宥放空的点了点头。
那位奇怪的人…
‘唔。’
南知宥的视线转向了发出奇怪的沉吟声的男人。
‘…奇怪吗?’
南知宥努了努嘴。
‘从开始来讲,奇怪的基准是什么呢?’
南知宥的脑子又开始复杂的运转。如果她现在还能正常思考的话,很快就能发现自己陷入了幼稚的苦恼中,但是burnout状态的她自然是在随着潜意识逐流。
碰巧,她看到了被风刮到凉亭台阶下的一卷纸团。
‘要捡起来。’
爱整理的本能驱使下,很快清算刚刚苦恼的南知宥走向了凉亭,捡起了掉落的纸团。
“额…?”
南知宥瞪大了眼睛。
纸上有两种字体。普通的黑体和括弧里的指示文字。
纸团的正体,是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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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又火爆又慢吞的性格吗?
从话剧演员到兼职到末职工作人员。
做过的工作种类不尽其数,但是成为青年导演的路依旧艰难。就算是科班专业出身,不管何时,能坐穿助理导演一职的永远不是能力出众的人,而是会站队的人。
对于导演一职,有着不输于演戏的执念的他,在话剧领域站稳了一定脚跟后又重拾了执导的夙愿。
在被好几家影社当做透明人生活的具教焕最后还是接受了自己无法在社会组织里出人头地的残酷事实。
没有人找我的话,那我就自己做!
除了大学,在社会摸爬滚打几年后,愤而离开制作社的具教焕终于下定决心亲自制作、亲自编剧、亲自拍摄、亲自剪辑的独立电影。
到这里都很好……
但是,问题在于不管怎么改都不满意的剧本。
“啊啊嗷嗷嗷!”
具教焕又发出了一声怪叫。
这样可不行。
从这里开始堵住的话,他一脚踹开制作公司单飞的意义就消失了。因为自愧感而苦苦挣扎的具教焕为了喘口气抬起了头。
嗯?
具教焕看着自然地坐在对面的带着棒球帽穿着灰色帽衫的少年歪了歪头。
‘什么时候坐在那儿的?’
具教焕眨了眨眼。
是存在感强到让人奇怪为什么现在才发现‘他’的存在的少年。看着这样的知宥的具教焕缓慢地转动了眼珠。
‘吼…?’
如果这位少年能在荧幕上演戏的话会怎样?
看到充满魅力的被写体开始想象没撞到自己镜头下的场景,几乎是所有摄像师和导演的职业病。具教焕也不例外。明明少年只是静静坐在晚风吹拂的夜里,明明‘他’只是正坐着垂眸看一张纸,却给人一种欲语还休的感觉,又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故事感。是现在少年人很少见的氛围。
具教焕咽了咽口水。想象着该如何将少年装进镜头的他在看到他手心里攥着的纸张后,一下被口水呛住了。
‘那不是我的剧本吗?!’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给任何人看过的剧本。
刚想抢回初稿的具教焕在触到比想象中还要认真看着剧本的少年的表情后,停下了动作。
‘好看吗?应该不是小孩子觉得有趣的内容啊。’
不管怎样,只是个孩子罢了。
只是在学校里苦恼分数和供餐菜单的初高中生大概无法理解到剧本的深意。
找回自在感的具教焕索性放松了神经,开始有兴致的打量着小少年的表情。看到最后南知宥放下了初稿后,他问道。
“怎么样啊?”
被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的南知宥立马看向了他。看着这样的南知宥,具教焕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愉悦的笑。
“既然都私自窃读了我的剧本,不如讲一讲你的观赏评吧。所以,你觉得怎样?”www.sxynkj.ċöm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将男人的反应理解为不悦的南知宥迅速道了歉。男人摆了摆手。
“没事。算了。倒也不需要道歉,说一说感想就行。”
嘴上这样问着,男人依旧没有抱什么期待。
‘能理解这是什么故事吗?’能看明白故事的大致剧情就不错—
“没有意思。”
简洁明了的读后感。少年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而发出的沙哑低沉的嗓音,就像他的回答一样干涩无感情。
具教焕张大了嘴。
“你,你理解明白了吗?确定不是看不懂而是没意思吗?啊?”
男人剧烈的反应让南知宥如梦初醒。纵使巧舌如簧如她,在营业模式‘off’的情况下,依旧拥有着极端的话术。要么不爱说话,要么说不必要的实话。
显然,这回是说了非必要的实话。
“抱歉,我不太会委婉说……”南知宥疲惫的按了按眉毛,试图重启营业模式。
啪呲-
努力自我合理化的具教焕的自尊心上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哪里无聊了??”
瞬间换上夜叉般狰狞的表情的具教焕几乎是咆哮着问向南知宥。
眼底暗沉的黑眼圈,下颌上密密丛丛长出来胡茬、未经打理的中长发。
成年男人翻着白眼冲过来的样子堪比鬼片里的凄厉景象,但是胆量过人的南知宥开始了另一个苦恼。
‘是他先问的,那我可以说实话吧?’
重启营业模式失败的南知宥不顾具教焕明显破碎的精神,又一次扔下了深水炸弹。
“故事的展开太平淡了,让人松懈,整体氛围感觉就很无聊。”
“什,什么?”
“既没有悬念也没有反转。连所谓的高潮都没有。不知道编剧想表达什么。”
尖锐到刻薄的话让他理性的神经一下断裂。
具教焕抢过纸团,疯狂地翻到初稿的最后一页怼到南知宥眼前。
“来!看!就这场面!多么感人的牺牲与和解的大场面!”
“嗯……这是感人的场景吗?”
南知宥真心疑惑地歪了歪头。
“你,你这冷心肠的小屁孩!”
“我的感性点极其正常。最后的场面没有带来触动是因为我无法理解悠这样做的原因。”
没有意识到对方莫名苦涩语气的具教焕瞪着熊熊燃烧的双眼质疑。
“看来你是没有发现我在剧本大半的情节里埋下的线索啊?”
“你是说第16/41/52场是吗?”
“小孩不能说谎的。人怎么能看一遍就记…”
幸灾乐祸的扯着话的具教焕一下停住了动作。他颤抖着手翻动着初稿。第16场…第41场…第52场…
‘真的呀?’
在具教焕因震惊无法说话的时候,南知宥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悠过着比任何人都激烈的生活。那么努力生活、尽管是别人口中苟延残喘的悠怎么会做出这种选择?那样的悠怎么会牺牲自己,难道他不会选择逃跑吗?”
“对悠来讲,伊萨是新生的可能性它本身。他是通过牺牲自己保住可能性来达到与自己的和解。剧本的主旨太过哲学了,所以你这个小孩才会看不懂的!”
到这个份上,南知宥也开始来气了。她开始提高声音。
“那大叔你不是太理想主义了吗?这是不现实的!”
“是你太厌世了吧?还有,我不是大叔!”
“我也不是小屁孩!”
两人目光对视,碰撞出了看不见的火花电流。
哼!!
两人同时转过脑袋背对彼此。
上火的南知宥吐出了一口浊气吹起了脑门上的刘海,粗鲁的从长椅上起身。
“那大叔你就自便吧!我先行一步!请你保重,再你的见!”
气到上头的同时也不忘礼貌地告别的南知宥瞪着眼超快的鞠了个90°的躬后快步离开了。
“哈!行!我随意!赶紧走!一路顺风!!”
具教焕也不输一句,大力的挥着手咬着牙目送少年离开。
稍后。
具教焕用大手盖在了自己的脸上,发出了后悔的声音。
‘哇…我,刚刚干啥了?’
都怪在易燃易爆炸的性格,他竟然和一个小孩真情实感的吵起来了?他,一个快30岁的大男人?
涌上来的虚无和丢脸让他又一次失声尖叫。
另一边,南知宥。
‘是我太无理了。’
恢复理智的南知宥回想着自己的话开始后悔。头脑冷静下来后,慢慢想起了自己无理的行径。
‘我都说的那么过分了,他生气也是在理的。’
南知宥的表情一下暗了下来。除了对陌生男人的歉意,还有一点不安。
‘如果他认出来了我是艺人,散步了乱七八糟有关我人性的谣言的话……’
不会的。看男人的神情应该不知道她是艺人,不会有什么事的。
好久没有因为年龄小而被无视,以及意见对立,所以她也不自觉的过激了。她挠了挠头,四顾着已经有些熟悉的小巷,叹了口气。
好像一场暴风席卷过去了一样。
‘…要道歉的吧。’
看着已经不见落日余晖的天空,她又叹了口气。
但是不知道为何,心情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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